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掌形状的, 像枫叶一样。”</p>
“小张老说，葡萄叶子是绿色的，但是枫叶是红色的, 可好看了！”</p>
“对的，大部分的叶子都是绿色的，到了秋天, 就变成了黄色。但是, 枫树的叶子, 到了秋天，就变成了红色，像火一样红——红色的叶子, 和别人不一样，特别的好看。”</p>
“和别人不一样？”</p>
“就像烁烁, 和别人不一样, 也特别的好看，聪明, 又厉害，是一个小男子汉。”</p>
“对！烁烁不一样, 烁烁是男子汉！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从来不哭，我跟兰兰说, 她要是不哭了, 我就给她弹琴，现在兰兰也不哭了。”</p>
“烁烁真了不起……”</p>
楼侧把头, 教师办公室，听到葡萄架的小凉亭传来小孩笑声，值班的小李老师好奇地跑过去看。</p>
小李老师是烁烁的音乐老师, 颜俊的父亲颜教授推荐来的，音乐系的学生，今年大四实习，在这里教小孩们有趣的乐理知识。</p>
此时，学校里都传开了，说顾劲臣来了，年轻老师们都很激动。</p>
小李也高兴得不行，她特别喜欢看顾劲臣拍的两部电视剧。</p>
去年来上班时，老师们就知道了，音乐学校是两位明星办的，但大家只见过容修一人。</p>
容修也很少到学校来，曾经有性格开朗的小老师，在聚餐时问过容修，问，顾老师什么时候也会过来吗？</p>
容修当时只是笑了笑，就说顾老师在拍戏，工作很忙。</p>
那笑并不纯粹，像是有什么苦衷。</p>
大家都以为，可能是因为顾老师是大明星，咖位大，慈善费力不讨好，怕惹舆论，不太好出面吧……</p>
小李老师刚走到窗前，就听见办公室门声。</p>
一转头，见黄主任进来了，她连忙打个招呼，正要老实地回办公桌继续工作……</p>
不成想，黄奶奶不是要交代事情，她加紧了脚步，急忙也来到窗前，笑呵呵往外边张望。</p>
老太太推了推眼镜，笑盈盈地喃喃：“真好啊，真好……”</p>
小李老师瞅着老太太的侧脸，试探地问：“烁烁的手续办好了？”</p>
老太太点头：“如果是他们，我就放心了……是两个好孩子啊，胸怀宽广，心地善良，都是好孩子。”</p>
小李老师也松了一口气。</p>
烁烁将来的开销可能会很大，对于一般小康家庭来说会有压力；</p>
再者，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了，一般有条件收.养孩子的夫妻，根本不愿意收.养已经懂事的孩子，何况还是残障……</p>
小李老师特别喜欢烁烁。</p>
就像容修所说，小孩真的非常有音乐天赋——虽然他的进度不是小班最快的，但他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p>
烁烁只能用听的，学盲谱，学盲文。</p>
才半年多，小汤已经快学完第二本了，第一本书的小曲，他全都能盲弹出来；因为容修严厉，烁烁也听话，手型都对，基本功很扎实。</p>
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烁烁不太爱说话，上课也不积极举手发言，给人的感觉，言语不太利索，思维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平时不爱和小朋友一起玩耍。</p>
小李老师忧心地想着，就感叹了出来：“不过，眼下看来，烁烁还是很爱说话的啊……”</p>
黄奶奶笑呵呵：“何止是爱说话啊，简直就是……很能讲！你听听，他刚才说什么，说得多清楚啊，还给小顾唱了歌儿呢……”</p>
小李老师就点头笑，得意地扬了扬脖子，自豪地小声：“那当然，您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p>
黄奶奶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让她放宽心：“烁烁是眼睛问题，不是耳朵或嗓子，如果耳朵不好，才会影响说话，你要有信心啊。”</p>
“嗯！”小李老师握了握拳，想到自己带出来的那些小孩，心情无比激动，一瞬间打了鸡血一样，踌躇满志的，她越发地想，反正自己喜欢小孩子，大学毕业之后，不如就在这留校正式工作……</p>
附带一提，希望学校里的所有老师，都是或有资历、或有高学历的。全职老师和员工有近二十名，颜俊父母介绍来的实习生也有不少。</p>
老实说，除了容修坚持的——教师福利必须要好，这里的月薪委实不太高。</p>
如果不是真心热衷于这份理想事业，不是真心喜欢小孩子，想必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上班吧。</p>
窗外，葡萄架边的凉亭里，劲臣和容修坐在石桌边纳凉。</p>
劲臣抱着烁烁，小孩搂着劲臣的脖子，咯咯地笑着。</p>
