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缺心里头窝着九曲十八弯,本该八面玲珑,却在脸上显山露水,见晏亭年纪尚轻,貌不惊人,身边又只跟着个五大三粗的奴仆外带怯怯弱弱的中年妇人,倒也不防她,口气甚狂妄。weNxUe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扶缺抚着肚子,打着酒嗝自得意满的离去。
自然,吃了酒之后,那话也没轻没重了,坦言自己乃是受盛康指使,说苍双鹤有请晏亭如约而至,若盛康之约晏亭借着由头推三阻四,便是摆明要与他西鼎侯为敌!
扶缺吃了酒,嘴上没了门将军,不过晏亭杯中之物可是没半点酒味,脑子透清明着,嘴上不拒也不应,哼哼唧唧的承着。
送走了扶缺之后,转身屠夫人也没了影子,回屋的路上毫不意外的受到了韩夫人院子里的奴仆的截堵,那韩夫人又要请她去叙家常了——又不是真的母子情深,哪里有那么多家常要叙的,晏亭脑子里微微转了几转,并不推脱便跟着那人去了韩夫人的院子。
还是那厅堂,韩夫人的脸上竟也挂上了笑模样,见过她冷、见过她怒、见过她皮笑肉不笑,就是没见过她这么接近慈母面孔,晏亭心下愈加的小心了起来。
韩夫人先是关心了一下睿王与姒塔之间的情况,随即便直接问上了晏亭与盛康究竟攀上了何等交情。
几十年说一不二的习惯了,并不转弯抹角,韩夫人问得直接,晏亭也不婉转的答,几句便已经交代个分明,实打实的说,她晏亭和盛康那人哪里可能生出什么交情来,不过是官场上该有的客套,外加盛康当真不想见她的好,落井下石,可却不直接砸死她,让她留那么半口气顶着井下的缺,下不去也上不来,坏不得他的大事罢了。
韩夫人见晏亭说的真切,心中盘算着既然是她推上的晏府继承者,想必盛康也不可能真的想拉拢晏亭,大概今晚派那么个并不十分精明的家伙来府上,也不过是探探自己的意思罢了,若当真同晏亭撕了脸皮,也只有让盛康那个小人高兴而已,想到这里,她对晏亭的笑脸到带上了几分真心,好生交代着让晏亭注意身体之类的和善话之后,就这么简单的放晏亭回房去了。
晏亭下午蜷在软榻上歇了许久,并不十分乏,又回到密室中去看那个卷轴。
章化告诉她说晏痕当年曾手绘了两副六国形势羊皮图,一副送给了央安王,想必现在还在王宫之中——前提是央睿王没把那形势图当废物给扔了,不过想来那央睿王也不是那等勤快鸟就是了;另外一副便留在了密室中,以前晏亭也曾试图翻找过那图,上上下下翻遍了,寻到了书架后的暗格,却未找到章化说的羊皮图。
有些不甘心,如今得了藏鼎图,晏亭心中还是希望找到那个形势图,两幅图对比一下,想必更直观。
回到了密室之后,晏亭翻出了暗格里的卷轴,合起暗格之前,竟发现了暗格旁边竟别有洞天,伸手推开那明显松动一角的木板,暗格之后居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挖空了半面墙壁,晏亭并不十分吃力的便移开了底下带着滑道的书架,望着眼前的暗格,有些瞠目结舌。
这暗格同外面书架一样也是一层层的,却是较之外面的书架宽上了许多,上面层层叠叠都是书简与卷轴,虽有些想不透以前总也开那个暗格,怎的就没发现这里,如今突然出现的倒是蹊跷,不过转念一想,许是老天怜她,也不再挖空心思的纠缠在这个疑问上!
晏亭不迟疑手上的动作,直觉的瞧着视线最近的地方那特别的丝帛卷套,心头扑跳着拿在手中,略有些沉,迫不及待大打开,正是自己寻了好久的羊皮图,手都跟着颤了,随后又打开了几个卷轴,不是上古奇书,便是当今天下形势分析,半个时辰之后,晏亭竟生出一种感觉,仿佛这暗格中的东西都是专门为她备下的一般,也就在这个时候,晏亭才猛然间心悸,竟前所未有的渴望见一见晏痕,尽管这个希望已成奢求!
困了便蜷曲在软榻上捧着羊皮卷睡了,闭眼前心中盘算着等着有机会定让晏忠把这略短的软榻换成长榻,不过夜里睡得并不稳,总觉得朦胧中好像有人注视着她一般,直到鸡叫三遍才起身,晏忠已经在暗室门外侯着,一同侯着的还有曾胜乙,似乎什么都没有不同,晏亭快速复原了密室内的暗格,随后审视一圈,并没有疏漏,方才出了门去。
那书架另一头墙壁上的圆缺一夜未合,不过晏亭并未发现…………
照旧是那不显眼的青蓬马车,车厢里晏亭一身明黄罩白纱的高领华服,峨冠博带,可惜面如死灰,眸低垂,似微恙,与那华服相应,愈显得整个人都没个精神,竟比不得那稍经打点的曾胜乙要来得顺眼了。
马车直奔北城门外校场而去,晏亭心中没底,心下惦着此番出征,对于卿玦不单单是第一次带兵的陌生,更是未经准备还有与不知何处寻来的兵士相处的隔阂,先前章化也曾告诉过她,信常侯五公子素来与人交情浅,可以几个月不出那海棠苑一步,林林种种的令晏亭也跟着紧张,怕卿玦半路生出怯意,那么倒霉的可就不单单是那个漂亮非常的男人了,想必更是她这面相不济的保举人,而且晏亭十分有必要相信,到时候卿玦极有可能凭着那一张惊心动魄的面皮逃过一劫,反倒是她这个长得差强人意的上大夫成了替罪羔羊,她可不想平白担这个罪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