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什么都知道，那才是见鬼了。

不过，有一点龙魂是晓得的——人们不知道了很多他们本该知道的。

剑，在手中。

黄昏，龙魂终于走到了湘潇岸。

一望无际的湘潇水，一望无际的湘潇岸。

龙魂立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寂寞。

萧索。

右边，有一名背着剑的青年走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壶酒。

风很轻，阳光也很暖。

龙魂转过头，他看到了那名青年，看到了他背上的剑，亦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壶。他穿着天蓝色的衣服，与自己一样。

不知为何，龙魂问出一句，“你会喝酒吗？”

那青年停住脚步，看了龙魂许久，轻笑道：“不会。”

“那你为何拿着酒壶？”

“我无聊。”

龙魂笑了，那青年也笑了。

“我叫龙魂，你呢？”除了博沉奥外，这青年是第二个龙魂刚遇到便告知真实姓名的人。

那青年与龙魂并排站在一起，望着微浮淡沉的湘潇水，“我叫寂灭天。”

“你会喝酒吗？”

“为何又问？”

“我无聊。”

寂灭天笑了。

龙魂也笑了。

“你会喝酒吗？”龙魂又问。

“不会。”

“为何再答？”

“我无聊。”

龙魂笑出声来，寂灭天亦是。

龙魂说道：“若别人听了去，怕是会以为我们是疯子。”

寂灭天说道：“那是他们不懂我们的谈话。”

龙魂忽然觉得，他与寂灭天太像了。

寂灭天举起酒壶，喝下一口，接着递给龙魂，“眼前这湘潇水怎么样？”

龙魂饮下一口，又将酒递回，“起起沉沉，浮浮落落。”

寂灭天问到：“人之在世，会是什么，与这湘潇水一般？”

龙魂淡淡一笑，“人这一整世都与它一样。”

寂灭天直视湘潇水，道：“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龙魂颔首道：“同样天蓝色的衣服，同样不会喝酒，同样无聊，同样的轻笑，同样的剑。”

寂灭天说道：“在那边，我看到了你，便过来了，因为你给我的感觉那么熟悉。”感觉一向是江湖人士的依凭。

龙魂轻笑，不语。

寂灭天又道：“龙魂，你说，若是两把相同的剑碰到一起，会如何？”

剑，多情的剑。

龙魂道：“不知道。”

沉默。

良久。

寂灭天忽地看向龙魂，道：“我们来场对决如何？”

龙魂眉毛一扬，“现在？”

寂灭天摇头道：“不，还不到时候。”

龙魂说道：“该战的时候。”

寂灭天说道：“嗯。”

龙魂又问道：“那么，是什么样的对决？”

寂灭天道：“只有生与死之间，人们才能更好地体悟武的颠峰。”

细雨仍落，未曾断开。

寂灭天蓦地大笑：“其实，你与我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我主动挑战，而你应战，这便是区别。”

正是这点不同，造就了日后两人不同的名号。

龙魂也是大笑。

湘潇水绵延而去，与时间一般，从未停止。然而，水能轮回，时间却是不能。

寂灭天将壶中酒慢慢倒入湘潇水中，问道：“你要去哪？”

龙魂拿过寂灭天的酒壶，甩到远处，答道：“离开这里，离开江南。”

寂灭天道：“这么干脆……我也是，我也要离开这里。”

两人同时转身，面向着对方，道：“后会有期。”

风仍旧很轻，只是，龙魂离开了，寂灭天也离开了。

整个湘潇岸，仿佛空了下来。

（第四卷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