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岭矿区历史悠久,早在五代十国之时,就有人在这里采铜,万历年间,此地的锡矿大兴,聚集了大量的矿主和矿工。
无论是制作锡器还是青铜器,都需要大量的锡,锡矿采掘业是相当挣钱的买卖。但挣钱的是矿主和官吏,不是矿工。大明的矿工虽然还不至于像波托西银矿的奴工那样悲惨,但也就是当牛做马和牛马不如的差别。矿主总想让工人的待遇维持在正好死不了的水平,所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玩砸了。前代的铲平王运动首领叶宗留、邓茂七的队伍中便有大量矿工。万历年间,湘南的矿工也暴动过。
本来矿工生活就艰难,万历皇爷又派了太监来征矿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指望太监像绿林好汉一样“打富不打穷”,那不是白日做梦吗。就算太监祸害了一部分乡绅富户,他们又没像闯军这样破门抄家,乡绅、矿主事后会从谁身上弥补损失,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如今全国整体消费能力正在减弱,三十年战争和日本锁国又造成出口规模的萎缩,锡矿的利润下降,但是矿主、股东的收益不能下降。于是,矿工们的日子也就越过越惨。
最近几天,王瑾和李定国带着兄弟们在香花岭周围踏勘了一下情况。地形倒无所谓,主要是此地的民生物价、矿工生活状况、官员廉洁程度、主要士绅有谁、近年粮食产量、商业发展程度、吃盐是否困难这些问题。
总体来看,本地的官员就和大明其他地方的一样清廉,士绅就和大明其他地方的一样仁慈,老百姓的日子就和大明其他地方的一样美好。
“辛苦诸位兄弟,又要在这儿做矿工了。”在一座破败的雨神庙内,王瑾拿出好不容易才搞来的酒,给要留在这里的十个兄弟每人倒了一碗。为首的小管队名叫胡兴民:“这个好办,挖矿原是我们的老本行,只是有一件难事:遇上不平事,管是不管?”
王瑾说:“除救人性命的大事外,别的都莫管。”胡兴民说:“那便好,虽不爽利,却也不算窝囊。”王瑾说:“兄弟们在这矿上,最要紧的事便是交朋友。钱不可吝啬,但也不可给多了露白,让人怀疑你们的身份。”
胡兴民知道,王瑾此次派出潜伏的不仅自己这一队,还有李庆棠去了蓝山县,邵章去了湘乡县的天王寺,张有声去了武冈州,领受的任务都是一样的——多听多看,广交朋友。几个带队的管队心里有数,王总制恐怕是要在湘南一带干一票大的了。
王瑾说:“这一次安排兄弟们在这里做工,时间可能会有些久,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到时候定会派人来与各位联络,下达新任务。”胡兴民拱手道:“总制放心,我们死都不怕,还怕做工吗。只要对闯营大事有利,没得说,一定办好!”
众人饮了酒,胡兴民带着兄弟们离去了,只剩下黄士欣率领的最后一队和李定国率领的王瑾的卫兵们,黄士欣说:“总制,我们也该出发了吧?”王瑾说:“你们这一队是最难的了,想好了吗?现在换人还来得及。”黄士欣笑道:“瑶人又不是青面獠牙的妖怪,有什么不敢去的。你就放心吧,我的事办得绝不会比老胡、老李他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