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舐犊之情(1 / 2)

侠客行 金庸 0 字 2021-07-29

 石破天一直怔怔的瞧着闵柔,满腹都是疑团。闵柔双目含泪,微笑道:“傻孩子,</p>

你……你不认得爹爹、妈妈了吗?”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石破天自识人事以来,</p>

从未有人如此怜惜过他,心中也是漏*点充溢,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半晌,才道:“他……石</p>

庄主是我爹爹吗?我可不知道。不过……不过……你不是我妈妈,我正在找我妈妈。”</p>

闵柔听他不认自己,心头一酸,险些又要掉下泪来,说道:“可怜的孩子,这也难怪得</p>

你……隔了这许多年,你连爹爹、妈妈也不认得了。你离开玄素庄时,头顶只到妈心口,现</p>

今可长得比你爹爹还高了。你相貌模样,果然也变了不少。那晚在土地庙中,若不是你爹娘</p>

先已得知你给白万剑擒了去,乍见之下,说什么也不会认得你。”</p>

石破天越听越奇,但自己的母亲脸孔黄肿,又比闵柔矮小得多,怎么会认错?嗫嚅道:</p>

“石夫人,你认错了人,我……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p>

闵柔转头向着石清,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师哥,你瞧这孩子……”</p>

石清一听石破天不认父母,便自盘算:“这孩子甚工心计,他不认父母,定有深意。莫</p>

非他在凌霄城中闯下了大祸,在长乐帮中为非作歹,声名狼藉,没面目和父母相认?还是怕</p>

我们责罚?怕牵累了父母?”便问:“那么你是不是长乐帮的石帮主?”</p>

石破天道:“大家都说我是石帮主,其实我不是的,大家可都把我认错了。”石清道:</p>

“那你叫什么名字?”石破天脸色迷惘,道:“我不知道。我娘便叫我‘狗杂种’。”</p>

石清夫妇对望一眼,见石破天说得诚挚,实不似是故意欺瞒。石清向妻子使个眼色,两</p>

人走出了十余步。石清低声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玉儿?咱们只打听到玉儿做了长乐帮帮</p>

主,但一帮之主,那能如此痴痴呆呆?”闵柔哽咽道:“玉儿离开爹娘身边,已有十多年,</p>

孩子年纪一大,身材相貌千变万化,可是……可是……我认定他是我的儿子。”石清沉吟</p>

道:“你心中毫无怀疑?”闵柔道:“怀疑是有的,但不知怎么,我相信他……他是我们的</p>

孩儿。什么道理,我却说不上来。”</p>

石清突然想到一事,说道:“啊,有了,师妹,当日那小贱人动手害你那天……”</p>

这是他夫妇俩的毕生恨事,两人时刻不忘,却是谁也不愿提到,石清只说了个头,便不</p>

再往下说。闵柔立时醒悟,道:“不错,我跟他说去。”走到一块大石之旁,坐了下来,向</p>

石破天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我有说话。”</p>

石破天走到她的跟前,闵柔手指大石,要他坐在身侧,说道:“孩子,那年你刚满周岁</p>

不久,有个女贼来害你妈妈。你爹爹不在家,你妈刚生你弟弟还没满月,没力气跟那女贼对</p>

打。那女贼恶得很,不但要杀你妈妈,还要杀你,杀你弟弟。”</p>

石破天惊道:“杀死了我没有?”随即失笑,说道:“我真胡涂,当然没杀死我了。”</p>

闵柔却没笑,继续道:“妈妈左手抱着你,右手使剑拚命支持,那女贼武功很是了得,</p>

正在危急的关头,你爹爹恰好赶回来了。那女贼发出三枚金钱标,两枚给妈砸飞了,第三枚</p>

却打在你的小屁股上,妈妈又急又疲,晕了过去。那女贼见到你爹爹,也就逃走,不料她心</p>

也真狠,逃走之时却顺手将你弟弟抱了去。你爹爹忙着救我,又怕她暗中伏下帮手,乘机害</p>

我,不敢远追,再想那女贼……那女贼也不会真的害他儿子,不过将婴儿抱去,吓他一吓。</p>

那知道到得第三天上,那女贼人竟将你弟弟的尸首送了回来,心窝中插了两柄短剑。一柄是</p>

黑剑,一柄白剑,剑上还刻着你爹爹、妈妈的名字……”说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p>

石破天听得也是义愤填膺,怒道:“这女贼当真可恶,小小孩子懂得什么,却也下毒手</p>

将他害死。否则我有一个弟弟,岂不是好?石夫人,这件事我妈从来没跟我说过。”</p>

闵柔垂泪道:“孩子,难道你真将你亲生的娘忘记了?我……我就是你娘啊。”</p>

石破天凝视她的脸,缓缓摇头,说道:“不是的。你认错了人。”</p>

闵柔道:“那日这女贼用金钱镖在你左股上打了一镖,你年纪虽然长大,这镖痕决不会</p>

褪去,你解下小衣来瞧瞧吧。”</p>

石破天道:“我……我……”想起自己肩头有丁当所咬的牙印,腿上有雪山派‘廖师</p>

叔’所刺的六朵雪花剑印,都是自己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的,一旦解衣检视,却清清楚楚的</p>

