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回1862(2 / 2)

郑老大腰里一柄弯刀,那是一位印度商人送他的廓尔喀弯刀,还有一把短把独撅炮,是从荷兰红毛商人手里缴的,那厮就用它打死了郑老大的伙伴,也为郑老大结果了自己原来的主人。倒不是用子弹,而是用它结实的枪把砸碎了自己原来主人的后脑。

总是坐在一旁叼着空眼袋笑眯眯的,留着锅盖头的是船上的总管事何老拔,这可是个会算计的主儿,什么事都要过过算盘珠子,其实他根本不靠算盘,别管多乱的数目字,几根手指头一动弹,“九章一掌金”的口诀一念叨,一清二楚。

单就靠着他的本事,就把郑老大几处买卖经营得风生水起,马来的锡矿、广州福建的船运,还有西婆罗洲坤甸的黄金,都不少挣。

那个把着舵,好像总不睡觉又不爱凑热闹的叫陈逸杰,年纪轻轻也是个南洋通,不说不笑却是个修罗转世似的,手底下人命堆起来,这船都装不下。小二十年的鹰爪功和戳脚翻子让知道的人都不敢和他开这方面的玩笑。

曾经就在山口洋,一个多事的人把他会功夫的事说给了几个荷兰人,他不愿显露,起身就要走。也该着出事,一个荷兰人拦住他,尖鼻子顶着他的脑门,两个毛绒绒的拳头在他的脑袋左右比划,大声说着什么,惹得几个荷兰人大笑,旁边有人翻译了过来,“他说,你的腿有功夫,你能踢到我的头吗?”

他一扭头,人就晃出了一丈开外,那个荷兰人的话音顿时停住,淋漓的鲜血顺着胡子往下流,他的鼻子被整个踢得掀开了……

跟着几个人上了岸,离开码头,这就是坤甸了,坤甸远比想象中的小,一眼望尽的范围,鳞次栉比的草房板棚,满街黄瘦的面孔,还算是一样的乡音,有些好奇又见怪不怪的眼神。也是的,在这海外南洋,长相、穿着稀奇古怪的人太多了,所以并没有人特别的关注他。

这时候的荷兰人在婆罗洲西海岸的坤甸和三发,各有一个聚落。这两个地方相距约有90英里之遥,荷兰人都住在这里,由高耸的瞭望塔和用厚实的木栅和一部分石墙围起的城堡,把他们和当地人分开。没有必要的话,一般并不进入华人聚居的地方,更不会轻易进入土著猎头族活跃的山地丛林。

在港口上,有时可以见到三三俩俩的白人带着他们的吕宋或印度仆人,悠闲的走过。兰芳表示出非常合作的态度,有效地降低了华人和荷人之间的敌意,双方还算是互不干涉的各活各的。

两筐上好的海鲜担进了龙兴客店柜台后面的厨房。郑老大手下的几个人陪着一个小伙子进来,伙计老远就招呼着几个人在里间坐了,端上茶水,竟然是很地道的英式红茶,还有牛奶、砂糖。

看着他的表情,郑老大船队的总管事老何笑**的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家老板可是在新加坡的英国人饭店里作过的,在坤甸,这儿的红茶最好了。”

看着又端上的一壶碧螺春,旁边的陈逸杰接过来给老何等人和自己都斟上了一杯,老何又笑着说道:“你不是留过洋的吗?老大特意吩咐的,估计你爱喝红茶。我们倒是喝不惯,还是这个好,哈哈……”

不一会儿,大盘的海货上桌了,对虾龙虾鱿鱼海参大海蟹……牡蛎海螺扇贝……这都不算,还有山猪肉等各色时鲜菜蔬,黄白二酒之外,还摆上了一瓶子朗姆酒,嘿!这一大桌子。

“几位慢慢吃,烧卖虾饺待会儿就上。小老弟,老大说了,你在海上没吃好,让给你补补。哈哈!!”掌柜的扎着双手笑着说。

“小老弟,老大说的没错,你确实有点学问见识,看来在西洋没白混。”老何夹起一只鲜红透亮的大虾,放到他碗里。

“哪里哪里,可别这么说,那都是纸上谈兵,到头来还要真刀真枪的才行。”连连点头致谢,边接过旁边一位大汉递过来满满的一杯酒。

这客店大厨的手艺就是好,同样的海鲜,比这几天船上吃的味道可是强的太多了。

陈逸杰把酒壶递给别人,伸手掰下一只粗大的蟹爪,三根指头略微一顿,就“咔”的一声捏开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满满的白花花蟹肉递给他。

他们几个都是郑老大的死党,现在也是他的铁哥们,郑老大说了,他以后就是咱的军师,这就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何况这是出门的秀才。

笑容可掬的老板亲自把地道的婆罗洲摆上桌了,浓浓的椰子酱加上丰富的辣味调味,椰酱烩牛肉、沙嗲羊肉串、香煎香草牛肉、红辣椒烤鸡肉、番茄炸肉饼……

几个人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管事何老拔吃得慢,陪着贺公子边喝边聊,已经是早已经对于这里的历史烂熟于胸,这些天和他们很是聊得起来,对于现在婆罗洲的情况也逐一得到了确认。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天色渐黑,当晚就歇在龙兴客店的客房歇了。好多天了,第一次又躺在踏踏实实的床上睡觉,他却失眠了。

外面安静得出奇,一百多年前的月亮,明晃晃的照在脸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