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没没事。”
墙角,温子念咳出几口鲜血,挣扎起身。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借着昏暗光线,小厮看见温子念嘴边悬挂的鲜红,大惊失色。
“妈耶,都磕血了哎!!真的没事?”
温子念缓缓摇头,望向走廊里的忽明忽暗的幽绿,心中百感交集。
想他温子念,自打有记忆以来称霸十万里大山,什么样的毒虫猛兽没有见过?出山以后,让天下人瑟瑟发抖的夜游神,也被她一人一剑挨个砍翻。便是大威的皇帝,也曾为之叹服!在那片,被天下符师视为净土的祖洲,能够说得上话的长老,都将他视为楷模。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自打来了这片土地,他就处处受挫。
两次了,已经是两次了!!
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两次吃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暗亏。头一次还好说,毕竟有八枚符石悬在祭坛上,而他相当于以一敌八。吃了数量上的亏,打不过也是正常。
可是这一次,温子念就很是不爽了。
一具干尸一玉珠,一抹绿光迸裂,他倒下了,而且还以这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朝后倒飞这么远的距离。
这让他难以接受。
丢死个人啊!
于是深吸一口气,温子念凝聚全部心神灌入心湖杨柳,大柳树轻轻摇曳。
探手一抓,插在房梁之上的浮萍铮铮作响,拖起一道长长的尾巴盘旋着飞向温子念的手心。
心神一动,杨柳树下元炁滚滚如潮,随着手腕一拧,澎湃的元炁如决堤之水,浩浩荡荡灌入浮萍当中。
轻薄的木剑随即重俞千斤,古井无波的面容渐渐布满狰狞。
小厮见状,甚是担忧,想要劝说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揍和被揍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咱毕竟是人,打不过鬼不是很正常吗?
盯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光芒死死握住长剑的温子念开口了,他说:“小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厮楞了楞,挠挠头心说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痛快麻溜的说:“我叫赵铁柱,江湖人称赵得住!您叫我小赵就行。”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道:“那好,得住兄,麻烦你躲远点,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
赵铁柱闻言如获大赦,二话不说撒丫子朝着门外一阵狂奔,远远丢下一句:“好的大人,您要加油啊,砍死这狗日的。”
温子念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好的,那就砍死这狗日的!”
慕然间,一道气浪铺开,荷花池里的假山、沙场,一切死物皆在瞬间腾空。
温子念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住木剑浮萍,朝着黑暗里若影若现的一抹幽绿刺下。
“呀——嘿!”
轰——
使出浑身解数跑出极远的赵铁柱,突然觉得整个孙宅一震,猛烈的摇晃,心神大骇下赵铁柱只能左顾右盼,想要看看四周是否有一袭藏身之地,能够保全性命。
便在此时,赵铁柱突然感到身后头顶悬起一轮明月,剧烈摇晃的宅院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皎洁而又柔和的月光如一阵清风,吹得人心儿荡漾,一下子卸掉包括生死的重担。
情不自禁下,赵铁柱扭头望来。
云做丝绸雾为帛,三千烦恼逍遥游。
那人凌空站在宅院上,肩头扛着一口约莫半人来高的黄铜大钟。似是感受到了赵铁柱的视线,那人扭头望了过来,咧嘴一笑,说不出的潇洒。
紧接着,扛着大钟的男子,笑眯眯盯着赵铁柱,手中轻轻拍了拍大钟。
当——
一阵涟漪起,赵铁柱眼前一黑,当头栽倒在地。
再失去知觉之际,他似乎听见那人轻笑,赞道:“妙,妙不可言哉!”
月色里,百鬼夜游。
一口大钟悬于魇铸城城南之上,如皓月当空。
只是这大钟的光,只落在孙宅里。
走廊里,两个人影并肩而立,一个白衣,一个也是白衣。
一个缥缈如烟,一个巍峨如山。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地上静静躺着的黑影,微微一笑。
缥缈的人影越看越欢喜,捅了捅身旁巍峨的男子说:“哎,你说他会怎么选?”
巍峨男子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他平平淡淡一些。”
“什么?”缥缈如烟的身影晃了晃,怪叫一声,指着身旁如山一般真实巍峨的男子说:“你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唉,你怎么能希望他平平凡凡的?”
巍峨如山的男子不是别的,正是温子念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小师叔,那个自称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师叔。
书生淡然道:“平凡不好么?”
缥缈如烟的人影沉默了,过了好半晌吐出话说:“要是换做旁人,平凡确实很好,可是他不一样,他不能平凡!”
“为何天下人都可以平凡,偏偏他就不行?”
“因为我相信,他一定是老头子等待的那个人。”
“可是,老头子走了,他已经走了。”
缥缈入烟的身影笑了笑:“你觉得老头子可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