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德早已经是脸色苍白,杨陆顺念的东西字字敲打他已经脆弱了的心灵,陡然听卫书记一喝,触电般站了起来,却不敢正视主席台,一个腰怎么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身体,软软地哈着,说:“我认错,我不应该受向xx地蒙骗,为虎作伥,成为人民的罪人!”
王道德这副做派,活象了当年被造反派批斗的无辜群众一样,马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人们的同情心特别容易泛滥,见到了弱者就会毫不经意地就流露出来,似乎忘记了这垂头丧气的人曾经是新平的王老虎。老贺也说:“老王,这不才提出来吗,还没经过证实,干什么这么快就承认!”
卫书记火了,严肃地说:“老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直在要求同志们批评与自我批评,要求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忠诚老实,已经给了充足的时间让有问题的同志自我批评自我反省,无非也是想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们的党和组织一贯是允许同志犯错误,只要改了还是好同志!可某些就是抱侥幸心理,就是想门缝过关,这是坚决不允许的!”
老贺按道理是不敢跟卫书记当面顶撞的,哪怕再有气也只敢对杨陆顺等资格职务都比他低的人发,可他执拗地认为这是杨陆顺在故意整王乡长的材料,来报复上次漫骂他,也认为卫书记跟王乡长一贯政见不合,也是借机打击对手,不禁很不满意地说:“卫书记,我是举双手赞成党中央整党的,也不愿意让坏人逃避打击,可什么都要讲依据,不能偏听偏信。”说完悻悻地坐了下去,闷头抽烟。
“砰”,卫书记拍着桌子呼地站起来,铁青着脸说:“贺贵新同志,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什么叫偏听偏信,我这个党委书记怎么没讲依据了?听你的口气我卫家国倒成了独裁咯!你说杨陆顺同志揭发的材料是捏造的,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杨陆顺同志的材料不属实呢?你经过调查了吗?如果没经过调查不了解真实情况,你就没有发言权。”
老贺脖子一梗就想争辩,旁边不知谁拉了他一把,才没再开腔,可脸上的表情都看得出不服气!
卫书记冷笑道:“看来你还心里不服,认为王道德被同志们冤枉了吧,那好,请杨陆顺同志继续念材料,我要让你贺贵新真正看清楚你保的是什么人!杨陆顺同志,请继续。”
杨陆顺如坐针毡,下面人们的眼神实在让他受不了,可骑虎难下,只得把材料继续念完。
卫书记对面如土色的王道德质问道:“材料上揭发你亲自用枪托把农场组织到新平公社游行的牛鬼蛇神中一老干部打伤致残,是不是属实啊!”
王道德沙哑着喉咙说:“情况属实!”
卫书记再问:“上面杨陆顺同志的揭发材料是不是真实的啊?”
王道德点着头说:“基本全是事实!”
卫书记目光如电,看着老贺厉声质问道:“贺贵新同志,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保的人自己都承认了他的犯罪事实,你还不服吗?”
老贺听完后立即就后悔了,可他还是抱着希望地问:“王乡长,你要想清楚,你......”
王道德似乎非常感激他,含着泪说:“老贺,你别再维护我了,这些都是真的,我的确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是罪人我 ...... ”
老贺怒不可遏,指着王道德大骂:“我呸,我维护你个鸟!没想到你真是一个残渣余孽、一个粘满血腥的罪人!我真是瞎了眼睛,我.....”
马上转了副可怜兮兮地神情,对着主席台说:“卫书记,我被他蒙骗了,是我立场不坚定,杨陆顺同志,我错怪你了,我对不起你。”
杨陆顺不知道怎么回答,卫书记却冷笑一声说:“你仅仅是立场不坚定吗?我看你是用心险恶,一见有人冒犯你的主子就忙不迭地跳出来保驾,一看保驾不成又立即见风转舵,你根本就没有立场,根本不配一个员的神圣称号!你的错误以后再做处理。下面继续开会,请同志们踊跃揭发!”卫书记已经是对老贺深恨恶绝了,这么多人都在沉默,只有他敢跳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迟早要找机会收拾他!
老贺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卫书记的帽子扣得他眼前发黑,恨不得把自己的臭嘴打个稀烂。杨陆顺亦是惊心动魄,他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整党前好好的领导现在如丧家之犬簌簌地立在面前,由一个乡长、党委副书记转瞬就成了恶棍、罪人,难道这就是政治?
杨陆顺眼睛盯着脚尖象贼一样回到了下面的座位,匆匆一瞥看到了老柳他们陌生而充满了敬畏的眼神,哆嗦着手从兜里摸出根烟来,也不知道是老江还是老柳递过划燃的火柴,闷头吸着,脑袋里一片木然,就再也没听清楚会场里任何一句话了,直到老柳推搡着他说散会了,才懵懵懂懂跟着老柳去了计生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