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钢口不错(2 / 2)

眼见得枪声大定,江四水前去大炮台,贺刘二人依然结伴前往总督府。

澳门和几天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到处冒着硝烟,焦黑的弹坑随处可见,炸塌的房屋比比皆是,完整的和不完整的尸体散落在街上。

两人看着满街的尸体和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踩着叽咛作响的马刺,按着指挥刀,不时和经过身边的士兵回礼,叶星辉、李富源和一帮卫士寸步不离的紧跟在后面。

街上,士兵和马来华邦的民军正在搜查抵抗者,一队队的绑了押着走。尤其是葡人的门店货栈仓库,砸开就进去。当然了,顺便就将葡萄牙人的财产充公,大包袱小裹的堆上不知哪找来的四轮马车、牛车、驴车,运送财物的马车、推车、挑夫,一队队的向港口走去。

战争就是这样,对于双方都是一样,刚从死亡边缘转身回来的参战者,需要时间平复战时的疯狂。利益从来就是战争的动力,对于胜利者来说,最好的补偿就是获得利益。

他们不想干涉也不想过问手下的掠夺,南洋人为了什么开战?国家?海外弃民有国家吗?正义?二百年来连明清朝廷都默认的事儿,你看不惯?那就是为了华人?既然为了华人,为什么不能把葡萄牙人的东西夺过来?春秋无义战,谁也别拿正义说事儿,没有人说自己不正义。

兰芳和沙巴陆军分头派兵占据澳门各个金库银行,按照刘玉振的意见,就是最后退出澳门,也要搬空,葡军要杀干净。贺总督吓一跳,还好,差了一条。

“人嘛,还是能不杀就不杀,送到矿里……”刘玉辉的主意。

“叫他们赎人也好。”这是陈雨霖的意思。

“不行,说什么都要占住,葡军一败,英国人不会看着不上手的。跟他们泡,谈判!谈一年咱们占一年。等谈下来再说,租借不行,最不济也要争取驻守、代管。要头衔要俸禄,该有的一点不能缺。这都是利益,以后讨价还价的条件。”罗继麟瞪着眼睛。

“好!只要各位给我撑腰,拍桌子喷吐沫黑脸白脸,我来!”刘玉振底气足了。

两人站到了冒着黑烟的总督府门前。贺总督拉着架势,拄着刀,陈逸杰一身硝烟站在旁边。贺总督斜眼白了一眼,这小子准又是跑到前边开杀戒去了,回来还得说他一顿,副将就是副将,不是大头兵。

左右前后,几挺格林炮、几门短炸炮堵住门口,四周已经被陆军围死了。百十个马来华邦的民军也拎着沾了血的斩马刀远远的站着。

看前边,打着白旗的葡军士兵站在一边,满身烟尘的总督副官正在陪同澳门总督走出已经坍塌一半的大门……

就在原来住的饭店,南洋联邦的新闻发布会召开,特使刘玉振发言。中外记者呼呼地往里挤,要看看那些黑心船长住在哪儿,那打不死的特使什么样。

镁光灯轰轰的对着满墙的弹孔拍照,各种文字在形形**的笔记簿上哗哗的划拉,刘玉振又是一顿慷慨陈词。把旁边站岗的士兵都听的愣了,敢情咱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呐,咱们怨呐,怨出大天啦!手里的枪都捏得紧紧的,胸脯更拔得高了。咱他娘的赢了,脚下的地方是中国的,咱南洋华人给夺回来了,咱是为宗主国代管的!

一个个新闻发布会,接二连三的召开,葡萄牙海盗的罪行昭示天下,所有海内外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东中国海剿匪,真个是图文并茂。看着累累罪行,就是一贯偏袒欧洲人的媒体也说不出什么。

其实谁不知道这些事哪国人没干过,哪只是葡萄牙人没德行呢?现在谁也不说出口,那些刚擦干净爪子的海盗国家的外交官们,也知道这下是葡萄牙踢到了铁板上,这葡澳总督也不晓事,谁叫你想谋害兰芳特使呢?兰芳也是杀鸡儆猴,当然找向葡萄牙这样的夕阳国家了。

英国总督美丽国公使法国领事荷兰代办的代表也来了,凑热闹探口风,看看能不能在澳门穴一腿。

兰芳电报发回,全面占领澳门,控制澳门局势。首次对西洋列强作战大胜,举国欢腾,所有炮台和战舰鸣炮致贺,各地大庆三日不提。

葡澳投降了,无条件投降,交出一切武器和军事设施,交出澳门管理权。所有葡军和文职人员作为战俘关进战俘营。

仗打的一边倒,打完了,拉架的来了,英国首当其冲,表示愿意调停。这时候葡萄牙总督也没了脾气,都进了战俘营,还说什么呀?要是英国人再不管了,自己和这几百性命闹不好就交代了。

陈腐萎靡的世界守护者总是激于道义,而激进活跃的社会开拓者却是为了获得贱买贵卖的特权。这是任何诗人想也不敢想的一种奇异的对联式悲歌。

一个人口几乎占人类三分之一的大帝国,不思进取,食古不化,人为地隔绝于世界并因此竭力以天朝尽善尽美的幻想自欺。这样一个烂透了根基的帝国注定要在一场殊死的决斗中被打垮。

几年前的1861年,中国第一任驻外公使郭嵩焘就曾沉痛地说:“吾尝谓中国之于夷人,可以明目张胆与之划定章程,而中国一味怕;夷人断不可欺,而中国一味诈;中国尽多事,夷人尽强,一切以理自处,杜其横逆之萌,而不可稍撄其怒,而中国一味蛮;彼有情可以揣度,有理可以制伏,而中国一味蠢;真乃无可如何。”

“怕、诈、蛮、蠢”一针见血的四个字,说尽了当时办理夷务的这些清朝官员和决策者的可悲可恨之处。盲目自大,粗鄙下作,如僧格林沁之冲动蛮干;敷衍推诿,自作聪明,如叶名琛不战不守不和;文无能,武无胆,如靖逆将军奕山让出广州;无知无谋,痴傻蠢笨,如耆英之黄埔、望厦签约。

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但是,如果失败只产生愤怒而不是发奋,这样的失败才是真正的失败;如果失败感到耻辱而不知道耻在何处,那才是真正的耻辱。战争结束以后,国人应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呢?是自我反思、自我更新,还是仅仅激于道义,痛斥那些侵略者?

遗憾的是,国人一提到这场*片战争的时候,似乎还在继续“激于道义”,并继续义愤填膺,幻化出瑰丽多姿的“关天培手刃英夷”、“三元里歼敌数百”之类的英雄场景,玩味自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尽善尽美的幻想”,一种“悲歌”呢。

反观天朝,对此倒也没看出有多么的心疼。也是,后来甲午战争还割让台湾岛呢。南洋外藩替咱们打败了葡萄牙,还不紧忙着送上来?两广总督接到的上谕,居然是“怀仁抚慰,勿使怨尤,劝留原寓,永续睦邦……”并且“不能肆纵骄兵悍奴,为乱南洋,妄生事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