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劝他喝酒，说道：“韩大哥，好汉敌不过人多，你栽在他们手里，又有甚么大不了的？</p>
下次咱们约齐了，跟他们红花会一对一的见过高下。”一名镖师道：“别人一对一那也罢</p>
了，老童你跟谁对？”童兆和道：“我找他们的娘儿……”话未说完，突然咕咚一声，跌在</p>
炕下，众人吃了一惊，忙去扶时，忽然手酸脚软，一个个晕倒在地。徐天宏将单刀伸进窗</p>
缝，撬开了窗，跳进房中。周绮跟着跳进，只叫得一声“妈”，眼泪已流了下来，忙割断缚</p>
着母亲双手的绳索。周大奶奶乍见爱女，恍在梦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徐天宏将童兆和提</p>
起，叫道：“周姑娘，你给兄弟报仇。”周绮挥刀砍去，童兆和登时了帐。此人一生为非作</p>
歹，兴风作浪，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今日终于命丧徐天宏与周绮之手。周绮挺刀又要去杀</p>
其余镖师，徐天宏道：“这几个罪不至死，饶了他们罢。”周绮点点头，收回单刀。</p>
周大奶奶知道爱女脾气，要怎样便怎样，向来任性而行，除了父亲的话有时还听几句，</p>
此外谁都劝她不动，见她对徐天宏的话很是遵从，不禁暗暗纳罕。</p>
徐天宏在众镖师身上一搜，搜到了几封信，也不暇细看，放在怀内，说道：“咱们快回</p>
房去，收拾东西就走。”三人跳窗回房，徐天宏执了包裹，在桌上留下一小锭银子作房饭</p>
钱，到马厩里去牵了三匹马，向东而去。</p>
周大奶奶见女儿和徐天宏同行，竟然同住一房，更是疑心大起，她也是火爆霹雳的脾</p>
气。连问：“你爹呢？这位爷是谁？怎么跟他在一起？又和爹闹了脾气出来，是不是？”周</p>
绮道：“你才是跟爹闹了脾气出来的。妈，你待会再问好不好？”母女两人都是急性子，说</p>
着就要争吵起来。徐天宏忙来劝解。周绮嗔道：“都是为了你，你还要说呢！”徐天宏一笑</p>
走开。母女两人鼓起了嘴，各想各的心事。当晚在一家农家借宿，母女俩同枕共话，周绮才</p>
把经过情形一一说了。她不善说辞，周大奶奶又性急乱问，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个赌</p>
气不说，一个骂女儿不听话，闹到半夜，才互将别来情形说了个粗枝大叶。</p>
原来周大奶奶痛惜爱子丧命，悲愤交集，离家出走，到皋兰去投奔亲戚许家。主人虽然</p>
殷勤款客，但她心中有事，闲居多日，实在闷不过了，径自不别而行。这日来到潼关，在悦</p>
来客店见到镇远镖局的镖旗，想起大弟子孟健雄曾说，累她爱子死于非命的是镇远镖局的镖</p>
头童兆和，夜里便跳进店去查看。听得众镖师言谈，那童兆和正在其内，她怒气难忍，冲进</p>
动手，镖局中人多，终于被擒。她料想自己孤身一人，决无幸免，哪知女儿竟会忽然到来。</p>
周绮说起这番报仇救人全是徐天宏出的计谋，周大奶奶心中好生感激。</p>
次日上路，周大奶奶问起徐天宏的家世。徐天宏道：“我是浙江绍兴人，十二岁上全家</p>
就给官府陷害死光了，只逃出了我一个。”周大奶奶道：“官府干么害你呀？”徐天宏道：</p>
“绍兴府知府看中我姊姊，要讨她做小，我姊姊早就许了人家，我爹当然不答应。知府就说</p>
我爹勾结土匪，我爹爹、妈妈、哥哥都下在监里，教人传话给我姊姊，说只要她答应，就放</p>
我爹出来。我那未过门的姊夫去行刺知府，反给捕快打死了。我姊姊得到讯息，投河自尽。</p>
这一来，我爹爹、妈妈、哥哥还有活路么？”周绮听得怒不可遏，说道：“你报了仇没</p>
有？”徐天宏道：“等到我长大，学了武艺，回去找那知府，他已升了官，调到别的地方去</p>
了。这几年来到处找寻，始终没得到消息。”周绮道：“这狗官叫甚么名字？我决放他不</p>
过。”徐天宏道：“只知道他姓方，至于叫甚么名字，那时候我年纪小，就不大清楚了。他</p>
左脸上有一大块黑记，一见面就知道。”周绮嗯了一声。</p>
