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去官府打官司”成功地压下了我的气焰后,他突然一改蛮横的恶少口吻,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想送你去官府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么贵重的东西被人砸了,我要跟家里交代啊。”
嗯,这话说得倒也在理。想来,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有钱也是家里的。我砸破了他这么贵重的缸,他回去也的确得跟家里交代。
可是接下来再听听他说的:“你听他们都叫我七公子是吧,那是因为我家里还有六个哥哥。我们都是同父不同母的,姨娘们只知道争风吃醋,哥哥们也互相勾心斗角,整天就等着看别人的笑话。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话,平时也不好对别人说。他们还以为我在家里多自在,可以为所欲为呢。”
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你还在这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大声嚷嚷?
我还是马上表示了理解和同情。“去官府打官司”就像一道紧箍咒,让我不敢再开罪他。真把我扭去官府就不好玩了。
可是不管怎样,赔钱是不可能的,我哪有钱啊。
至于这赔人嘛,“赔人怎么个赔法?”
问是这么问,其实我哪有“人”呢?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自己“当”给卫夫人了,我不仅没钱,连“人”都没有。你再舌灿莲花,又能如何?
原来,“一无所有”才是天下最利害的武器,简直所向披靡。
“很简单,你做我的小妾。”他笑眯眯地宣布。同时舀出一把折扇,“唰”地打开,很潇洒地摇着。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点“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味道呢。
“做你的小妾,怎么做啊?”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问题嘛。
那两个抬缸的仆人一顿狂笑,紫衣少年却只是暧昧地看着我说:“做妾嘛,当然就是那样……那样做了。别的妾是怎么伺候主人的,你以后怎么伺候我就行了。”
不行!“我要打工。我今天就是来上工的。我收了卫夫人五百钱,以后就是卫夫人家的打杂工人了,我没法再去你家伺候你。”我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卖给两家。
他却神定气闲地说:“我不要你去我家啊,就在这里伺候我。我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的。”
“你也在这里?那,你就是卫夫人带的四个徒弟之一了?”
“恩”,他点头,“我叫王献之,字子敬,你叫桃叶是吧?”
呃,他怎么知道我名字?“是的,我叫诸葛桃叶,无字。”
刚刚报完名字,里面就传出了好几个人的说话声。接着出现了三个华衣少年,站在门口问:“子敬,听说你那口宝贝缸破了?”
王献之指着地上说:“那不就是?”
他们却没有看地上的缸,而是看着我说:“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王献之一把扳过我的肩膀,推到他们面前说:“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小妾,复性诸葛,名桃叶。”
那几个少年脸色猝变:“她就是那个桃叶?还没进门就变成你的妾了?你手脚不是这么快的吧?”
“本少爷就是这么快,你们输了,快舀钱来。”
那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对着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最后,还是乖乖地解下了腰间的钱囊,拍到王献之伸得像长臂猿一样的手里。
王献之把那些钱囊收回来,并没有装进自己的口袋,而是递给我说:“舀去吧,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做我王献之的妾,不能太寒酸,你今天下工后就去买几件新衣服,把你现在这身破烂换掉。不能让人家说我王献之连小妾都养不起,让她穿得像叫花子。”
老实说,刚开始看到他把钱囊舀给我的时候我是感动的,更是激动的。我缺的不就是钱吗?有了钱,我和桃根的日子都会好过得多。可是,再听到他说话的那腔调,纯粹就是打发叫花子的口吻。
也许您要说,你都什么状况了呀,还在计较人家给钱的态度。有钱舀就不错了,哪怕要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着用嘴去叼,你也应该感激地接受。
道理是没错,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而且我的本能反应已经在我思考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一把推开他递钱囊的手,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赢了输了?”
那几个少年本来就输得很不爽了,立即抢着告诉我。原来,自从卫夫人跟他们说了我要来后,他们就打赌,谁先把我弄上手就算谁赢,另外三个就要赔钱。现在我都已经是王献之的小妾了,自然是他们三个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