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邸中,一桌上等宴席摆于厅堂之处,贺魔栋、城主罗严、城主夫人李秀真、少城主罗甘宝、静岚城兵马统领纪浮德、静岚城政务总执事丁遂尽皆在座。()
此时明月初起,不时传来一些夜虫鸣叫之声,颇有静谧安和之感。
厅堂中烛灯通明。
罗严观察着一身便服却带着英勇之气的贺魔栋,他白皙的脸上似乎亦映上了烛光的明黄。心中暗赞一声,笑着说道:“贺大将军,为何苏苏姑娘不一同前来呢,莫非是因旅途劳顿?”
贺魔栋泛起轻笑,念至苏苏,脸上亦不自禁地出现少些甜蜜,“苏苏身体稍显不适,因此今晚便告罪不来了,还望城主勿怪才是,改天贺某定带她前来拜访。”
贺魔栋身为天一帝国大将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是毫无官威,只令罗严等人增多了对其的好感,当下,由罗严带头,纷纷向贺魔栋敬酒。
一轮下来,贺魔栋已饮下五杯,伸手一抹嘴角,笑道:“好酒。”
只可惜,酒是好酒,盛酒的物什却是酒杯,倘若换了大碗,贺魔栋会喝得更爽快。
纪浮德一声朗笑,道:“此酒晶润如玉,入喉甘甜,却又后劲十足,乃湛蓝城名家所酿,也只有此种好酒方能招待得起贺大将军。”
李秀真也是温雅笑道:“这酒名为‘马后炮’,虽是俗气,但却贴切,贱妾是不敢多饮的。”
罗甘宝叫了一声,道:“娘,方才见你喝酒时眉头紧皱,如遭蛇蝎,谁会不知你畏于饮酒,如今你才说起这事,是否亦可称为‘马后炮’呢?”
李秀真一楞,罗甘宝虽是将事实夸张了少些,但却是真凭实据,使她辩解不得。
在座之人皆大笑出声,一番乐融融的景象。
笑罢,罗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别老是喝酒,来,贺大将军,尝尝寒舍小厨做出的菜饶,希望入得贺大将军金口。”
贺魔栋说道:“罗城主不必过谦,贺某身在边关,那里的酒食自是不能与这相比。”
丁遂叹道:“贺大将军为国为民,令我等钦佩不已,实在是令我这仅掌管一城政务的小官汗颜之至。”
“为国为民?”贺魔栋品位着这四个字,不禁笑道,“丁大人浮夸了,除了数年前贺某为国尽过些许力气之外,这几年便如闲云野鹤般,过得逍遥自在。”
罗严说道:“诶,闲云野鹤所言者乃是江湖人士,贺大将军在朝为官,威震冰风帝国,实乃我天一帝国之幸。”
江湖人士?自己算是一名江湖人吗?
何为江湖……
贺魔栋思及此行的愿望——见到仁者李寻欢、霸者龙行云、王者段繁华。
贺魔栋又思及自己被人所称——勇者贺魔栋。
蓦地大笑,贺魔栋大声说道:“贺某已身在江湖。”
一番客套,与一番推杯换盏,这宴席直至夜半方才结束,贺魔栋告辞离去的时候,明月已君临中天之上。
罗严亲自将贺魔栋送到驿站,随后才告罪回家。
望着天上弯月,贺魔栋连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么晚了,苏苏该早就入睡了吧。
驿站里一片寂静,或许,只有那微晃的烛灯是动着的。
静与动,有与无,万法自然。
贺魔栋笑了笑,往里走去。
行至院落,贺魔栋不禁一楞,苏苏并未入睡。
“阿栋,回来啦,”院落中的石桌旁,苏苏穿着青色的女装,虽是少了些许英气,却凭添娇艳。
贺魔栋走到苏苏对面的石凳边坐下,道:“嗯,回来了,苏苏,你怎么还不睡。”
苏苏笑道:“学武之人早睡与晚睡有何区别?对了,我未应邀前去城主府,那罗严没有什么意见吧?”
“他哪敢,”贺魔栋一笑,道,“苏苏,你猜,在那官场虚实参杂的宴会上,今晚我说的什么话最令我痛快?”
苏苏白了贺魔栋一眼,道:“我又不是神仙,哪猜得着。”
贺魔栋说道:“我说,‘贺某已身在江湖’,头一次,我觉得江湖离我是这般接近。”
苏苏玉手抚上贺魔栋左胸,轻声道:“心在江湖,人就已在江湖了。”
……
天夜,天亮,时日的轮回。
清晨,龙行云仔细地为白依然画着眉,窗**入几缕光线,使房中异常温馨。
白依然通过镜中的反射,望着龙行云认真舞动的手背,不禁一笑,“行云,贺魔栋就在城中,你不去见见他吗?”
龙行云手中描笔不停,说道:“今日得陪你去笋石林观景。”
白依然笑道:“我去观景何需你陪,昨天贺魔栋到达静岚城之时,我便见你心动了,等一会儿你便去见他吧,笋石林我带上几位随从去了就是。”
龙行云说道:“柳无痕有事出去,你身旁无绝对的高手保护,我不放心。”
白依然白眼扫过,道:“谁敢动我?”
龙行云一笑,手上动作更是如流水般自然快速。是啊,谁敢动他龙行云的妻子?
……
驿站外总是很安静,皆因这里招待的都是朝中大臣,平常百姓哪敢喧哗。
一条狗若被高官奉为宠物,那么,那条狗就是高人一等,而今,守着驿站的军兵也是同如此理,他们现在是为镇西侯贺魔栋守门,便觉得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了似的。此时,日头初升,军兵们个个都挺直着身躯,目光睥睨着前方的行人。
行人,于这些守门的军兵眼中,便如蝼蚁。
街道,如此安静。
蓦地,街道上出现了无声的混乱,行人皆争先地闪至一边。接着,由行人让出的道路上缓缓走来一名中年男子。
军兵们望着那名中年男子,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般,无人能说出此刻他们心中的感觉,他们眼中已尽是那中年男子的踏步、眼神、节奏。
完美的脚步,完美的眼神,完美的呼吸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