周大奶奶又问他结了亲没有，在江湖上这多年，难道没看中哪家的姑娘？周绮笑道：</p>
“他这人太刁滑，没哪个姑娘喜欢他。”周大奶奶骂道：“大姑娘家，风言风语的，像甚么</p>
样子！”周绮笑道：“你要给他做媒是不是？哪家姑娘呀？是不是许家妹子？”当晚宿店，</p>
周大奶奶埋怨女儿：“你一个黄花闺女，和人家青年男子同路走，同房宿，难道还能嫁给别</p>
人吗？”周绮道：“他受了伤，我救他救错了吗？他虽然诡计多端，可是对我一向规规矩矩</p>
的。”周大奶奶道：“这个你知道，他知道。我相信，你爹爹相信。但别人能相信么？除非</p>
你一辈子不嫁人。否则给丈夫疑心起来，可别想好好做人。这是咱们做女人的难处。”周绮</p>
道：“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两人越说越大声，又要争吵起来。周大奶奶道：“那位徐爷</p>
就住在隔房，别教人家听见了不好意思。”周绮道：“怕甚么？我又没做亏心事，干么要瞒</p>
他？”次日母女俩起来，店小二拿了一封信进来，说道：“隔房那位徐爷叫我拿给奶奶</p>
的。”周绮忙问：“他人呢？”店小二道：“他说有事先走一步，今儿一早骑马走了。”周</p>
绮抓住他领口，喝道：“你干么不来叫我们？”店小二道：“徐爷说不必了，他的话都写在</p>
信上。”周绮放下店小二，抢信来看，见信上写道：“周大奶奶、周姑娘赐鉴：天宏受伤，</p>
亏得周姑娘救命，感激之心，不必多说。现在两位母女团圆，此去开封，路程已近，天宏先</p>
走一步，请勿见怪。周姑娘相救之事，天宏当然终身不忘，但决不对人提起片言只字，请两</p>
位放心可也。徐天宏上。”周绮看了，呆了半晌，把信一丢，回房躺在炕上重又睡倒。周大</p>
奶奶叫她吃饭动身，她不言不语，不理不睬。周大奶奶急道：“我的大小姐，咱们不是在铁</p>
胆庄哪，怎么还发大小姐脾气？”周绮仍是不理。周大奶奶道：“你怪他一个儿不声不响的</p>
走了，是不是？”周绮气道：“他是为我好，我怎能怪他？”周大奶奶道：“那么你在怪我</p>
了？”周绮翻身向里，把被蒙住了头。周大奶奶道：“你怪我甚么呀？”周绮霍的坐起，说</p>
道：“你昨晚的话，一定都让他听见啦。他怕人家说闲话，害我嫁不了人，所以独个儿先</p>
走。他信上不是说‘决不对人提起片言只字’吗？我嫁不嫁，你操甚么心？我偏不嫁人，偏</p>
不嫁人！”</p>
周大奶奶见她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知她对徐天宏已生真情，虽然自己还未必明白，但</p>
不知不觉间已把心情流露了出来，于是低声安慰：“妈只有你一个女儿，难道还不疼你？咱</p>
们到开封府见了你爹，要他作主，将你许配给这位徐爷。你放心，一切包在妈的身上。”周</p>
绮急道：“谁说要嫁他了？我有甚么不放心？下次人家就是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去救他一</p>
救。别说一救，半救也不救。”徐天宏那晚在客店宿下，取出从镖师身上搜来的几封书信，</p>
在灯下细看，有一封是镇远镖局总镖头王维扬写给韩文冲的，催他即日赴京，护送一批重宝</p>
前赴江南云云，其余的都无关紧要。徐天宏看了也不在意，忽听得隔房周氏母女吵嚷起来，</p>
好几次提到自己名字，一听之后，十分不安，自忖周绮如因救护自己而声名受累，那如何对</p>
得住她？于是留下一封信，一早就先行走了。到得河南省境，只见沿河百姓都因黄水大涨而</p>
人心惶惶。徐天宏见灾象已成，暗暗叹息，心想：“黄河虽属天灾，但只要当道者以民为</p>
心，全力施为，未始没有挽救之道，但做官的都当河工是肥缺，一上任就大刮特刮，几时有</p>
一刻把灾害放在心上？”依着记号寻到开封，在汴梁豪杰梅良鸣家中遇见了群雄。众人见他</p>
无恙归来，欢忭莫名。梅良鸣张宴接风。这时章进、卫春华、心砚各人的伤都已将息好了。</p>
石双英赴回疆送信未回，常氏双侠还在探听文泰来下落，蒋四根则到黄河边上查察水势去</p>
了。徐天宏对周仲英不提周大奶奶与周绮之事，心想反正一天内她们就会赶到，怕他细问起</p>
