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站与竺清月分别后，徐向阳独自一人回到家门附近。他站在巷口处抬起头往天际望去，天色临近黄昏。</p>
这个时候，凶猛的雨势稍稍减弱，但他家所在的那条小巷，因为地势相对低洼，还是在巷子内侧积起了河流，踩下去后积水已经能没过脚踝了。</p>
有的地方甚至会漫过门前的台阶，渐渐入侵到屋子里面去。</p>
这场在秋天即将来临前下起的雨，势头竟然比夏日台风天还要猛烈和急促，像是要淹没住在巷子里的人家。</p>
他看到有几个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拿着脸盆，正弯着腰将流到屋子里和阶梯上的积水往外倒，满脸苦闷。</p>
徐向阳有点担心家里的状况，便“啪叽啪叽”踩着水花往自家门口走去。</p>
越往里面走积水就越深，靠近巷子中央的地方，积攒起来的雨水没别的地方可流过去，水面反射的光泽近乎幽深。</p>
不过当他真的来到家门前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好：门口被人用沙包堆垒起来一堵小小的防水墙，防止积水渗透进来。</p>
大门敞开着，露出内侧寂静幽深的空间。</p>
徐向阳这才想起来，家里确实准备了这些在发大水时能用得上的东西，但能想起及时想起来，还是因为有细心的同居人在家。</p>
要是放在以前，只有徐向阳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姐姐又成天忙于工作，这会儿家里早就水漫金山、一塌糊涂了。</p>
正当他踏上台阶的时候，看见穿着衬衣和牛仔短裤的林星洁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上去是正在屋子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捧着笔记本背单词，态度悠闲。</p>
这其实是情侣两人在学习背诵时都会有的习惯。以前的星洁当然是没有的，但少女在和他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早就染上了徐向阳的颜色。常常会做出相似度很高的举动、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相同的口头禅。</p>
“你啊……怎么浑身都淋透了。”</p>
长发姑娘注意到了有人靠近门口，她放下书本转过头，见到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p>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主动去卫生间拿了大毛巾递给自己的男友，然后又去他的房间准备拿一套干净衣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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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阳注视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姑娘现在真的完美符合他心目中“贤妻良母”的印象。</p>
“你是冒雨跑回来的？”</p>
林星洁的问话声从房间那头传来。</p>
“嗯。”</p>
徐向阳一边拿毛巾擦着自己湿透的头发，一边回答。</p>
“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一会儿？”</p>
“因为想早点回来见你”——类似的话他都快锻炼成本能了，随口就能说出来。但这一次，他还是没有说，只是沉默。</p>
“难道因为没带伞？”</p>
“买了一把，不过到半路就被风吹走了。”</p>
“有点倒霉呀。”</p>
林星洁将干净衣服递给他，然后拍了拍男生的胳膊，脸上的笑意盎然。</p>
“快脱掉衣服去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p>
徐向阳打开灯，默不作声地拿着衣服走入浴室。</p>
自始至终，他的女友都没有询问过他今天上午去了哪里的问题。</p>
*</p>
时间转瞬间流逝。</p>
第二天的夜里，莲姐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p>
昨日的雨早就停了，门前的积水褪去大半。</p>
那铺天盖地的狂风骤雨就像是一场幻觉，宁谧的月辉笼罩着小巷头尾，像一位温柔可人的女子。</p>
屋门敞开着，夜色寂静，能听见墙角处孜孜不倦的虫鸣。清凉的风一齐涌入，吹动了屋檐上悬挂的铃铛。</p>
“叮铃铃。”</p>
清脆的声音仿佛在预示着这个夏天即将迎来结束。</p>
“马上暑假就要结束了。”</p>
暑假作业早就完成了，徐向阳正在埋头写自己买来的课外教辅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坐在对面的林星洁的感慨。</p>
长发姑娘微微歪着脑袋，她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侧颊，另一只手则夹着圆珠笔正在百无聊赖地转悠着，那双明亮的眸子没有看向他，徐向阳却能察觉到她的余光正牢牢盯着自己。</p>
“是啊。”</p>
徐向阳回答。</p>
“还有不到一周时间。”</p>
“我们马上就要去上课了。”</p>
“不喜欢吗？”徐向阳笑了笑，“马上就是高三了哦，学习会比以前更紧张吧。不过我们俩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p>
“我觉得……”</p>
女孩用手指将自己垂落下来的头发卷起，看上去正在犹豫不决。</p>
“嗯？”</p>
徐向阳意识到女友是有话要说，于是干脆放下笔，等她讲出来。</p>
“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好像变得更好了。”</p>
话说到一半，林星洁突然有点慌张地摇摆着自己的手。</p>
“呃，我不是说我们之前感情就不好哦！应该说是变得比以前更深入了点吧！你有没有这种感觉？”</p>
他愣了一下，露出很高兴的表情。</p>
“有。当然有。”</p>
度过这个夏天以后，无论是在肢体接触的层面，还是在感情交流的层面，他们间的关系变得更深层次、同时也更紧密了，这是没办法说谎的。</p>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出那个决定。</p>
林星洁没有继续说下去，</p>
她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视线落在纸张上，却总是在游来移去，看上去显得有点心不在焉。</p>
徐向阳见到女孩这副样子，知道她恐怕是没心情继续学习了。</p>
于是他径直开口问道：</p>
“你有问题吗？”</p>
“没……没事！”</p>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还想瞒着我？”</p>
“……好吧。但我觉得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p>
林星洁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脸蛋上微微浮现红润的颜色。</p>
早？她是在说以后的某个日子吗？</p>
徐向阳有几个猜测，但不敢确信。</p>
在沉默的氛围里，两人开始继续埋头做功课。</p>
又过了一段时间。</p>
正在聚精会神解题的徐向阳，突然觉得膝盖往下的地方有点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擦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