容修坐在一边打电话。</p>
容修和花朵沟通了下，共享了具体位置，就拧开小保温壶，给两人倒温水喝，还坚持要喂一粒感冒药给劲臣吃。</p>
“不用吃了，晒了太阳就好了，感冒药会犯困的。”</p>
劲臣还想着，折腾一天回京城，容修该乏了，回去高速他可以驾驶，让爱人歇一歇，吃了感冒药就不能开车了。</p>
容修没表情，嗓音沉沉：“听话。”</p>
话音刚落，烁烁一下不出声了，也不乱动了，乖乖坐在劲臣腿上，大概已经学会了听大人的语气。</p>
劲臣瞅着容修的脸，也乖乖坐着，不敢出声，不乱动，大小人儿如出一辙，老老实实伸手接药。</p>
容修嫌弃瞟了一眼两人的小黑爪子。</p>
刚才劲臣抱着烁烁，在葡萄架前，又摸叶子，又碰葡萄的，手边还没有湿巾擦手。</p>
容修皱着眉，不让劲臣拿药丸，扬了扬下巴，“张嘴。”</p>
劲臣就乖乖张嘴，烁烁一激灵，立马也张嘴。</p>
容修瞅着眼前一大一小：“……”</p>
再瞧着那两双眼睛……</p>
感觉怪怪的，心情也怪怪的。</p>
——这种心情，和劲臣在家里合群、与兄弟们处得来、一起玩耍时不太一样。</p>
容修失神瞅了一会，忽然别过头，勾唇无声地轻笑了下。</p>
劲臣眨眼：“？”</p>
英俊的男人这么一笑，劲臣心都快融化了。</p>
像是想起什么，容修一摸兜，拿出恒影电梯里接来的那块黑巧，撕开小包装，掰大小两半，一小半放在了烁烁的嘴里。</p>
烁烁一咂嘴儿，惊讶了下，笑眯眯地抿嘴吃巧克力。</p>
“别坏了牙齿。”劲臣小声提醒。</p>
“知道了。”容修应着，药丸喂劲臣嘴里，又给劲臣喂水，等他咽下药，另一半黑巧塞进他嘴里。</p>
劲臣呆了呆，脸上闪过一抹害羞，又奈不住巧克力香甜，桃花招子笑弯弯，抿着嘴儿尝那满口甜。</p>
烁烁扭着身，搂着劲臣脖子，在他耳边小小声：“爸爸，巧克力可甜了，大哥哥可吓人了。”</p>
容修：“……”</p>
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给你巧克力还说我？</p>
劲臣下意识点头，点一半就僵住，悄悄飘了容修一眼。</p>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桃花眼儿眨了眨，对烁烁叮嘱：“不能叫大哥哥，叫叔叔。”</p>
烁烁：“？？”</p>
劲臣嗓音温软：“烁烁，那个不是大哥哥，你得叫叔叔，大哥哥是叔叔的年纪了。”</p>
娃有点呆：“是，是这样的吗，可是，小张老师说……”</p>
容修笑意柔和，盯了劲臣一会。</p>
劲臣低头不吱声，咬着嘴唇，眼角飞了一抹红。</p>
憋了半天，劲臣小声给烁烁解释：“那是爸爸的……那个……爱，爱人……咳，反正，烁烁得叫叔叔，不叫叔叔的话……”</p>
烁烁摆弄着劲臣的手指，咕咕哝哝：“我知道的，爱人，就是特别喜欢的人，兰兰说，就是男朋友，像她爸爸妈妈那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吗？”</p>
劲臣呆住：“……”</p>
兰兰是谁，谁给四岁小孩讲这些的？哦，已经快五岁了。</p>
不，这些不重要，谁说烁烁是弱智儿童的，他逻辑多清晰啊！</p>
劲臣支吾着，眼神儿都涣散了：“睡，睡觉？是，是啊，到了晚上……大家都要睡觉啊……”</p>
容修手指蜷着，压了压薄唇：“……”</p>
看自家大影帝也有结巴时，容修想笑又不笑的，别开视线，站起身，背朝着劲臣，望向大门的方向。</p>
一句淡淡嗓音飘来：“顾老师，我记得，开会时，还说人青春，有活力，年轻，现在就是叔叔了？”</p>
劲臣：“……”</p>
劲臣仰着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开开合合几次，愣是没说出一句：“……”</p>
那，那一起，像烁烁说的，当爸爸妈妈？</p>
我当哪个都行呢。</p>
我们本来就是那样的，一起吃饭，睡，睡觉什么的……</p>
特别喜欢的人。</p>
说不出……</p>
劲臣半张着口，任何大影帝的台词功底都派不上用场，当初动不动就大胆地往人腿上骑的撩骚劲儿也不知去了哪儿。</p>
容修转过头，逆着光，对他笑：“丁爽花朵到了，我去接一下，你们坐在这儿，别乱跑，等我回来，嗯？”</p>
劲臣唇抖了下，最终只发出一声：“嗯……”</p>
望着走远的英俊背影，劲臣收回视线，慢慢低下头，脸热热的，埋在烁烁小颈窝里。</p>
那抹艳艳的红，终于从影帝的眼角染开，红上了耳廓，连耳根也红透了。</p>
绕过教学楼山墙，容修的手机震动了，来显是白翼。</p>
刚接听，那边劈头盖脸一阵不乐意：“听丁爽说，今天烁烁过生日？”</p>
“啊。”容修望向户外车场，看见丁爽和花朵正在车旁，往下搬一箱箱的水果和礼物，赶紧加快了两步。</p>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带我们一起去？”</p>