来，难以措辞，只对群雄说起途中曾听到余鱼同的消息，知他受了重伤，与一个女扮男装的</p>
少女在一起，却不知是谁。众人议论了一会，猜想不出，都甚挂念，但知余鱼同向来机警能</p>
干，必能设法养伤避敌。次日清晨，周绮独自个来到梅家，与父亲及众人见了，众人又各大</p>
喜。厮见后，周绮悄悄对徐天宏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徐天宏心怀鬼胎，料想这</p>
位姑娘一定怪他不告而别，要大大责骂一顿了，打定了主意：“任她怎么骂，我决不顶撞一</p>
句就是。”慢慢走到她跟前。周绮悄声道：“我妈不肯来见我爹，
你给我想个法儿。”徐天</p>
宏放下了心，说道：“那么请你爹去见她。”周绮道：“妈也不肯见他，口口声声，说我爹</p>
没良心。”徐天宏沉吟半晌，说道：“好，我有法子。”轻轻嘱咐了几句。周绮道：“这成</p>
么？”徐天宏道：“一定成，你先去吧。”</p>
徐天宏待周绮出门，和众兄弟闲谈了一会，向梅良鸣请问本地名胜，看看时候已到，悄</p>
对周仲英道：“周老爷子，听说这里铁塔寺旁的修竹园酒家，好酒是河南全省都出名的，却</p>
是不可不尝。”一听到好酒，周仲英兴致极高，笑道：“好，我来作东，请众兄弟同去畅饮</p>
一番。”徐天宏道：“这里省城之地，捕快耳目众多，咱们人多去了不好。就由总舵主和小</p>
侄两人陪老爷子去。怎样？”周仲英道：“好，究竟是老弟顾虑周详。”于是约了陈家洛，</p>
三人径投铁塔寺来。</p>
那修竹园果是个好去处，杯盘精洁，窗明几净，徐天宏四下一望，找了个雅座。三人饮</p>
酒吃黄河鲤鱼，谈论当年信陵公子在大梁大会宾朋、亲迎侯嬴的故事。陈家洛叹道：“大梁</p>
今犹如是，而夷门鼓刀侠烈之士安在哉？信陵公子一世之雄，竟以醇酒妇人而终。今日汴</p>
梁，仅剩夷山一丘了。”酒酣耳热，击壶而歌，高吟起来：“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p>
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周徐二</p>
人也不懂他唱的是甚么歌。</p>
三人喝到酒意五分，徐天宏举杯对周仲英道：“周老爷子今日父女团圆，小侄敬你一</p>
杯。”周仲英喝了，叹了一口气。徐天宏道：“周老爷子心头不快，是可惜铁胆庄被烧了</p>
么？”周仲英道：“家财是身外之物，区区一个铁胆庄，又有甚么可惜的？”徐天宏道：</p>
“那么定是思念过世的几位公子了？”周仲英不语，又叹了一口气。陈家洛连使眼色，要他</p>
别再说这些话动他心境，徐天宏只作不见，又道：“当时小公子年幼无知，说出了四哥藏身</p>
之所，周老爷子一怒将他处死。在周老爷子是顾全江湖道义，我们可是万分不安。”陈家洛</p>
道：“七哥，咱们走吧，我酒已差不多了。”徐天宏仍对周仲英道：“周大奶奶不知因何离</p>
家出走？”</p>
周仲英道：“她怪我不该杀死孩子。唉，她一个孤身女子，不知投奔何方。这孩子她爱</p>
若性命，我确是对她不起。其实我只是盛怒之下失手，也非有心杀了孩子。待咱们把四哥救</p>
出后，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老妻找回来。我这么一把年纪，世上亲人，就只老妻和</p>
女儿两人了。”说到此处，忽然门帘一掀，周大奶奶和周绮走了进来。</p>
周大奶奶道：“你的话我在隔壁都听见啦，你肯认错就好。我就在这里，不用找我</p>
啦。”周仲英一见妻子，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周绮对陈家洛道：“陈大哥，这是我</p>
妈。”对母亲道：“妈，这位是红花会的陈总舵主。”二人施礼相见。周绮命酒保把隔座杯</p>
盏移过，对周仲英道：“爹，这真巧极啦，我听说这里的酒好，一定要来喝，妈不肯来，给</p>
我死拖活拉的缠了来，哪知就坐在你们隔座。”五人欢呼畅饮，谈起别来之情。</p>
周绮见父母团聚，言归于好，不由得心花怒放，口没遮拦，兴高采烈的说到杀童兆和、</p>