留在肌肤之上,此中情由,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石夫人说自己屁股上有金钱镖的伤痕,只怕</p>

真的有这镖印也未可知。他伸手隔衣摸自己左臀,似乎摸不到什么伤痕,只是有过两次先例</p>

在,不免大有惊弓之意,脸上神色不定。</p>

闵柔微笑道:“我是你亲生的娘,不知给你换过多少屎布尿片,还怕什么丑?好吧,你</p>

给你爹爹瞧瞧。”说着转过身子,走开几步。石清道:“孩子,你解下裤子来自己瞧瞧。”</p>

石破天伸手又隔衣摸了一下,觉得确是没有伤疤,这才解开裤带,褪下裤子,回头瞧了</p>

一下,只见左臀之上果有一条七八分的伤痕。只是淡淡的极不明显。一时之间,他心中惊骇</p>

无限,只觉天地都在旋转,似乎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又一点也不知道,极</p>

度害怕之际,忍不住放声大哭。</p>

闵柔急忙转身。石清向她点了点头,意思说:“他确是玉儿。”</p>

闵柔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抢到他的身边,将他搂在怀里,流泪道:“玉儿,玉儿,不</p>

用害怕,便有天大的事,也有爹爹妈妈给你作主。”</p>

石破天哭声道:“从前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我妈妈,不知道他是</p>

我爹爹,不知道我屁股上有这么一条伤疤。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p>

石清道:“你这深厚的内力,是那里学来的?”石破天摇头道:“我不知道。”石清又</p>

问:“你这毒掌功夫,是这几天中学到的,又是谁教你的?”石破天骇道:“没人教我……</p>

我怎么啦?什么都胡涂了。难道我真的便是石破天?石帮主?石……石……我姓石,是你们</p>

的儿子?”他吓得脸无人色,双手抓着裤头,只是防裤子掉下去,却忘了系上裤带。</p>

石清夫妇眼见他吓成这个模样,闵柔自是充满了怜惜之情,不住轻抚他的头顶,柔声</p>

道:“玉儿,别怕,别怕!”石清也将这几年的恼恨之心抛在一边,寻思:“我曾见有人脑</p>

袋上受了重击,或是身染大病之后,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听说叫做什么‘离魂症’,极难</p>

治愈复原。难道……难道玉儿也是患了这项病症?”他心中的盘算一时不敢对妻子提起,不</p>

料闵柔却也是在这般思量。夫妻俩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约而同的冲口而出:“离魂</p>

症!”</p>

石清知道患上了这种病症的人,若加催逼,反致加深他的疾患,只有引逗诱导,慢慢助</p>

他回复记尽,当下和颜悦色的道:“今日咱们骨肉重逢,实是不胜之喜,孩子,你肚子想必</p>

饿了,咱们到前面去买些酒饭吃。”</p>

石破天却仍是魂不守舍,问道:“我……我到底是谁?”</p>

闵柔伸手去替他将裤腰摺好,系上了裤带,柔声道:“孩儿,你有没重重摔过一交,撞</p>

痛了脑袋?有没和人动手,头上给人打伤了?”石破天摇头道:“没有,没有!”闵柔又</p>

问:“那么这些年中,有没生过重病?发过高烧?”</p>

石破天道:“有啊!早几个月前,我全身发烧,好似在一口大火炉中烧炙一般,后来又</p>

全身发冷,那天……那天,在荒山中晕了过去,从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石清和闵柔探明了他的病源,心头一喜,同时舒了口气。闵柔缓缓的道:“孩儿,你不</p>

用害怕,你发烧发得厉害,把从前的事都忘记啦,慢慢的就会记起来。”</p>

石破天将信将疑,问道:“那么你真是我娘,石……石庄主是我爹爹?”闵柔道:“是</p>

啊,孩儿,你爹爹和我到处找你,天可怜见,让我们一家三口,骨肉团圆。你……你怎不叫</p>

爹爹?”石破天深信闵柔决不会骗他,自己本来又无父亲,略一迟疑,便向石清叫道:“爹</p>

爹!”石清微笑答应,道:“你叫妈妈。”</p>

要他叫闵柔作娘,那可难得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妈相貌和闵柔完全不同,数</p>