白翼语气里有责怪，更多的是委屈。</p>
然后，二哥唉声叹气，语重心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啊，还有没有一丁点儿当爸爸的觉悟？五岁的生日啊，这是个大生日，也不开个趴体？”</p>
“你少来，我看你像个趴体，你就说想出来玩儿，不想排练得了，还不如烁烁懂事。”容修两句话戳穿了白翼的小心思，“老老实实排练，等我回去还有事跟你说，关于……小渡家一场特殊的演出。”</p>
白翼愣了愣：“演出？演唱会之前？小渡家？不是暂停了吗？”</p>
“回去再说。”容修朝丁爽招了招手，小跑着过去。</p>
见老大过来了，丁爽松了口气。</p>
花朵身上不爽利，不能抻着，容修不让她抬东西，就让丁爽去喊门卫老张。</p>
“烁烁生日，我也是半路才得到消息，你知道的，我不太记得这些，劲臣也不知道。”容修对电话解释了一句，眼里迅速拂过笑意，“既然你也知道了，就跑不掉了，礼物呢？”</p>
白翼噎了下：“老爸负责给儿子讨礼物？呃……下次我过去，给他补上，臣臣呢？”</p>
容修唇角掩不住笑意：“带孩子。”</p>
“卧槽！”</p>
白二像是脑壳中了箭，三个字就让他吐血，大骂了一句。</p>
然后，二哥声音稍远了些，像是在和身边的兄弟们说话，“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哥几个就是地下室的命，呜呼哀哉……”</p>
容修微笑不应声，目光落在后备箱的一堆堆的纸箱上。</p>
花朵站在一旁抹着汗，不经意就看到容修的侧脸。</p>
花朵有点失神，容哥的这个表情，这和舞台上、镜头里、龙庭家里时，都不太一样。</p>
“别扯了，先挂了，要抬东西。”</p>
远远的，望见老张从门卫室跑来，容修对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就挂断了电话。</p>
老张跑过来，往车里一看，本以为只是给住校孩子们买的小礼物，他一个人搬抬就能行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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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两辆车装满了教学物资。</p>
老张连忙掏手机，给在食堂干活的他媳妇打了电话，没多久，就有两三位年轻的男老师也一起从教学楼跑出来。</p>
劲臣把烁烁交到老师手上，也出来帮忙，大家欢欢喜喜往楼里抬东西。</p>
热门的教学工具，热销的文具，好看又实用，还有奖励给进步孩子的精美小奖品……</p>
除此之外，还有十台笔记本电脑，两人买来给音乐老师教课用的。</p>
容修对老师们表示，劲臣提醒他，以后争取不占用老师私人物品和设备。</p>
还有很多小细节，都是容修之前没有想到的。</p>
看着东西都搬进楼里，分门别类抬进办公室、小教室、大食堂……</p>
容修环视忙碌的大家，掐腰歇了一会，吐出一口气。</p>
一张湿巾递过来，容修低头瞅了瞅脏手，劲臣绕到他眼前，伸胳膊给他擦一脸的汗，“累吗？血糖怎么样？”</p>
两人挨近着，容修摇头，不言语，那双专注看人时十分迷人的眸子，带着明显的笑意，凝视着劲臣的脸。</p>
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注视着眼前这人，哪怕劲臣只是站在他左右，他就不觉得累了，也不觉肩上担子重，只觉身上有无穷的力量。</p>
富有自信和活力。</p>
干多久都不会累。</p>
……哦，活儿。</p>
干完了活儿（真活儿……）</p>
两人终于闲下来。</p>
劲臣给孩子们分发了零食和水果，满屋子兴奋的叽叽喳喳，围着劲臣问不停，一会儿大哥哥，一会儿顾叔叔，一会儿顾老师的……</p>
怎么看都比容修人缘儿好。</p>
老实说，小孩们都有点害怕容修，只有在“容老师小课”的时候，大家才特别喜欢他——</p>
因为讲课很容易懂。容老师什么课都上，有时候上钢琴课，有时候讲音乐家的故事，还上过一次体育课，尽管他一个月才可能来一次，但讲课特别有趣，大家都很喜欢上他的课。</p>
快到傍晚的时候，大食堂的阿姨们开始准备庆祝生日的餐食，老师们带着孩子们集合，一起聚集到小礼堂。</p>
小礼堂，是这栋建筑前身的礼拜堂，平时也用于学生们的体育课，各种典礼和仪式。</p>
此时，礼堂已精心布置完成。</p>
容修登在高梯上，在高处挂满了缤纷的气球和彩带。</p>
劲臣也上手写了彩色的庆祝语，花体英文的happy birthday，特别洋气漂亮。</p>
年轻的老师们带着小班的孩子们一起玩游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