报了害弟烧庄之仇。徐天宏连使眼色，要她住口，她只是不觉，说道：“他的计策真好！那</p>
些镖行的小子们都昏倒后，我跳进窗去，救起了妈。他抓起那姓童的，提在我面前，让我亲</p>
手杀了这恶贼。”</p>
周仲英和陈家洛给徐天宏敬酒。周仲英道：“老弟救了老妻，又替我报了大仇，老夫实</p>
在感激得很。”徐天宏道：“老爷子说哪里话来，这都是周姑娘的功劳。”陈家洛问道：</p>
“你们两位怎么在途中遇到的？”徐天宏支吾了几句。周绮暗暗叫苦：“糟啦！糟啦！我说</p>
杀童兆和时和他在一起，那么以前的事怎么瞒人呢？”脸上一阵飞红，低下头来，神智一</p>
乱，无意中一挥，将筷子和酒杯都带在地上，呛啷一声，酒杯跌得粉碎，更是狼狈。陈家洛</p>
鉴貌辨色，知道二人之间的事决不止这些，又听周绮提到徐天宏时，总是”他”怎样“他”</p>
那样，不叫名字，已料到了六七成。回到梅府后把徐天宏叫在一边，道：“七哥，你瞧周姑</p>
娘这人怎么样？”徐天宏忙道：“总舵主，刚才周姑娘在酒楼上的言语，请你别向人提起。</p>
她心地纯真，光明磊落，可是别人听见了，要是加一点污言秽语，咱们可对不起周老英</p>
雄。”陈家洛道：“我也瞧周姑娘的人品好极啦，我给你做个媒如何？”</p>
徐天宏跳了起来，说道：“这个万万不可，我如何配得上她？”陈家洛道：“七哥不必</p>
太谦，你武诸葛智勇双全，名闻江湖，周老英雄说到你时也是十分佩服的。”徐天宏呆了半</p>
晌不语。陈家洛连问：“怎样？”徐天宏道：“总舵主你不知道，周姑娘不喜欢我。”陈家</p>
洛道：“你怎知道？”徐天宏道：“她亲口说的，她说恨透了我这种刁钻古怪的脾气，以前</p>
咱们一路之上，老是拌嘴闹别扭。”陈家洛哈哈大笑，道：“那么你是肯的了？”徐天宏</p>
道：“总舵主你别白操心，咱们不能自讨没趣。”忽然梅家的小厮走进房来，道：“陈少</p>
爷，周老爷在外面，请你说话。”陈家洛向徐天宏一笑，走出房来，只见周仲英背着双手在</p>
廊下踱步，忙迎上去道：“周老爷子有事吩咐，命人叫我便是，何必亲来？”周仲英道：</p>
“不敢。”拉着他手，到花厅中坐下，说道：“我有一件心事，想请陈当家的作主。”陈家</p>
洛道：“老爷子但说不妨，小侄自当效劳。”</p>
周仲英道：“小女今年一十九岁了，虽然生来顽劣，但天性倒还淳厚，错就错在老夫教</p>
了她一点武艺，寻常人家的孩子她就瞧不顺眼，所以蹉跎到今，还没对亲……”说到这里，</p>
似乎踌躇，隔了一会才道：“贵会七当家徐爷，江湖上大家仰慕他的英名。他有智有勇，人</p>
品又好。老夫想请陈当家的作一个媒，将小女许配于他，就是怕小女脾气不好，高攀不</p>
上。”陈家洛一听大喜，连连拍胸，说道：“此事包在小侄身上。周老爷子是武林的泰山北</p>
斗，既肯垂爱，我们红花会众兄弟都与有荣焉，小侄马上去说。”一口气奔到徐天宏房中，</p>
一说经过，把徐天宏喜得心中突突乱跳。陈家洛道：“七哥，我瞧周老英雄脸色，他心中还</p>
有一句话，却是不便出口。我猜是这样，不知你肯不肯？”徐天宏道：“哪有甚么不肯</p>
的？”陈家洛笑道：“我也想没甚么不肯的。周老英雄三个儿子都死了，小儿子还是因咱们</p>
红花会而死。眼见周家香烟已断。我意思是委屈七哥一些，不但做他女婿，还做他儿子。”</p>
徐天宏道：“你要我入赘周家？”陈家洛道：“不错，将来生下儿子，长子姓周，次子姓</p>
徐。自古道无后为大，咱们这样办，也算稍报周老英雄的一番恩义。”徐天宏深感周绮救命</p>
之德，慨然允了。两人回到周仲英房中，请周大奶奶过来。周绮不知原因，跟着进房。周仲</p>
英一见陈徐二人脸色，便知事成，笑道：“绮儿，你到外面去。”周绮气道：“又有甚么事</p>
要瞒着我了。不成，我非听不可！”话是这么说，还是转身出去。</p>
陈家洛将入赘之意说了。周大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来，周仲英也是喜容满面，连说：“这</p>
哪里敢当，这哪里敢当？”徐天宏跪下磕头。周仲英连忙扶起，笑道：“我们身在外边，没</p>
带甚么赘见之仪，待会我把那手打铁胆的法儿传你，七爷你瞧怎样？”周大奶奶笑道：“你</p>
