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灵,就不应该把死亡当成解脱,他们应该活着,带着族人的希望活着。
温子念与莫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将这方净土的香火,传承下去,哪怕只是一丝,也好过化作漫天云烟的下场。
两人盘腿席地而坐。
莫真握在手中的紫金符石,冉冉升起,平平无奇的身躯霎时间笼罩着朦胧的紫光,如神明降世。
温子念没虽有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横在膝前的木剑,也没有铿锵作响,相比莫真的神采奕奕,温子念反倒是像极了一个普通人,一双雪亮的双眼,盯着眼前半跪抱拳的鬼,认真无比。
眼前的鬼,便在温子念的眼中,变得透明,残破不堪的肉身与铠甲般的幽冥玄火渐渐分开,藏在众鬼身上的秘密,好像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即使如此火与人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子念沉吟片刻,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够装到脑子里的话却是很少,但是有四个字他记得很清楚,那便是“格物致知”,很玄但也极妙,放到眼前就很应景了,若是不清楚幽冥玄火与老兵们的个中联系,所谓的解脱恐怕真的成屠杀了。
很多时候问题之所以称呼为问题,很大部分的原因便是问题为何叫做问题,其因果缘由如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难以找到线头以及线团之中有多少条丝线,就更别提当中的的缠绕。不过还好,摆在温子念眼中的只不过是区区两条丝线而已,其一是这些人的跟脚,其二便是所谓的幽冥玄火,究竟是个什么了。
温子念便在众鬼眼中,探手一抓,只见那鬼浑身一颤,一缕明亮的火光自他的头顶飞出,落在温子念手中。众鬼惊骇,转而大喜,无边无尽的黑暗里终于划过了一丝光芒,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好像就此破开。
要知道,他们战死再醒来以后,从来没有人可以这般信手拈来,将好似生在他们骨子里的火焰捏在手中,不断的搓揉拉扯。而那些没有参与战争,如今却站在众鬼行列当中的,便是那些以往自以为学了几分道法、颂得一口好经文的“山中人”,他们此刻险些把眼珠子瞪了下来。
他们望着那一缕火焰在少年手中,出奇的乖巧。先不说火焰是如何在他手里成了近乎实质般的东西,可是那火焰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他们可是记得,以前他们鼻孔朝天的杀向戈壁,以为几番超度以后,众鬼恍然大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可一触碰到火,哪怕只是一丝,都会在下一个瞬间,将他们吞没。
那种滋味,记忆犹新啊!
至于另外一个符师嘛!众鬼连连摇头,看都懒得看,因为此刻站在身边的鬼,很多都是符师,号称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符石,他们便能够重新塑造天地的符师。但是到了这里嘛,就算了吧,越是嚣张的人,死的越干脆。
那些前身是符师的鬼,偷偷看了一眼身前悬浮着紫色符石的符师,果不其然!身披霞瑞以为很了不起了?呵呵呵,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样装神秘的!
还是仙人才是希望所在。
温子念将手中的火焰,如面条般拉了又拉,扯了又扯。只觉得这火吧,它入手微凉,质感细腻,像极了家中书生熬炼出来的一种药糊糊,滋味口感甚佳,只是不知道眼前这玩意儿,滋味如何啊?
温子念砸了砸嘴,口渴不说,还很饿,突然,温子念眼中一亮。
对啊,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苦,那就穿上他的鞋,走一走他走过的路,这样才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再做出选择,相信如此,才是正确的吧。
说干便干,温子念张开血盆大口便将手中墨绿色的面条,塞进了嘴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果然和他想象的感觉有些相似,只是没有什么味道,但是这口感倒是极佳,和那药糊糊很是相似,就是有些凉!
众鬼眼珠子掉了一地,呆呆看着小仙人神一般的操作,心中之苦楚,胜过往昔。
唉,完蛋咯,这不是找死吗?
“嗯~~?”
突然,温子念捂住肚子,拧着眉头,心中狐疑:“这感觉有些不对啊,怎么突然腹中好似有火在燃烧呢?”连忙站起身,嚷嚷着:“哎呀哎呀,好烫好烫,小莫小莫,快把水给我,我受不了了!”
莫真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上蹿下跳的温子念,有些迷糊,问道:“你干嘛?”
身旁站着的鬼幽幽叹道:“没事,再过一会就全靠你了!”
“嗯??什么个意思?!”
“哦,他呀,他把火给吃了,放心放心,死不了,就是有些疼!”
莫真大惊,脸色唰的一声就变得苍白无比,一步迈出,走到温子念身边,大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了?”
“快快快,好烫好烫,给我水给我水!”
莫真闻言将水扔出,温子念反手接住,拧开瓶塞便喝了个干净。众鬼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心道:“这不是找死吗,没听我们说过吗?碰到水就好似下油锅一般,疼死你!”
接下来的一幕,便让漫天的鬼一阵摇曳,怀疑起了自己。
温子念吐出一口烟雾,打了个隔,瘫坐在地上拍着肚皮一脸的享受,接着,他伸了个懒腰,靠在石头之上便睡了过去。
很多鬼看见温子念吞下火焰以后,摇了摇头失望无比,转身便离去。
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希望,便是又多了一个承担几分痛苦的伙伴了吧,可能自己才是的真正的救世主吧,所以不如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多游走游走,拉几个垫背的,等到数目达到一定的程度了,肯定就不痛了,到那时,活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温子念做了个梦,梦里满是陌生的风景,却又感觉无比的亲切与熟悉。
梦里,是一片和家乡一般铺满绿色的大地,只不过家乡更多的是参天大树,这里大多都是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
草原的东方,有一片城池,城中满是房屋,人们穿梭其中,忙忙又碌碌。城中充斥着孩童们的笑声和悦耳的歌谣,老人们三两为群坐在树下乘凉,谈笑风生。这时,一个胸前挎着一枚无色晶石的老人,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沿途的人们纷纷报以尊敬和笑意。
“大祭司好!”
“好好好,家中安好?”
“托大祭司的福气,家中吃食充沛,柴火也还有许多,冷不到也饿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