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必须的,就像一只历经万般挣扎的蝴蝶,当其破茧而出的时候,人们都会为她拥有一对美丽的翅膀而惊叹。所以,真正的兑变首先要有承受痛苦磨难的勇气。
在这些成长的岁月里,银冀一直很矛盾,他想倾尽所能去宠爱瓦儿,又惟恐自己的宠爱会变成她过度依赖的源泉。她总是笃定地笑着说:“我就知道冀哥哥一定会接住我。”可是,她从来不知道每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都会忽然咯哒一声,涌过莫名的恐慌。
万一,万一……有一天他接不住她呢?为了这句话,他只能努力将自己变得强大。登上王位之后,他才越来越发现,一国之君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强大,一国之君反而在外表强大的基础上增添了更多的束缚和不得已。
每天,他必须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小事务,这些奏折有的是朝中各部官员已经做出对策、只等他大笔一挥再盖上玉玺便是,有的则需要他彻夜思索再在早朝中与群臣商议。总之,御书房的灯常常通宵映照在纸窗上,一个认真的身影专注地坐在案前审理奏折。
自从那日银冀对瓦儿在额上留下一记亲吻后,他对她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起来,这让瓦儿实在琢磨不透。
夜里,宫灯高悬的长廊上,他们相遇,她想欣喜地扑过去时,他会不着痕迹地保持距离,语气淡然:“瓦儿没事就回去多陪陪奶奶,本王还有要事处理。”然后,俊硕修长的身后,只留下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春日,百花盛开的园子里偶遇,瓦儿不再是拿着小网四处扑蝴蝶的小女孩,她穿着淡雅的浅绿衣裳,阳光在那飞扬的眉眼中闪耀,如刚抽出新芽的嫩叶,浑身散发着盎然的生机。
当她的目光对上他俊挺五官时,先是无法掩饰地喜上眉梢,眸子闪闪发亮,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收敛,最终只变成保持在几步之外甜美的笑颜:“冀哥哥今天也要忙么?”
他首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之时,她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叫他“大王”,“冀哥哥”三个字势必成为她对他永远而唯一的称呼。这是一种信任,一种依赖,更是一种象征,象征他们之间不一样的感情与关系……
“很忙。”淡漠的语气仿佛已是他的习惯,因此黯然的她来不及发现他刻意隐藏的温柔。
日子一天接过一天,瓦儿时常陪着珍太妃在御花园散步,夏天鲜花灿烂之时,珍太妃忍不住对着光秃秃的梅树叹息。奈何梅花是如此清高之物,也注定了她的孤独。
瓦儿依旧喜欢嘻闹,偶尔惹出点小意外,对于无聊的深宫时光来说,这些**曲无伤大雅,如平静湖面中泛起的涟漪,是枯燥生活的调剂。
月容和安然,还有其他几位大臣之女,来沁梅苑比往年都勤快,一群美丽的少女围绕着太妃,梳头捶背讲笑话逗她开心。笑声时常透过半掩的窗户,直透高远的蓝天。每每此时,生性活泼的瓦儿也会笑意晶莹,只是看向月容她们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
想讨好太妃奶奶后成为冀哥哥的妃子吗?哼,就算冀哥哥说话变得淡漠,她也绝对相信,天底下只有她红瓦儿才是冀哥哥最喜欢的女子。
她就是这么义无反顾地相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等待三年。
冬日,大雪分飞,雪花片片落在粉红的梅花上,轻柔如羽毛,生怕惊扰了一树红梅。瓦儿隔窗凝望,映入漆黑眼眸的是天底下最美丽的风景。
她才过生日不久,大地又是冰雪覆盖。她长大了一岁,三年过去了一年。她见到冀哥哥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听到太妃奶奶和太傅夸暂他英明能干的话语越来越多。少女的心,悄悄地被喜悦填满,她满腔期待,第三年的冬天快快到来……
这天,云姨刚准备好前去山顶许愿的莲花灯,一抹挺拔尊贵的身影踏进园子。他的气息更加沉稳,这种内敛的沉稳与优雅的淡泊完美地揉在一起,让她只能目不转睛地扬起唇角,加快脚步不顾一切地奔进久违的怀抱中。
“冀哥哥。”瓦儿笑得灿烂,丝毫没有一年来被冷落的幽怨,“我就知道你会陪我一起去。”
银冀微微挑眉,声音像外面飞舞的雪花,冰凉动人:“你知道我会来?”
她抬起眼咧开小嘴:“呵呵,我当然知道。即使冀哥哥再忙,也一定会来的。”
所以,从春到冬,她都在默默地盼望着这一天,她坚持相信这一天他一定不会丢下自己。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像从前一样赖在他怀中,被他牵着手走上山顶,看着莲花灯随着涓涓溪流缓缓飘去,两年后她的所有心愿都会由他来替她实现……
蓝枫云笑容里隐含着浓浓的担忧,这一年来,瓦儿表现上一样开朗,夜里对着孤灯发愣的时间也比以前多,尽管她总是保持着甜美依旧的笑颜。大王年轻有为而英俊挺拔,是所有朝臣千金的梦想,瓦儿真能承受承受住将来所要面对的吗?
习惯使然,多久都难以改变。银冀在意识到自己做什么时,手已揉过她细软的发丝,语气流露出自然的宠溺:“你这丫头……走吧!”
刹时,她的脸上绽放出比牡丹更美丽的笑容。
山顶雪白之中,泉水潺潺带着春意,春冬并存让人觉得异样却又完美的相契。宫女和侍从远在十丈之外的林子里候着,天地之中,这里是属于他们俩的空间。
雪裘披上她的肩头,她抬脸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微笑着抿起唇,双手合十,慎重地许下这些年来同一个心愿。
然后,她不顾他倏然僵立的身躯,硬是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我好想你,冀哥哥。”细柔的声音从胸口传出,也毫不客气地撞进他的心底。
他轻拥着她,坚实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如温玉:“有没有怪我?”
有没有怪我这一年对你冷淡?有没有怪我不像以前那般对你呵护备至?有没有怪我在你流眼泪的时候没有为你擦拭?……
她明白他的所问,不声不响地点头。
“我从没想过要怪冀哥哥什么,因为我相信冀哥哥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黑亮的水瞳如水晶一样清澈透明,全然的毫不设防的信任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他本已学会淡然的心刹时发热,如春波一样激荡起来。
“你怎能如此信任我?”低沉的声音有着感动后的轻颤。
她笑如春风:“信任冀哥哥根本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喜欢冀哥哥,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
后面的话,被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