第十九章 破刀宗 第五节(2 / 2)

锈花刀 唐说 0 字 2021-07-02

韩十七道:“这位破刀,身为宗主,该是破刀宗里武功最高的人吧?”他心说自己的爹爹、以及少林高僧弘悟等六位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人物,跟他打了十多年都打不过,想必此人是破刀宗、乃至辽国武林中的第一人了。孰知韩十六缓缓摇头:“不。破刀宗里武功最高的,是‘图报’。此人今年一百零七岁,与‘励志’两人一直伴随在辽皇帝的身边。”韩十七暗自心惊,顿时生出一种不可仰止的感觉。

韩十六感觉出儿子的神情变化,笑道:“你也不必担心。破刀宗找咱们比试,企图研究咱们的刀法,破解咱们的刀法。咱们也不敢懈怠,一直在谋寻对策。刀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刀法岂有破与不破之说?他们创立‘破刀宗’,本身便是一件荒诞可笑之事。”

韩十七不觉精神一振。韩十六道:“孩儿,这十七年来,为父亏欠你太多,今天就把这些年积累的一点刀法心得,传授给你。这就是为父要讲的第二件事。”

韩十七道:“时间来得及吗?”他跟爷爷练习刀法,花了十多年;跟重爷爷练习刀法,时日可谓极短,也费了一个多月。他还想去给黄山派报讯,这件事关系到中原武林两大名门的矛盾。韩十六一笑,道:“来得及,大约一盏茶功夫。”

在韩十七愕然的目光中,韩十六拔出他的佩刀,忽然怔道:“这刀……好眼熟。”韩十七不安地道:“这……这是曾太公的刀,孩儿没兵器,拿了出来。断过,又重新铸造了。”韩十六点了点头,右手手指捏在刀背中间,忽然刀便转动起来。韩十七瞧着爹爹指头此上彼下,就像摁二胡琴弦一般,十分灵动,那把刀在指头间翻滚跳舞,煞是好看。

韩十六手中玩着刀,随口问道:“十七,刀在你心中,是什么?”韩十七想了一想,答道:“是杀人的武器。”韩十六嗯了一声,又问:“你平时不用时,怎么处置它?”韩十七道:“我会好好对待它,像宝贝一样对待它。”韩十六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呼的一声,刀影幻化成一线,刀柄已稳稳地握在手中,姿势利落潇洒。接着,他专注地看着刀,用左手轻轻抚mo刀面,道:“你说得都不错。但是你一定要分清楚,刀仅仅是杀人的‘武器’。它是武器。它杀不杀人,决定于使用它的人。而且,我希望你对待刀,不要像宝贝一样珍而视之。你要轻松地对待它,就像朋友一样。这样,它才会更加的听你的话。”韩十七感觉爹爹在对他说什么,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韩十六抬眼望着他,正色道:“为父要跟你说的,就是心境。咱们韩家的九天刀法,千变万化,无懈可击,想必你已经十分娴熟。你想更进一步,能突破的,只有功力和心境。”韩十七宛若在茫茫夜色中行走的人,忽然看到前面一点亮光。

韩十六悠悠道:“为父与破刀对抗十七年。前十年里,为父沮丧、痛恨、悲伤、愤怒、绝望,当真是人生的种种负面情绪,都饱尝了一个遍,我的刀法也随之而变,但无论我怎么变,都根本不配为破刀的对手。后来,我隐患发作,被弘悟高僧救了一命。那段时日,我与高僧共居一室,天天听闻高僧念诵佛经,心境慢慢趋于平和。再找破刀比武,虽非其敌,感觉已大不相同。”

“我逐渐收敛自己的心神,以平和的心态看世界。我发现,世界变了。甚至以前仇视的契丹人,也不再仅仅是面目可憎。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他们也有善良,他们也有凄苦,他们也值得同情可怜。甚而反过来,他们觉得宋人才是面目可憎的。十七,你知道翎儿的爹娘是怎么死的吗?她的爹娘,是让大宋官兵杀死的。”韩十七脑中嗡的一声,思维、观念全乱套了。他忽然想起两年前共囚怡香楼的小倩,她说起辽人道:“他们的百姓跟咱们一样,不是坏人,还很好客呢。他们的官兵才是坏人。”小倩的声音稚气未脱,却异常悦耳动听。

只听爹爹续道:“当我对待仇视的人,也能理解、融洽、尊重时,我忽然领悟到了我们的祖先胡拴公,为何在韩氏刀法的基础上,重创九天刀法?为何刀法的要旨从险峻刚猛,变得灵动畅快?而又为何一套灵动畅快的刀法中,保留了风格迥异的三大绝杀招式?”韩十七只听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为……为什么?”才三个月前,重爷爷否定了多此一举的九天刀法,如今又被爹爹提倡推崇,简直令他难以消化。

“仁!”韩十六肃然道:“胡拴公的用意,希望我们后辈以仁为先,倘若发现对方是真正的敌人,便不妨一刀杀之!”

韩十七幡然明悟。韩十六又道:“当你真正达到以仁为先的境界,再使九天刀法,才能真正领会刀法的精妙。”

韩十七问道:“爹,你现在能打得过破刀吗?”韩十六一笑,道:“我与破刀最近一战,在一年之前,斗了大半天,不下千招。正是这一战,让我领悟到了胡拴公的刀法精髓。我现在与他再斗,比较有信心。”韩**喜道:“那爹爹现在就去打败他,咱们一起走。”韩十六摇头道:“不。我在进步,破刀也在进步。我尚需静修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自然会挑战他。另外,我怀疑破刀宗知道我是韩氏后人,但他们为何没有反常,一直令我担忧。基于此,我也要留下来静观其变。”

两父子说话间,忽听门外脚步微响。翎儿推门而入,急促道:“十……黄山派弟子来了!”韩十七脸色一变。韩十六笑道:“十什么十,你原来一口一个‘十七哥哥’的叫,现在当着面,反倒叫不出来。”翎儿满脸羞红,瞥了韩十七一眼,道:“师父,你今天老是取笑徒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