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非盘根之树,公主身娇体贵,大王又甚宠之,若鹤应了此事,只恐有负大王之愿。”
睿王攒起眉峰,幽叹道:“寡人瞧得不错,先生还是要离寡人而去。”
苍双微抬起了脸,竟抬目相对,那一双过分乌亮的眸令睿王微微瑟缩了一下,轻咳了咳,掩住尴尬道:“先生多时不拿正眼瞧人,寡人今日倒是有幸了,父王曾交代过寡人,若是先生肯娶玥谣,定要以国礼操办,若是不肯,倒也不好强求之,但随先生之意。”
苍双鹤浅笑着展开搁置在矮几上的绢帛,轻声道:“鹤乃闲散之人,只是怕负了女子的真心,仅此而已,大王务虚多想,此卷乃前方才传回的消息。”
睿王低眉轻瞟了一眼苍双鹤手中的绢帛,并未立刻接手,反倒低吟道:“不知这世上可有能束住先生之人。”
苍双鹤亦笑道:“鹤以此话还大王。”
片刻静寂过后,睿王朗笑出声,开怀道:“只挚友能同寡人说此话,如今寡人懂了,先生并未改变。”
苍双鹤淡笑不语,半晌之后,睿王负又呢喃道:“晏亭已有家室,且样貌实在牵强,寡人绝不会同意玥谣嫁他的。”
苍双鹤又吊了眼梢,玉白的长指平铺了矮几上的绢帛,似并未上心留意睿王之言,半晌轻笑道:“鹤知大王也只是嘴上说说,终究还会照着公主的意思来的。”
睿王攒紧眉峰,略沉闷道:“先生为何待晏亭如此之好?您完全不必绕这个弯子,只要您说要给晏亭安排什么官爵,寡人定会照办,又何必牵了玥谣在其中,莫不是先生也不信寡人了?还是先生当真就这般的厌烦玥谣,非要给她寻这么个托身之人?”
展卷的长指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以平常之姿浏览了眼前的绢帛,淡着声音道:“大王不理政事,又怎得重用一个初入朝堂之人,若当真事事从鹤,恐盛康愈加忌惮,若公主怜爱晏亭,来跟大王要求了,同样重用之,于盛康眼中却是别样的计较,虞国之犯已同鹤预估之时展开,待到攻克虞国,天下之争便正式展开,盛康会趁势图大王之权,在其动手前,原本放在其手中的权利,要让晏亭蚕食而回,大王今日之举甚妙,姒塔会通知盛康大王为其开罪了公主,而公主眼前对晏亭十分别样,待到日后公主为晏亭要求实权,大王尽管从之,只对姒塔说亏欠公主便可。”
睿王眼中闪着欢愉点头道:“如此却是妙法,只是玥谣自幼任意而为,会肯照办么?”
苍双笑道:“鹤绝非良善之人,即便公主乃大王甚宠之妹,鹤只知大王之心在天下,而公主有鹤可控之软肋,便不会因其身份而弃之不用,鹤既用之,便有十成把握。”
睿王定定的看着苍双鹤浅笑着的脸,轻缓道:“若是先生不为寡人所用,寡人定诛之。”
闻睿王之言,苍双鹤脸色不变,淡然应道:“鹤不会背信。”
见苍双鹤如此反应,睿王仰头朗笑,半晌才轻声问道:“寡人观晏亭言行怯弱,可否能如先生所愿,担起其父之责?”
苍双沉吟片刻,后轻缓笑道:“阴业先生之徒,定有非凡之处,鹤对其秉性掌握虽少,如今观其怯弱倒是情理之中,且有殁先生藏于晏府暗中相助,晏亭定不负大王所愿。”
“也是,有先生相助,晏亭即便是无知小儿,也不会生出差池,寡人多虑了,先生无故不入宫门,除边城之事,可还有旁的要事?”
苍双鹤慢慢收起绢帛,推至靠近睿王的位置,轻声应道:“由卿玦带兵攻虞国之敌,大王自是不必多虑,鹤今日进得宫门,只为见公主,推晏亭至其眼前,随后便是告之大王鹤之所谋,倒也无甚特别之事。”
睿王端正着身子,望着透过窗棂洒在苍双鹤脸上的点点晨曦,令其面容泛着如羊脂美玉一般细腻的光泽,翻遍了记忆,从初见之时似乎苍双鹤的脸上便是这样柔和的笑,总也跟着他的那个瞎子睿王也不知见过多少次,那人也是笑,如沐春风的温暖,时间久了,反倒让睿王感觉,那瞎子的笑其实不过是在模仿着苍双鹤的表现,尽管他想不出一个瞎子怎么会模仿了别人的笑,可睿王对自己这个看法深信不疑。
初见觉得甚是无害,常见便会感觉寒冷,午夜梦回,睿王会被自己的噩梦萦绕,那一双在夜里闪着异样光泽的眼,伴着柔和的笑,把那利剑深深刺入他的胸膛,嘴上还要淡笑道:“大王,您的王位并这天下,本该是属于鹤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