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5盐铜子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这个民国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半匪半商的林家破家的命运在陈剑锋和胡令彪的笑声中就决定了。

林福祥再狠也狠不过拥有绝对权力的军阀，在首付了五十万大洋写下欠条给胡令彪后，领回瘦骨嶙峋的独子，由这几天与陈剑锋伦树强忙着称兄道弟不亦乐乎的胡课长一行“护送”回到济南，林福祥即便老奸巨猾看出胡令彪的猫腻又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不低头吗。

陈剑锋被路明的消息弄得没有心情，给上海的韩钟鸣拍了个电报，告诉他si袜事情有变，强作欢颜陪着胡令彪一行，但是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山东全境盐业大丰收”。

可能盐业是最愿意赶上旱灾的行业，不下雨盐业几乎就可以连续出盐，但盐一下子丰收却导致市场供求发生改变，在没有大量用原盐做工业原料的情况下，食用盐的市场几乎是恒定的，而今年的旱灾又影响到二三千万人的消费市场，而这些市场是传统的鲁盐的销售市场，受原盐丰收和市场萎缩的双重影响，盐价降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是掌管盐务的卢汉德却说盐价的变化不会太大，除了鲁北盐税自己征收之外，其他的盐场都是由专门的盐政机构统管，对盐场的管理也比较严密，即便是鲁北原有的盐田，并没有因成立鲁北护军使署，而划归鲁北，其所有权仍然在盐务部门或者原来的盐商手中，鲁北只是获得了收税权。

在这种近似垄断的盐业生产的情况下，山东一些盐场已经开始存盐甚至销毁部分原盐以维持价格，但这种情况却对鲁北的原盐销售造成了极大影响，控制盐业生产的盐务部门也就控制了原盐的出货渠道，在盐业丰收的情况下，原盐的销售必定优先考虑鲁北以外的盐场，鲁北要想获取盐税就必须先得完成原盐的销售，才能“就场征税”，现在没有销售意味着就没有税收的收入。

他娘的，小看了这帮财政部的胥吏和外国银行的洋鬼子，怪不得当时答应自己的条件这么痛快，原来即便是正常年景下，通过控制销售渠道挤兑占山东盐业生产几成的鲁北盐场很简单的事情，而他们控制的是全国的盐业生产和税收乃至销售渠道。

自己看来有些想当然了，把事情想的过于理想简单了，盐业税收毕竟是现在民国的最重要的税收来源，盐业生产也必定处于超过一般行业的严格控制下，而盐业销售特别是批发又在盐务部门的主导下，这种情况下，原盐最初的生产成本反而在整个价值体系中处在最微不足道的地位，同样的盐业生产环节也是在整个盐业贸易体系中处于最弱势的地位，陈剑锋原本打算通过新式生产流程和方法建立新盐田，降低生产成本扩大盐业生产规模，使鲁北的原盐垄断整个中国的盐业市场，获得垄断暴利，看来这有点一厢情愿了。

“司令，众盐商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三个月除了咱们鲁北自用的腌渍食用用盐，几乎就没有其他出货，盐商们都守着一堆堆的新盐却换不来钱，各种开支又少不了，大多都快赔死了。”卢汉德现在是两重身份，一是盐务的主管，二是羊角沟生产建设独立旅的旅长，这个旅一万多人，主要从事新建盐田和开荒整地，旅部设在羊角沟东北的大家洼乡，这里就是后来的潍坊纯碱厂的厂址。

“老卢，这样行不行，盐商手中的盐田咱们先不管，他们愿意转给行署咱们就收下，只是没有现金，是债券给付，原来官办的打个报告要求划归咱们鲁北，反正他们已经舍弃了这边的盐场，看看咱们有多少存盐，先建几个大盐坨存着吧，销售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路子的，把生产这块趁着这个机会先拢起来。”陈剑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琢磨一下这也是一个由行署彻底垄断鲁北盐业生产的机会，先做到一点是一点吧，至于其他慢慢再想办法。

在经济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陈剑锋有些无奈，这些小事与历史的进程尽管息息相关，但又有多少时间能记录在史料上，除了研究专门课题的学者，又有几个人能注意到这些史料中微末的存在并关注并记忆深刻呢。

即便是民国每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这样的大事限于当年统计资料的不详实，后人的研究出的结果也都是推算出的数字，陈剑锋记得1920年民国的GNP是200多亿元，就是这个推算出来的数字也由于币值汇率纷乱无序也没有多少价值。

现在陈剑锋还对一些关平银槽平银市平银以及大洋的换算搞得糊里糊涂，倒是从银元与美元的汇率上发现一点商机，今年的汇率是一两海关银兑换1.24美元，他记得是100法币兑换30美元，当年的法币和银元是等值的（规定等值兑换，开始市面上也是等值的，但后来即便是没有大规模滥发法币的抗战前，市面上实质是60%银兑换1的法币），这就意味着现在的银子很值钱，在他的印象中整个二十年代的一两白银兑换美元就没有超过一元过，难道这是白银最后的坚挺。

搞些外汇投机是发财的捷径，但同样要大笔的资金。陈剑锋开始琢磨是否在鲁北发行债券和代金券也就是军票搜刮点白银，趁着现在的白银值钱兑换点美元存着，抽机会就能投机一把。

投机就又涉及到商业，报表显示鲁北的商业繁荣，最大的标志是税率降低的情况下，扣除厘金的税收还在增长，尽管幅度不大，总额也不过每月三四万元，平均每县不过三四千元，其中的烟草税占去一半多。

陈剑锋担心的是供给配给制是否会对商业造成影响，看报表不能掌握第一手材料，这事还是去商家问问，尽管知道不能事必躬亲，可这事实在重要，送走胡令彪他还是决定亲自下去了解一下基本的情况。

“齐掌柜，来叨扰了。”

“司令好，快屋里，快请上座，小栓子，快烧水，司令您先坐。”陈剑锋的到来让天同杂货店的齐天贵掌柜一番忙乱，陈剑锋自是安坐一旁，静静的看着忙活的齐掌柜，他也务须假装客气这样反而使得齐掌柜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