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这么大的官，乡亲们都知道朝廷是不会饶过自己的，况且地也没了，房也没了，索性就上山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大当家无可奈何的道。</p>

郭正听罢，义愤填膺，又想起自身际遇，怒道：“贼杀的老天真是无眼。”</p>

大当家悠悠的喷着烟，苦笑道：“老弟你也别这么动气，我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活明白了，什么天地、什么鬼神都是靠不住的，那些富人家给的供品香油不知比我们多几多倍，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拙，神明哪里有功夫保佑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做人还得靠自己，怨天尤人都没用，可惜我不是皇帝，不然一定把那些贪官污吏的脑袋都砍下来当球踢。”</p>

郭正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心想他虽然没有读过书，出话粗鄙浅显，但话中的道理却是如此让人深思，自己遭此大难，不也常指天骂娘么？这固然痛快了嘴，可又有什么用？嘴皮子能将鲍大常骂死么？嘴皮子能让这世间没有欺压么？做人，真得靠自己。</p>

“大当家，你们原是在琼州府的，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郭正问道。</p>

大当家吞云吐雾，得意的道：“我想着乡亲们也就两百多人，老人孩子女人就占了一半，真要跟官府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不如做了几票就换个地方，这样官府就找不到我们的行踪了，这一年多来，我们走过了广东福建浙江，以后打算继续北上，围着咱们国抢一圈，然后再从琼州府出洋。”</p>

难怪营寨建的这般简易，原来他们并不打算在此长住，郭正头，笑道：“到那时你这‘老牛山强人’就要名扬海外了。”</p>

大当家大笑，道：“原先我们也没这名号，可路上遇见的几伙强盗家家都名头响亮，还告诉我做强盗的都得立个山头，就像李密的瓦岗寨、宋江的梁山泊，我是个没读过书的人，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好名字，后来还是二牛：‘既然我们都姓牛，你又叫老牛，那就叫老牛山强人吧。’大伙儿一听，这旗号叫出去也够响堂，便定下来了。”郭正这才明白，原来“老牛山”并不是这座山的名称，“老牛山强人”是一伙游寇，难怪知道他们的人少之又少。</p>

“都不许进来……。”二人正得欢，忽听得寨门处人声吵嚷，大当家便收了旱烟，拍拍屁股，道：“去看看。”</p>

</p>

来到近处，就见二牛把十几个人堵在门外，争执不下，大当家便把他叫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二牛道：“这些人都要入伙做强盗，我让他们回去，他们却死活不肯。”大当家瞧了瞧那些人，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那群人听得喽啰口唤“大当家”，知道这便是山大王，忙上前见礼。</p>

大当家摆摆手，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一老汉答道：“我们都是山下的村民，蒙大王赏赐牲畜钱财，仰慕大王风范，故特来投靠。”</p>

“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靠山吃山也可以维持生计，却为什么要做强盗？”大当家问道。</p>

众人面面相觑，轰然而笑，嚷道：“自然是要抢钱、抢地、抢女人。”尤以那老汉叫得最为响亮，郭正暗暗赞道：“果真是老当益壮，不移白首之心。”</p>

大当家摇摇头，二牛骂道：“你们这些懒汉，只会想着做这些无耻勾当，那些骡子银子送给你们真是送亏了。”大当家也道：“各位乡亲，我们虽然平日里会抢些钱财，但却是‘劫财不劫命，劫财不劫色’的，况且做强盗是刀口上讨生活的营生，谁也不着什么时候会送命，我看你们还是回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p>

众人知错了话，忙转口道：“先前只是笑，大王不必当真，我们之所以要上山，乃是因痛恨贪官污吏，想着做了强盗能杀一两个赃官解恨。”二牛转怒为喜，道：“这才像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