年前妈妈一去不返之时,她头发已经灰白,绝非闵柔这般一头乌丝,他妈妈性情暴戾,动不</p>

动张口便骂,伸手便打,那有闵柔这么温文慈祥?但见闵柔满脸企盼之色,等了一会,不听</p>

他叫出声来,眼眶已自红了,不由得心中不忍,低声叫道:“妈妈!”</p>

闵柔大喜,伸臂将他搂在怀里,叫道:“好孩儿,乖儿子!”珠泪滚滚而下。</p>

石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心想:凭这孩子在凌霄城和长乐帮中的作为,实是死有余辜,</p>

怎说得上是“好孩儿,乖儿子”?只是念着他身上有病,一时也不便发作,又想“浪子回头</p>

金不换”,日后好好教训,说不定有悔改之机,又想从小便让他远离父母,自己有疏教诲,</p>

未始不是没有过失,只是玄素双剑一世英名,却生下这样的儿子来贻羞江湖。霎时间思如潮</p>

涌,又是欢喜,又是懊恨。</p>

闵柔见到丈夫脸色,便明白他的心事,生怕他追问儿子的过失,说道:“清哥,玉儿,</p>

我饿得很,咱们快些去找些东西来吃。”一声唿哨,黑白双驹奔了过来。闵柔微笑道:“孩</p>

儿,你跟妈一起骑这白马。”石清见妻子十余年来极少有今日这般欢喜,微微一笑,纵身上</p>

了黑马。石破天和闵柔共乘白马,沿大路向前驰去。</p>

石破天满腹疑团:“她真是我妈妈?那么从小养大我的妈妈,难道不是我妈妈?”</p>

三人二骑,行了数里,见道旁有所小庙。闵柔道:“咱们到庙里去拜拜菩萨。”下马走</p>

进庙门。石清和石破天也跟着进庙。石清素知妻子向来不信神佛,却见她走进佛殿,在一尊</p>

如来佛像之前不住磕头。他回头向石破天瞧了一眼,心中突然涌起感激之情:“这孩儿虽然</p>

不肖,胡作非为,其实我爱他胜过自己性命。若有人要伤害于他,我宁可性命不在,也要护</p>

他周全。今日咱们父子团聚,老天菩萨,待我石清实是恩重。”双膝一曲,也磕下头去。</p>

石破天站在一旁,只听得闵柔低声祝告:“如来佛保佑,但愿我儿疾病早愈,他小时无</p>

知,干下的罪孽,都由为娘的一身抵挡,一切责罚,都由为娘的来承受。千刀万剐,甘受不</p>

辞,只求我儿今后重新做人,一生无灾无难,平安喜乐。”</p>

闵柔的祝祷声音极低,只是口唇微动,但石破天内力既强,目明耳聪,自然而然的大胜</p>

常人,闵柔这些祝告之辞,每一个字都听入了耳里,胸中登时热血上涌,心想:“她若不是</p>

亲生我的妈妈,怎会对我如此好法?我一直不肯叫她‘妈妈’,当真是胡涂透顶了。”激动</p>

之下,扑上前去搂住了她的双臂,叫道:“妈妈!妈妈!你真是我的妈妈。”</p>

他先前的称呼出于勉强,闵柔如何听不出来?这时才听到他出自内心的叫唤,回手也抱</p>

住了他,叫道:“我的苦命孩儿!”</p>

石破天想起在荒山中和自己共处十多年的那个妈妈,虽然待自己不好,但母子俩相依为</p>

命了这许多年,总是割舍不下,忍不住又问:“那么我从前那个妈妈呢?难道……难道她是</p>

骗我的么?”闵柔轻抚他的头发,道:“从前那个妈妈怎样的,你说给娘听。”石破天道:</p>

“她……她头发有些白了,比你矮了半个头。她不会武功,常常自己生气,有时候向我干瞪</p>

眼,常常打我骂我。”闵柔道:“她说是你妈妈,也叫你‘孩儿’?”石破天道:“不,她</p>

叫我‘狗杂种’!”</p>

石清和闵柔心中都是一动:“这女人叫玉儿‘狗杂种’,自是心中恨极了咱夫妇,莫</p>

非……莫非是那个女人?”闵柔忙道:“那女子瓜子脸儿,皮肤很白,相貌很美,笑起来脸</p>

上有个酒窝儿,是不是?”石破天摇摇头道:“不是,我那个妈妈脸蛋胖胖的,有些黄,有</p>

些黑,整天板起了脸,很少笑的,酒窝儿是什么?”</p>

闵柔软吁了口气,说道:“原来不是她。孩儿,那晚在土地庙中,妈的剑尖不小心刺中</p>

了你,伤得怎样?”石破天道:“伤势很轻,过了几天就好了。”闵柔又问:“你又怎样逃</p>

脱白万剑的手?咱们孩儿当真了不起,连‘气寒西北’也拿他不住。”最后这两句话是向石</p>

清说的,言下颇为得意。石清和白万剑在土地庙中酣斗千余招,对他剑法之精,心下好生饮</p>

