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看着吕不韦代为呈上来的奏章,嬴政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对跪坐于下手出的吕不韦说道:“仲父最近这些日子似乎很忙?”
正在等待嬴政的答案的吕不韦闻言一惊,他自己的分析着嬴政话中可能存在的深意,一时间难以有个所以然。
他的忙碌并不只是在最近才是的,作为大秦相国,即使如今的他早已在无形间放弃了摄政的权力,但在这个时代的权力格局中,相国之职在任何一国的朝堂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嬴政所说的忙碌,绝对不会是因为政事,那就只能是私事。
吕不韦最近确实是在为私事而忙碌,无论是侄孙女与王离的婚事,还是他在嬴政手中所持奏章中的出力,他都是在为自己的家族所考虑。
吕不韦若是要为自己的家族铺后路,其实以他的性格以及城府来说,本不会如此高调,但自认为对嬴政十分了解的他,却需要这样的高调。
他却不知,如果一切没有发生变化的话,在二十年之后,在秦国同样有着一位地位不输于他的老者会以同吕不韦同样的风格去谋划,为自己,为家族。
可嬴政终究不同了,况且,嬴政也不需要一个退隐的吕不韦。
无论是此时吕不韦有意提携的王绾,还是日后的李斯,或者是如今的廷尉熊启,对于嬴政来说,相国之职他们都不合适,或是因为才能,或是因为忠诚。
况且,即使以才能而言,吕不韦也要超越他们,吕不韦在这个时代,是足以成为一家宗师的存在,而嬴政又怎么可能放置这样的人才,而让其归隐。
吕不韦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回禀大王,臣年纪大了,对于后人自然也就多了担心,不过,还请大王放心,臣不会因私废公的。”一时间难以看出嬴政话语背后深意的吕不韦略带谨慎地回答道。
“若仲父是武将的话,现在这般年龄确实不算小了,但仲父可是文臣,以仲父此时的年龄说,此时更应该是巅峰才是。”嬴政放下竹简道。
“大王谬赞了。”吕不韦扯出一丝笑容道。
“仲父不用试探孤,对于仲父所作的这些事情,孤知道,而仲父这样做的初衷以及目的孤同样知道。”嬴政看着吕不韦道。
“但是,仲父不觉得遗憾吗?”嬴政神情一肃道。
遗憾?吕不韦看向嬴政,嬴政的话很短,但这次他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遗憾?身居大秦相国的吕不韦,早已成为了作为人臣能够站到的顶峰,这样的他还能有什么遗憾?如今的他有着足够的资格被成为天下第一相,但在这个天下第一之上,吕不韦却可以看到另外一件东西。
那就是天下唯一,也就是天下无双,天下第一的分量终究不如天下无双。
而他吕不韦在看到这样的机会的同时,也有这个资格和能力让着这个机会变成现实。
可他同样也知道一句话,凡事不可太尽。
在面对那个诱惑的同时,他同样也担心,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失去全身而退的机会。
毕竟,斑斑史书,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但教训再多,在面的足够大的诱惑之时,人终究会动摇,这无关于智慧,只是性情使然。
“十年之后,仲父可曾相国这个天下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吗?”在吕不韦的迟疑中,嬴政继续说道。
“十年之后?”吕不韦迟疑道。
“如今韩国一灭,赵国之覆亡只在一两年之间,燕国魏国小国而已,不足为虑,齐国闭门自守,难成隐患,唯有楚国尚有几分力量与我秦国相抗,但也仅仅只是相抗而已,十年之后···”吕不韦说着自己已经推演了无数次的天下变化道。
“十年之后,天下将归于大王。”
“不错,十年之后,这个天下将会只有一位王,唯一的王,而相国也将成为唯一,仲父难道就不想成为这个超过古人的唯一吗?”嬴政在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没有人能够抵御的鼓动道。
吕不韦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