老胡涂啦，怎么还叫他七爷？”周仲英呵呵大笑。徐天宏知道铁胆功夫是他仗以成名的武林</p>
绝艺，今日喜事重重，既得娇妻，又遇名师，忙再跪下叩谢。两人遂以父子相称。这件事一</p>
传出去，大家纷来贺喜。当晚梅良鸣大张筵席庆贺。周绮躲了起来，骆冰死拉也拉不出来。</p>
饮酒之间忽然石双英进来，对陈家洛道：“总舵主，你的信已经送到，这是木卓伦老英</p>
雄的回信。”陈家洛接了，说道：“十二哥奔波万里，回来得这样快，真辛苦你啦，快来喝</p>
一杯……”话未说完，突然蒋四根飞跑进来，高叫：“黄河决口啦！”众人一听，俱都停杯</p>
起立，询问灾情。蒋四根道：“孟津到铜瓦厢之间，已决了七八处口子，好多地方路上已没</p>
法子走啦。”大家听了都感忧闷，既恤民困，而常氏双侠迄今仍未回报，不知文泰来情状若</p>
何。陈家洛道：“众位哥哥，咱们在这里已等了几天，五哥六哥始终没有消息，多半前途有</p>
变，只怕洪水阻路，误了大事。请大家想想该怎么办？”章进叫道：“咱们不能再等，大伙</p>
儿赶上北京去。四哥就是下在天牢，咱们好歹也劫他出来。”卫春华、杨成协、蒋四根等都</p>
齐声附和。陈家洛和周仲英、无尘、赵半山低声商量了几句，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就马</p>
上动身。”于是向梅良鸣谢了吵扰，启程东行。陈家洛在路上拆阅木卓伦的书信，信上对红</p>
花会报讯之德再三称谢，并说已召集族人，秣马厉兵，决与强敌周旋到底，只以寇众我寡，</p>
势难取胜，但全族老小宁可人人战死，也决不屈服。信中词气悲壮，陈家洛不禁动容，问石</p>
双英道：“木卓伦老英雄还有甚么话说？”石双英道：“他问起四哥救出来没有？听说没有</p>
成功，很是挂念。”陈家洛“嗯”了一声。石双英又道：“他们族里的人对咱们情谊很深，</p>
听说我是总舵主派去的使者，大家对我好得不得了。”陈家洛问道：“你见了木卓伦老英雄</p>
的家人么？”石双英道：“他夫人、儿子和两个女儿都见了。他大女儿是和总舵主会过面</p>
的，她问候总舵主安康。”陈家洛隔了一会，缓缓的道：“她此外没说甚么了？”石双英想</p>
了一想，说道：“我临走时，霍青桐姑娘似乎有些话要对我说，但始终没说，只是细问咱们</p>
救四哥的详情。”陈家洛沉吟不语，探手入怀，摸住霍青桐所赠短剑。这短剑刃长八寸，精</p>
光耀眼，剑柄金丝缠绕，磨损甚多，看来是数百年前的古物。霍青桐那日曾说，故老相传，</p>
剑中藏着一个极大秘密，可是这些日来翻覆细看，始终瞧不出有何特异之处。回首西望，众</p>
星明亮，遥想平沙大漠之上，这星光是否正照到了那青青翠羽，淡淡黄衫？众人走了一夜，</p>
天明时已近黄河决口之处，只见河水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再走几个时辰，大片平原已成泽</p>
国。低处人家田舍早已漂没。灾民都露宿在山野高处，有些被困在屋顶树巅，遍地汪洋，野</p>
无炊烟，到处都是哀鸣求救之声，时见成群浮尸，夹着箱笼木料，随浪飘浮。群雄绕道从高</p>
地上东行，当晚在山地上露宿了一宵，次日兜了个大圈子才到杜良寨，真是哀鸿遍野，惨不</p>
忍睹。周绮一直和骆冰在一起，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纵马追上徐天宏，说道：“你鬼心眼儿</p>
最多，想法子救救这些老百姓啊。”徐天宏自与她定婚后，未婚夫妇为避嫌疑，两日来没说</p>
一句话，哪知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出个天大难题，不由得好生为难，说道：“话是不错，可</p>
是灾民这么多，有甚么法子呢？”周绮道：“要是我有法子，干么要来问你？”徐天宏道：</p>
“赶明儿我对大伙说，不许再叫我‘武诸葛’这外号，免得你老是跟我为难。”周绮急道：</p>
“我几时跟你为难啊？我话说错了，好不好？我不说话就是。”说罢嘟起了嘴，一声不响。</p>
