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水若晨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庞,说道:“凝紫,你听到了吗?花落的声音。”
……
神剑山庄,数百年来未曾露面江湖,只怕,世人早已将它遗忘。
如今,找了神剑山庄整整两年的徐杯虹终于站在了它的面前,早已冰冷的心亦不禁生出几丝涟漪。
神剑山庄,单观其名字就已让人觉得心潮澎湃,想那建庄之人,必是一代英雄人物。
谢晓峰,那个令燕红血念念不忘的剑客,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惜,谢晓峰已死,徐杯虹再也无缘一见。
“喂。呆子,走啦,站在这里干嘛?”身旁,传来了谢红叶动听的嗓音。
进得神剑山庄,并无一人阻拦。一路穿过几座院子,二人终于到达后院天井,但亦是在天井,二人停了下来。
天井中,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舞剑。
他的剑舞得很是缓慢,仿佛打太极拳般地缓慢。
一片花瓣落在剑尖上,随剑轻摆,那人恍若未觉。
观望之下,徐杯虹的瞳孔蓦地收缩,因为他看到的竟不是一人一剑,而是一个人,或者一把剑。当他看人时,那人手上的剑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当他看剑之时,他便再也感觉不到人。
那人手腕转动自如,剑已然划过一圈,花瓣未落。
徐杯虹蓦地闭上眼睛,他发现,他竟是感觉不到那人与那柄剑的存在。
再度睁开眼,那人却清晰地映入眼帘。
蓦地,花瓣飘出,那人仿若未觉般,依然将剑缓慢舞着。
当花瓣飘出七米余,那人方立住身形,剑尖直指飘忽不定的花瓣。
吟——恍然间,徐杯虹仿佛听到了剑的轻吟声。
毫无预兆地,七米外的花瓣碎裂成无数块,其中一些,甚至细小如沙。
那人收剑而立,而徐杯虹有如经过了一场大战般,呼出一口大气,此时,他已知道,此次神剑山庄之行,他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缓慢,其实更能体悟剑,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剑道修养。
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人剑合一,心随意动。这便是那四十多岁的男人的剑道。
本身确实存在着,却又给人以不存在之感,已经可以说明此人以进入自然化境。万法从自然,自然万般法。
徐杯虹明白,他已没有再挑战神剑山庄的必要,至少,现在的他并无此种资格。更何况,那片花瓣为何会碎,徐杯虹根本就未曾看个明白,谁又可知,是否还有更多徐杯虹看不清的东西含入里面了呢?
无解,徐杯虹仅有深叹。
“这位是?”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若出尘清朗,予人以心和气静之感。
谢红叶跑过去抱住那人的手臂,娇声道:“爹,此人是女儿从外面带回来的,他说要找神剑山庄呢。”
那人手中之剑已被谢红叶接过。
面对方才舞剑之人,徐杯虹不禁心生敬佩,躬身行礼道:“晚辈徐杯虹,今见得庄主舞剑,足慰平生。”
那人温和笑道:“不必多礼了,方外之人,又何需注重礼节。我正是这山庄的庄主——谢剑,不知你找来此处,来意如何?”
“谢剑?”徐杯虹精神一阵恍惚。
谢剑哈哈一笑,说道:“谢剑者,无剑。无剑,亦有剑,有剑,亦为无剑。”
徐杯虹仍然一脸疑惑,不解之情跃然纸上。
谢剑指了指谢红叶手上的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朗声道:“年轻人,你可明白?”
徐杯虹身体一震,恍然大悟,不禁躬身九十度,拜道:“多谢庄主指点。”
谢剑摇头道:“你我有缘,如此而已。剑之一道,亦是这般,如此而已。”
徐杯虹又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许久,徐杯虹才从深思中醒来,举目望去,只见谢剑,而那谢红叶早已不知去向。
“劳庄主久等了,”徐杯虹拱手道。
谢剑一笑,道:“都说了不必拘泥,你依然若此,你可知,剑之一道,也正如你我之间,何需拘泥。无规矩不成方圆,可是天地万法又何止于方圆而已。”
徐杯虹尴尬一笑,想是也知道自己过于拘泥礼节了,当下,朗声说道:“庄主今日所予,实是让晚辈受益良多,晚辈一时也不能想个明白,更不必说领悟了,只得先记着,待日后再寻良机,一朝顿悟。”
谢剑呵呵一笑,道:“年轻人,与我一同入内用顿便饭如何?”
徐杯虹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就要离开。”
“哦?”谢剑说道,“这么快就要离开。”
徐杯虹点头道:“是的,因为晚辈在这里,已然毫无用处。”
“为何?”谢剑问道。
徐杯虹看了看手中长剑,道:“庄主,晚辈正是燕家夺命十三剑的传人,今日前来,亦只是为了一探究竟而已,毕竟,晚辈师父燕红血的先祖败于谢家先祖手中。”
谢剑摇头叹道:“想是燕家之人依然未曾忘怀啊,你前去告诉你师傅,数百年前,谢晓峰与燕十三一战,败的乃是先祖,而非燕十三。”
“这……”徐杯虹惊讶不已,“为何?”
谢剑道:“年轻人,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夺命十三剑真的乃旷古绝今。”
徐杯虹知道他不想说,于是便告辞了。
身后,传来谢剑之音:“人心即剑心,剑心即人心,万法从自然,自然万般法。”
徐杯虹浑身一震,却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知道,若今后剑法大成,神剑山庄庄主必是自己的一大恩人。
如此这般,徐杯虹离开了他曾努力找寻的神剑山庄,而神剑山庄仅容纳了他不足一个时辰的驻足。
有时候,人生便是如此,在某个桥段里,你亦仅仅是一位稍稍停留的过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