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李勇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当年的银夏之地,乃是党项人的天下,党项人里又是拓拔家说了算。
如果不是拓拔彝殷太过于专横贪婪,颇超勇也不至于走上反对拓拔氏的道路。
谁能料想得到呢,党项八部内讧,却白白便宜了李中易。
宋云祥派人监视李勇,李勇岂能不知,他不过是有意装糊涂罢了。
这都啥时候了,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谁敢忤逆当今圣上?
用脚趾头去思考,都知道的结果:李勇今日谋反,明日就是颇超家被灭族之时。
李勇追随于皇帝的左右,时日并不比宋云祥短多少,皇帝对草原各部的态度,李勇也看得很清楚。
所以,李勇反复告诫颇超家,朝廷让干啥就干啥,千万不能有怨言。
跟着李中易这么多年,李勇心里异常敞亮,当忠犬才有出路。
总之一句话,皇帝让咬谁,颇超家就去咬谁。假如实力损失过大了,皇帝自然会体贴的予以弥补。
毕竟,草原各部不可能都杀光了吧?
这次,李勇跟着皇帝来了银州,除了颇超家的族长和长老们之外,他谁都没见。
张雪仙发现,李中易逛街有个鲜明的特点,他尤其是喜欢询问粮价和菜价。
“夫君,此地的粮价竟和成都大致相仿,实在是奇怪了。要知道,成都附近可是产粮之地,这西北银州地力贫瘠,亩产不高,何以如此?”张雪仙很好奇的问男人。
李中易微微一笑,这就是官营粮行的厉害之处了。各地的粮价皆不同,官营粮行低买平卖,略有盈余即可。
“此地建了几十座大型粮仓,各地丰收的粮食,一时吃不了的,就运来银夏诸州,囤积备荒。”李中易笑着解释说,“前唐也有存粮制度,但是,粮商嫌弃路远利薄,不乐意运来银夏等地。”
张雪仙读过不少史书,李中易所言的路远利薄,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民以食为天,真遇上了大灾之年,非本地实力派的粮商,若敢卖出天价粮,地方官就会动刀子下手了。
“夫君,如今的粮行为何愿意送粮过来?”张雪仙一下子就问了关键性的节点之上。
李中易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说:“因为,全国的粮行只能由你夫君来办。若是银州无粮,就有一大批人要掉脑袋了。”
张雪仙听懂了,敢情先后进去的五家粮铺,竟然都是官家垄断经营的私产。
“我刚进开封的时候,有些乡绅不服气,非要私下里囤积居奇。哼哼,结果呢,他们都被砍了脑袋,妻女也进了教坊司。”李中易说的比较隐晦,张雪仙一听就明白了,男人对乡绅们存有极大的恶感。
在李中易看来,两百亩地以下的小地主,大多靠着勤俭节约,头脑灵活,发的家。
乡绅们则不同了,除了少数乡绅之外,几乎个个可杀!
在小农经济时代,皇朝的经济根基,除了勋贵、高官和宗室之外,至少有一半是被乡绅们挖断的。
李中易上台后,各项史无前例的“与民争利”的政策,让乡绅们受损最大,这也是他在民间的声望不高的根本性因素。
在乡下,说李中易坏话的读书人,可谓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目前为止,民间舆论权一直掌握在读书人的手里,乡绅们又是读书人的中流砥柱。可想而知,李中易这个开国皇帝的名声,也就被黑的体无完肤了。
不过,李勇却知道,皇帝在草原上的名声,着实不坏。这主要是,跟着皇帝的部族,即使受了损失,也都给了充足的补偿。
就说颇超家吧,这么些年下来,跟在征西将军宋云祥的后头,参与了五、六次灭族之战。每次作战中损失的战士,都有俘虏的精壮奴隶分配补充进来,人口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两万人。
草原人,就喜欢看实实在在的利益,不喜欢各种口头许诺。
张雪仙的精神很振奋,但是腿脚不耐远行,才逛了两条街,就嚷着走不动了。
李中易是个疼女人的男人,于是,领着张雪仙进了一家茶楼。两人坐进茶楼的雅间,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人潮涌动的盛况。
这时,居然有人主动凑了过来,想从李中易的手里,买下张雪仙,娶回去当正室。
李中易并不是滥杀之人,只要不是想明抢,他倒也有心情和那人逗逗趣儿。
“你打算出多少钱呐?”李中易无视于张雪仙的白眼,笑眯眯的问那人。
“一万贯。”那人竖起一根手指头,颇有行家派头,“这是未曾生育过的行情。”
言外之意,张雪仙若是生过小崽子,就没这么值钱了。
李勇暗暗叹息不已,仅看长相和穿着,他就知道,这人不是族长就是长老家的得宠子。
李中易倒是觉得,草原上的权贵,没胆子明抢女人了,何尝不是大汉朝军威鼎盛,震慑力足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