徐天宏道：“妹子，咱们现下是一家人啦，可不能再吵嘴。”周绮不理。徐天宏道：</p>
</p>
“是我错了，饶了我这次。你笑一笑吧。”周绮把头转开，一张俏脸仍然板着。徐天宏道：</p>
“啊，你不肯笑，原来是见了新姑爷怕羞。”周绮忍耐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举起马</p>
鞭笑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打不打你？”骆冰在二人之后，她怕白马远赴回疆，来回万</p>
里，奔得脱了力，这两日一直缓缓而行，眼见周绮天真烂漫的和徐天宏说笑，想起丈夫，更</p>
增愁思。未牌时分大伙到了招讨营，这是黄河沿岸的一个大镇，郊外灾民都逃到镇上来。骆</p>
冰将身上所带黄金在银铺中换了银子，买了粮食散发。灾民蜂涌而来，不一会全数发完，受</p>
到救济的人连一成都不到。众人出得镇去，许多灾民恋恋不舍的跟在后面，只盼能得到一点</p>
点粮食果腹。群雄心中不忍，可是哪里救济得这许多，只得硬起心肠，上马驰走。</p>
沿路灾民络绎不绝，拖儿带女，哭哭啼啼。群雄正行之间，忽然迎面一骑马急奔而来。</p>
山路狭窄，那骑马却横冲直撞，一下子将一个怀抱小孩的灾民妇人撞下路旁水中，马上乘者</p>
竟是毫不理会，自管策马疾驰而来。群雄俱各大怒。卫春华首先窜出，抢过去拉住骑者左脚</p>
一扯，将他拉下马来，劈面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面门之上。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p>
血水、三只门牙。那人是个军官，站起身来，破口大骂：“你们这批土匪流氓，老子有紧急</p>
公事在身，回来再跟你们算帐。”上马欲行。章进在他右边一扯，又将他拉下马来，喝道：</p>
“甚么紧急公事，偏教你多等一会。”陈家洛道：“十哥，搜搜他身上，有甚么东西。”章</p>
进在他身上一抄，搜出一封公文。交了过去。陈家洛见是封插上鸡毛、烧焦了角的文书，知</p>
是急报公文，是命驿站连日连夜递送的，封皮上写着“六百里加急呈定边大将军兆”的字</p>
样，随手撕破火漆印，抽出公文。那军官见撕开公文，大惊失色，高叫起来：“这是军中密</p>
件，你不怕杀头吗？”心砚笑道：“要杀头也只杀你的。”陈家洛见公文上署名的是运粮总</p>
兵官孙克通，禀告兆惠，大军粮饷已运到兰封，因黄河泛滥，恐要稽延数日，方能到达云</p>
云。陈家洛把公文交给徐天宏，道：“不相干，跟四哥没甚么关系。”徐天宏一看，喜容满</p>
面，说道：“总舵主，这真是送门来的大宝贝。咱们相助木老英雄，救济黄河灾民，都着落</p>
在这件公文上。”跳下马来，走到那军官面前，将那公文撕得粉碎，笑道：“你去兆惠那</p>
里，还是回兰封？失落了军文书，要杀头的吧？要命的自己逃吧。”那军官又惊又怒，说不</p>
出话来，想想此言确是实情，无可奈何，脱下身上军装往水里一抛，混在灾民群中走了。陈</p>
家洛已明白徐天宏之意，说道：“劫粮救灾，确是一举两得，只是大军粮饷必有重兵护送，</p>
咱们人少，如何干这大事，愿闻七哥妙计。”徐天宏在他耳旁轻轻说了几句，陈家洛大喜，</p>
道：“好，就这么办。”当下分拨人手。各人接了号令，自去乔装改扮，散布谣言。次日上</p>
午，兰封城内突然涌进数万灾民，混乱不堪。县令王道见情势有异，叫捕快抓了几名灾民来</p>
问话，都说今日发放赈济钱粮，因此赶来领取。王道忙下令关闭城门。此时十传百，百传</p>
千，四乡灾民大集，城内城外黑压压一片，万头耸动。王道差人传谕并无此事，灾民哪里肯</p>
信？</p>
王道见灾民愈聚愈多，心中着慌，亲到东城石佛寺去拜见驻扎在寺中的总兵孙克通，请</p>
他调兵在城内弹压。孙克通道：“小将奉兆将军将令，克日运送粮饷前赴回疆，只要稍有失</p>
闪，就是杀头的罪名。不是小将不肯帮忙，实在军务重大，请王大人原谅。”王道再三恳</p>
求，孙克通只是不允。王道无奈，只得辞出，到得街上，只见灾民已在到处鼓噪。</p>
