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时先生口中的“好德如好色者”，郭正暗想。</p>

“那……那……。”单五全争辩道，“那圆觉方丈和玄冲道长总该是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p>

当初在不灭山，郭正也有幸亲眼目睹了两位武林泰斗的风采，心想这二人确是令人敬仰的前辈，兄弟们该没有什么话，谁知偏偏蕲文允又冷笑，道：“世外高人？你难道没听过，当年圆觉和玄冲为争抢峨眉派的苦渡师太，而大打出手，差些害得少林武当火并的事么？”少林和武当火并？郭正大惊失色，道：“竟……竟还有这样的事？”蕲文允笑指着戒难道：“这些事他们出家人最清楚不过了，郭兄弟若不信便问这秃贼吧。”</p>

“善哉善哉，年少谁人不轻狂，陈年旧事你又何必纠缠不休？”戒难合什道，“蕲兄弟，于这碌碌尘事，你该看开些才是，不然你要么会疯了，要么就会堕入魔道。”</p>

蕲文允冷笑：“若是虚伪的善，那还不如恶来得痛快？”</p>

这时人群中一直没有发声的醉归庄弟子淡淡道：“你只当人们喜欢虚伪么？你错了，这江湖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正道人物因戴了一‘正道’的帽子，所以为人处事无不要中规中矩，但人都有七情六欲，人都有不足，他们因要标榜正派，于是许多想做的不能做，想的不能，一旦做了了就要竭力掩饰，不让别人知道，于是就产生了虚伪，他们不想虚伪，但这帽子让他们必须虚伪，不虚伪就成了‘恶’，就成了千夫所指的人，名誉扫地，一切都要失去；而魔教则正好相反，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恶’，因此做什么什么都没必要掩饰，做坏了别人会骂他，做好了也没人为他喝彩。这个世间除了大善和大恶外，真性情的人太少了，我也不是，虽然我一直努力想成为这样的人。”</p>

一席话得众人哑口无言，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此人灌了一口酒，长叹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诸位兄弟，趁大家都在且多喝几口黄汤，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之中只怕剩不下几个人了。”</p>

郭正奇道：“这是为什么？”那人幽幽道：“只因我们知道的太多，又不肯同流合污。”</p>

众皆默然，他们明白自己的宿命，江湖一直都是这样的江湖，你要么改变，要么死。</p>

看着这一张张坚毅的脸，郭正明白，他们都不会做生活的孬种，可自己呢？心头忽一阵酸楚，滚烫的泪滴落在碗中，他笑着，道：“我郭正与诸位兄弟真是相见恨晚，来，干了。”众人都倒了满满一碗，大呼“痛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