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看着左凌泉不情不愿的模样，心情极好，她居高临下，正想抬手示意免礼，下方却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p>
“公主殿下，臣有异议！”</p>
姜怡眉头一皱，转眼看去，是坐在席间的户部尚书王峥。</p>
嘈杂的起云台也安静下来，望向王峥。</p>
姜怡面色平静：“王尚书，本宫选的驸马，你有何异议？”</p>
王峥俯身一礼，恭敬道：</p>
“微臣不敢质疑公主殿下的决策，只是怕公主殿下受小人蒙蔽。这个左凌泉，微臣的下属有所接触，平日私德有亏，当驸马万万不合适。”</p>
姜怡微微眯眼——把她按着打屁股，还阴她，毫无君子之风，私德能不亏吗？</p>
但这事儿是私人恩怨，放在台面上也算不上什么，大德无损就行了。</p>
仅凭左凌泉在临河坊拔刀相助，又在球场上跑去冒险救人，姜怡便看出左凌泉品性不坏，而且算是很优秀的一类人，只是有点凶而已。</p>
姜怡知道有人不满她没有选提前安排好的人，才在此时挑刺，沉声道：</p>
“哦，是吗？”</p>
侍郎左寒稠，官职比王峥低，对方丝毫不留情泼脏水，他也是神色温怒：</p>
“王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凌泉前天才来的京城，在青合郡一直安分守己，我都不知道他私德有损，岂会被王大人下属知晓？”</p>
王峥面色严肃，转眼看向身后：</p>
“茂德，你把事儿和公主叙述一遍。”</p>
监察御史陈茂德，连忙起身走到跟前：</p>
“禀公主，下官有一外孙女，名为汤静煣，常年住在临河坊。昨日清晨时分，天色未亮，家中犬子的妾侍，曾瞧见左凌泉左公子，从静煣家中出来，还代为关上了房门。孤男寡女共度一宿……”</p>
“陈大人！”</p>
陈茂德话未说完，擂台上的左凌泉，冷声开口：</p>
“汤静煣是大人已故兄长的外孙女，这般以流言蜚语辱其清白，不合适吧？”</p>
陈茂德听见这话，非但不愧疚，还笑了一声：</p>
“公子对静煣的家事，了解的真清楚，我问你，昨日清晨，你可曾从静煣家里出来？”</p>
姜怡眉梢微蹙，她就是前天晚上在临河坊被打的，左凌泉当时也说在附近喝酒……</p>
姜怡看向左凌泉，想看看他怎么回答。</p>
左凌泉面色坦然：</p>
“前天临河坊闹凶兽，我协助缉捕司扑杀，入夜担心凶兽再犯，在临河坊汤家酒肆坐了一宿，直至昨日凌晨时分离开。”</p>
户部尚书王峥严肃道：“那就是说，你确实和陈御史的外孙女，共处了一晚上？”</p>
左凌泉点头：“没错，门窗未关，一直坐在窗前，沿街百姓可以作证。”</p>
王峥摇了摇头：“你刚被选为驸马，为了前程着想，自然会找借口解释。试问若无其他关系，素不相识的女子，岂会留宿男子一夜？”</p>
“事实就是如此，驸马我可以不当，但不会让谣言，坏了我与那位姑娘的清白。”</p>
王峥轻轻哼了声：“长公主点了你为驸马，岂是你相不当就能不当的？你如此说，不也是为了做出不贪权势的模样，给自己开脱，你可有真凭实据？”</p>
真凭实据？</p>
这哪儿来的真凭实据。</p>
左凌泉眉头紧蹙，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了也没用。</p>
姜怡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知道左凌泉不想当驸马，犯不着找借口证明自己的清白。</p>
念及此处，姜怡脸色一沉：</p>
“够了！本宫选的人，自是知晓其人品，说没有便是没有。”</p>
王峥躬身劝阻道：</p>
“殿下，招驸马是终身大事，我等身为朝臣，自当为公主尽心。如今他已经承认了留宿女子家中，岂能再……”</p>
姜怡眼神微冷：“本宫说过信他，他说清清白白就是清清白白。再者，即便留宿女子家中又如何？本公招驸马，又不是圣上选妃，要求秀女完璧之身。男人有红颜知己有什么稀奇的，王峥你自己说说，你有几房妻妾？”</p>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连参选的世家公子都低下了头，唯独左凌泉眼神坦然。</p>
王峥脸色微僵，没想到公主来这么一句，他转了转眼珠，又道：</p>
“按规矩，驸马不能纳妾，抛弃糟糠之妻，更为人不齿……”</p>
姜怡眉头紧促：</p>
“本宫的驸马，能不能纳妾，是本宫说了算，还需要你给定规矩？要不你王峥给本宫做主，在这里重新给本宫选一个？”</p>
“微臣不敢。”</p>
王峥连忙垂首，表情尴尬：“只是，只是此子的人选，确实不妥……”</p>
姜怡见这些朝臣揪着不放，只得轻拍围栏制止话语，转眼看向左凌泉：</p>
“左凌泉，本宫今日特许，那位汤姑娘若是你红颜知己，今日即可让她入门为妾侍，满朝文武可以作证，本宫日后以姐妹相待，不会亏待她半分，你可愿意？”</p>
满朝文武听见这话，满场哗然。</p>
连姜氏宗亲都觉得不妥，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哪有这么舒坦的驸马，还让公主两女共侍一夫？</p>
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左凌泉的反应。</p>
左凌泉也没料到姜怡能说出这话，不过仔细一想，明白姜怡是相信他的话，让他顺势自证。他本就清清白白，自然认真道：</p>
“我与那位汤姑娘萍水相逢，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此事没法答应。”</p>
此言一出，其他自然无需再解释。</p>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p>
千金在前、美人在榻，都不会改口。</p>
满朝文武闻言皆是点头，眼中再无怀疑和猜想，只剩下赞许。</p>
姜怡差点给自己找了个妹妹，心里其实也挺紧张，怕这不要脸的顺口答应。见左凌泉如此回答，姜怡也完全放下心来，看左凌泉的眼神儿都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她冷眼望向王峥：</p>
“王尚书，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脏水，要往左驸马身上泼的？”</p>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峥还能说什么？他连忙躬身一礼，然后又对左凌泉抬手一礼：</p>
“左公子，是老夫道听途说，误会了，还请公子见谅。”</p>
“无妨，王大人也是为公主着想，事儿说清即可。”</p>
左凌泉对王峥等人没半分好感，但三叔在朝中做官，该给的台阶还是要给。他说完话后，拱手告辞，转身下了擂台，准备回到左寒稠的身边。</p>
只是刚骂完臣子的姜怡，转眼瞧见左凌泉想跑，又开口道：</p>
“站住，你去哪儿？”</p>
左凌泉脚步一顿，回应看向姜怡，稍显茫然。</p>
我回家啊我去哪儿，难不成一直站这里？</p>
姜怡抬手勾了勾：“过来，本宫有话和你说。”</p>
语气十分霸道。</p>
左凌泉暗暗叹了口气，只觉‘自由’二字渐行渐远。</p>
常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长公主就相当于大丹朝的女皇帝，他也不可能不搭理扭头就走，当下只能转身来到高楼下，等着长公主下来……</p>
-----</p>
9千字，加起来还债四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