天将入夜，忽然县衙、监狱、和街上几家大商号同时起火。王道忙督率衙役捕快救火，</p>
正乱间，一名公差气急败坏的奔来报道：“大……大老爷不好了，西门给灾民打开，成千成</p>
万灾民涌进城来了。”王道只是叫苦，手足无措，忙叫：“备马。”带了衙役往西城察看，</p>
走不了半条街，道路已被灾民塞住，无法通行。只听得灾民中有人叫道：“在东城石佛寺发</p>
粮发银子，大家到石佛寺去啊！”众灾民迎面蜂拥而来。王道大怒，喝道：“奸民散布谣</p>
言，给我抓来审问。”两名衙役应了，呛啷啷抖出铁链，往一名身裁瘦小、正在大嚷大叫的</p>
领头灾民头上套去。那人一把夺过铁链，反手挥出，登时打折一名衙役的脊骨，大叫：“咱</p>
们要吃饭啊，又犯了甚么王法哪？”</p>
王道见不是路，回马就走，绕到南门，迎面又是一群灾民涌来。王道心想只有到孙总兵</p>
那里去躲避。正行之间，只见在城中巡逻的兵丁纷纷逃窜，一个道人手执长剑，一个胖子挥</p>
动铁鞭，一个驼子舞起狼牙棒，一名大汉挺着铁桨，随后赶杀过来。王道混在兵丁群中，催</p>
马逃向石佛寺。寺门早已紧闭，守门士兵认得是知县大人，开门放他进去。那时寺外灾民重</p>
重叠叠，已围了数层。灾民中有人叫：“朝廷发下救济钱粮，都给狗官吞没了。发钱粮哪，</p>
发钱粮哪！”众灾民齐声高呼，声震屋瓦。王道不住发抖，连说：“造反了，造反了！”</p>
孙克通究是武官，颇有胆量，叫士兵将梯子架在墙头，爬上梯去，高声叫道：“是安份</p>
良民，快快退出城去，莫信谣言。再不退去，可要放箭了。”这时两名游击已带领弓箭手布</p>
在墙头。灾民纷纷鼓噪，孙克通叫道：“放箭。”一排箭射了出去，登时有十多名灾民中箭</p>
倒地。众灾民大骇，转身就逃，互相践踏，呼娘唤儿，乱成一片。孙克通在墙头哈哈大笑，</p>
笑声未毕，灾民中有人捡起两块石子，投了上来。孙克通侧身避开了一块，另一块却从腮边</p>
擦过，只感到一阵痛楚，伸手一摸，满手是血，不由得大怒，大叫：“放箭，放箭！”弓箭</p>
手一排箭射出去，又有十多名灾民中箭。灾民惊叫声中，忽听两声呼啸，两个又高又瘦的汉</p>
子纵上墙去，手掌挥处，将几名弓箭手掷下地来。灾民愤恨弓箭手接连伤人，涌上去按住狠</p>
打，有些妇女更是乱撕乱咬。红花会群雄早已混在灾民群中。徐天宏本意让官兵多作一些威</p>
福，使灾民愤怒不可遏止，然后一鼓作气，攻进寺中。忽见常氏双侠跳上墙头，群雄都是惊</p>
喜交集。</p>
骆冰舞开双刀，跳上墙头，挨到常赫志身旁，问道：“五哥，见到四哥了么？他怎</p>
样？”常赫志见了骆冰，很是惊奇，道：“咦，四嫂你也来了？四哥见到了，你放心。”骆</p>
冰一听，精神大振，突然间喜欢过度，反而没力气厮杀了，跳在墙外坐倒，扶住了头。章进</p>
和心砚忙奔了过来，连问：“怎样？受伤了么？”骆冰笑道：“没事，五哥见到四哥了。”</p>
看墙头时，只见卫春华、杨成协、周绮、孟健雄都已攻上，正与官兵恶斗。不一会寺门</p>
打开，蒋四根和孟健雄从寺中奔出，向灾民连连招手，大叫：“大家进来拿粮！”众灾民一</p>
涌而入。寺中官兵先还挥动兵刃乱砍乱杀，后来见灾民愈来愈多，又有一批武功高强之人混</p>
在其间，统兵军官接连被杀了数名，不由得乱了手脚。但官兵人数愈多，又有兵器，灾民却</p>
不敢逼近。孙克通舞动大刀，带着几名亲兵在墙头拚斗，边打边退，忽觉耳旁风生，后心一</p>
阵酸麻，一松手，大刀当啷啷跌落墙下，双手不知怎的已被人反背擒住，又觉得颈项中一阵</p>
冰凉，一个声音在脑后喝道：“你龟儿，命令官兵抛下兵器，退出庙去。”孙克通稍一迟</p>
疑，项颈中一阵剧痛，竟是一把刀架在颈上，那人轻轻把刀拖动，在他颈项中划破了一层</p>
皮。到了这地步，孙克通哪敢不依，只得高声传令。官兵见总兵被一个鬼怪模样的人擒住，</p>
主将既然有令，何必再拚性命，各自抛下兵器，退出庙去。众灾民齐声欢呼。陈家洛走进大</p>
殿，只见五开间的殿上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一车车的银鞘。石双英将县令王道掀来听他发</p>
落。陈家洛笑道：“你是县太爷吗？”王道颤声道：“是……是……大王。”陈家洛笑道：</p>
