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也发现自己这话过大,只能赔笑道:“是臣夸大其词了,应该是防其再乱。”
“唔,差不多吧。西南之乱让朕察觉到罗天教这一疥癣之疾要比想象中危害更大,这次是西南,难保下一次不会在别处也生出乱子来。而朕与陆相几人商议后,也觉着此事极有可能再发生,那你觉着,接下来他们最可能会在哪里闹出事端来?”
皇帝说完,神色郑重地看向李凌,这,才是他对李凌的全新考校了,对他眼力和谋略的考校!
李凌再度陷入沉思,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皇帝已经和陆缜等人商讨了出来,现在就看他能不能给出相同或相似的看法,如此才能让皇帝认可他的能力,在京察之后予以提拔重用。
可问题是,这一答案可是皇帝和诸多朝中重臣商议而得,说不定用了几天时间呢,自己一人仓促之间真能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哪怕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着一定范围,大越再大也就这么几十省,必然是其中某处,可这选中的概率依旧不高啊。
有线索吗?
李凌闭目细想,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些对话,提示应该就藏在其中了。旋即,一个念头再生,他嘴角一勾,已经有了答案,睁眼看向了皇帝。后者也立刻明白过来,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什么了。”
“陛下,臣斗胆猜一猜,那罗天教逆贼接下来最可能生事的地方无外乎两处,一是江南,一是湖广,不知臣所言可对吗?”
“哦?你是如何想的?”皇帝眼中露出一丝喜悦来,可还是未先揭晓答案,而是追问了一句。
“臣是通过此番西南之乱得出的结论。”李凌整理着思路,迅速作答,“其实在西南生出此等乱子时,臣就曾听定西侯提过一句,罗天教的图谋应该远不止于西南一隅。毕竟,他们在西南的势力并不大,而且还有龙家和浑天军与之相争,即便真成了事,他们所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寥寥。
“相反,罗天教一直以来所图谋者皆是中原。以多年来各地官府所呈报的罗天之乱来看,他们惯常所用,就是挑唆无知百姓,趁虚而起,然后扰乱地方……
“所以臣以为,他们在西南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目标依旧在中原。只要西南大乱,引得中原发兵平叛,就会给他们起兵造反的机会。而以西南所处的位置来看,一旦真出现大乱,朝廷为了尽快平息乱局,势必会就近从地方调拨兵马前往,而这其中,离那边最近的湖广与江南二地便成最佳选择。一旦此两省守备兵马被抽调空虚,他们自然就会在当地起事,彻底搅乱地方大局。
“对了,还有一点也是极重要的,江南者,我大越财税重地,湖广者,粮食重地,一旦这两地有个好歹,莫说真被贼人给控制了,哪怕只是乱上一阵子,对朝廷来说也是极大的忧患……”
这一番分析下来,可算得上的合情合理,未有任何破绽了。而在李凌把话说完后,皇帝和陆缜都露出了激赏之色来:“好,李凌果然不凡,没有让朕失望啊。”
“是啊,至少从目前来看,这应该就是那罗天教逆贼所作之图谋了,想必这一两年间,他们已把不少人马兵器什么的都转移到了江南与湖广,哪怕现在西南事败,说不定某个时间点上有一个机会,他们便会突然造反,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了。”陆缜也跟着说道,眉头微锁,显然对此一判断充满了忧虑。
皇帝又跟着道:“你也说了,此二地委实重要,断不容有失。所以,与其被动等待事发,不如早做准备,将可用可信之人先一步安排到这两省之中。”
说到这儿,皇帝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李凌,朕欲让你担此重任,就去江南某县中坐镇,你可愿意吗?”
多方面的考校,甚至不惜丢掉一个户部侍郎,他们就是为了看看李凌手段谋略和忠诚到底成色如何。而现在,答案已经出现,也到了该重用他的时候了。
李凌的呼吸也在这一刻骤然一紧,这确实是极大的信任与千载难逢的机会了,但同时,真要应下这差事,也意味着他肩上将担千斤重担,从上任那一刻开始,就不得有丝毫松懈了,这可比在户部做一个主事要困难,要危险许多倍了。
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