“你瞧我像大王吗？”王道道：“我该死，说错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陈家洛微微一</p>
笑，不答他的问话，问道：“你是两榜出身吗？”王道道：“不敢，不敢。”陈家洛道：</p>
“不敢甚么？你既是进士，胸中必有才学，我出一个对子给你对对。”他折扇一挥，秀眉一</p>
扬，笑道：“你对出，饶你性命，对不出呢，嘿嘿，那就不客气了。”众灾民听红花会群雄</p>
告谕，说不久就可分发钱粮，俱都安静了下来，这又听说知县被擒，红花会总舵主正在考较</p>
他的才学，都觉好奇，围成一圈，千百双眼睛集在王道脸上。陈家洛道：“你听着，这上联</p>
是：‘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却问河清易？官清易？’”王道满头大汗，惶急之际，本来便</p>
有三分才学，也随黄河之水流入汪洋大海了，想了半天，说道：“公子，你这上联太难了，</p>
我……我对不出。”陈家洛答道：“也好，不对也罢。我问你，是黄河清容易呢，还是官吏</p>
清容易？”王道忽然福至心灵，说道：“我瞧天下的官都清了，黄河的水也就清啦。”陈家</p>
洛呵呵大笑，说道：“说得好！饶你一命。你快召集吏役，将钱粮散发给灾民。喂，总兵</p>
官，你也帮着点。”孙克通和王道好生为难，军粮散失已是杀头的罪名，怎么还能由自己手</p>
里分发出去？但若不听命令，眼见当场便要丧命，火烧眉毛，只顾眼下，万般无奈，只得督</p>
率兵卒吏役，把军粮军饷发给灾民。灾民欢声雷动，纷纷向红花会群雄称谢，领钱粮时不住</p>
对孙克通和王道揶揄取笑，两人只当不闻不见。陈家洛叫道：“各位父老兄弟姊妹听着，日</p>
后衙门里要是派人查问，便说是总兵官和知县太爷亲手发给你们的。”众灾民哗然叫好，连</p>
说：“正是如此。”</p>
群雄在一旁监视，直到深夜，眼见粮饷散发已尽。徐天宏叫道：“各位父老，你们把这</p>
些军器都拿去藏在家里，狗官知道好歹，那就罢了，要是我们走后：再来逼你们交还钱粮，</p>
大伙就给他们拚了。”众灾民这时对红花会群雄的话，说一句听一句，当下便有精壮男子过</p>
来，拾起众兵丁抛在地下的刀枪。官兵见灾民势大，总兵又落入敌人手中，哪敢抗拒？</p>
陈家洛道：“大事已了，各位哥哥，跟我走吧！”站起身来，群雄拥着孙克通，在众灾</p>
民轰谢声中离了石佛寺，上马出城。驰出十余里，陈家洛将孙克通往马下一推，说道：“总</p>
兵大人，多谢你的粮食银子，咱们后会有期。你下次再押粮饷，千万送个信来。”双手一</p>
拱，哈哈大笑，在群雄拱卫中绝尘而去。奔出里许，陈家洛问常氏双侠道：“两位得到了四</p>
哥的消息？”常赫志道：“见到十四弟留的记号，说四哥已被送去杭州。”陈家洛大为诧</p>
异，问道：“送去杭州干么？怎么不去北京？不是皇帝老儿要亲审么？”常伯志道：“咱们</p>
也觉得奇怪。不过十四弟做事素来精细，定是探到了确讯。”</p>
陈家洛要众人下马，围坐商议。徐天宏道：“四哥既去杭州，咱们就奔江南设法搭救。</p>
杭州是咱们的地盘，朝廷的势力也没北京大，相救起来较为容易。不过还得请一位哥哥到北</p>
京去打探消息，以防万一。”众人俱各称是。陈家洛望着石双英，说道：“再请十二郎辛苦</p>
一趟。”石双英道：“好。”商议已毕，石双英一人北上，群雄连骑南下。</p>
陈家洛再问起余鱼同伤势情况。常氏双侠说并不知情，他哥儿俩一见到记号，马上赶回</p>
报信，经过兰封时见灾民大集，就随着灾民到石佛寺看看热闹，碰上官兵放箭，两人按捺不</p>
住，跳上墙去动起手来，不意群雄都已到达。</p>
众人得悉了文余二人的消息，文泰来虽未脱险，但已知二人安然无恙，均感欣慰，谈起</p>
适才劫粮救灾之事，痛快不已。周绮道：“西征大军没了粮饷，霍青桐姊姊定可打个胜</p>
仗。”无尘笑道：“那女娃子剑法不错，人缘又好，大伙儿都帮着她。盼她打个大胜仗，好</p>
让大家都欢喜欢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