佩,听妻子这么说,内心也自赞同,只道:“别太夸奖孩子,小心宠坏了他。”</p>

石破天道:“不是我自己逃走的,是丁不三爷爷和叮叮当当救我的。”石清夫妇听到丁</p>

不三名字,都是一凛,忙问究竟。这件事说来话长,石破天当下源源本本将丁不三和丁当怎</p>

么相救,丁不三怎么要杀他,丁当又怎么教他擒拿手、怎么将他抛出船去等情说了。</p>

闵柔反问前事,石破天只得又述说如何和丁当拜天地,如何在长乐帮总舵中为白万剑所</p>

擒,回过来再说怎么在长江中遇到史婆婆和阿绣,怎么和丁不四比武,史婆婆怎么在紫烟岛</p>

上收他为金乌派弟子,怎么见到飞鱼帮的死尸船,怎么和张三李四结拜,直说到大闹铁叉</p>

会、误入上清观为止。他当时遇到这些江湖奇士之时,一直便迷迷糊糊,不明其中原因,此</p>

时说来,自不免颠三倒四,但石清、闵柔逐项盘问,终于明白了十之**。夫妇俩越来越是</p>

讶异,心头也是越来越是沉重。</p>

石清问到他怎会来到长乐帮。石破天便述说如何在摩天崖上练捉麻雀的功夫,又回述当</p>

年如何在烧饼铺外蒙闵柔赠银,如何见到谢烟客抢他夫妇的黑白双剑,如何被谢烟客带上高</p>

山。夫妇俩万万料想不到,当年侯监集上所见那个污秽小丐竟然便是自己儿子,闵柔回想当</p>

年这小丐的沦落之状,又是一阵心酸。</p>

石清寻思:“按时日推算,咱们在侯监集相遇之时,正是这孩子从凌霄城中逃出不久。</p>

耿万钟他们怎会不认得?”想到此处,细细又看石中玉的面貌,当年侯监集上所见小丐形貌</p>

如何,记忆中已是甚为模糊,只记得他其时衣衫褴褛,满脸泥污,又想:“他自凌霄城中逃</p>

出来之后,一路乞食,面目污秽,说不定又故意涂上些泥污,以致耿万钟他们对面不识。我</p>

夫妇和他分别多年,小孩儿变得好快,自是更加认不出了。”问道:“那日在烧饼铺外你见</p>

到耿万钟叔叔他们,心里怕不怕?”</p>

闵柔本不愿丈夫即提雪山派之事,但既已提到,也已阻止不来,只是秀眉微蹙,生恐石</p>

清严辞盘诘爱儿,却听石破天道:“耿万钟?他们当真是我师叔吗?那时我不知他们要捉</p>

我,我自然不怕。”石清道:“那时你不知他们要捉你?你……你不知耿万钟是你师叔?”</p>

石破天摇头道:“不知!”</p>

闵柔见丈夫脸上掠过一层暗云,知他甚为恼怒,只是强自克制,便道:“孩儿,人孰无</p>

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从前的事既已做下来,只有设法补过,爹爹妈妈爱你胜于性命,</p>

你不须隐瞒,将各种情由都对爹妈说好了。封师父待你怎样?”石破天问道:“封师父,那</p>

个封师父?”他记得在那土地庙中曾听父子和白万剑提过封万里的名字,便道:“是风火神</p>

龙封万里么?我听你们说起过,但我没见过他。”石清夫妇对瞧了一眼,石清又问:“白爷</p>

爷呢?他老人家脾气非常暴躁,是不是?”石破天摇头道:“我不识得什么白爷爷,从来没</p>

见过。”石清、闵柔跟着问起凌霄城雪山派中的事物,石破天竟是全然不知。</p>

闵柔道:“师哥,这病是从那时起的。”石清点了点头,默不作声。二人已了然于胸:</p>

“他从凌霄城中逃出来,若不是在雪山下撞伤了头脑,便是害怕过度,吓得将旧事忘了个干</p>

干净净。他说在摩天崖和长乐帮中发冷发热,真正的病根却在几年前便种下了。”</p>

闵柔再问他年幼时的事情,石破天说来说去,只是在荒山如何打猎捕雀,如何带了阿黄</p>

漫游,再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似乎从他出生到十几岁之间,便只一片空白。</p>

石清道:“玉儿,有一件事很是要紧,和你生死有重大干系。雪山派的武功,你到底学</p>

了多少?”石破天一呆,说道:“我便是在土地庙中,见到他们练剑,心中记了一些。他们</p>

很生气么?是不是因此要杀我?爹爹,那个白师父硬说我是雪山派弟子,不知是什么道理。</p>

但我腿上却当真又有雪山剑法留下疤痕,唉!”</p>

石清向妻子道:“师妹,我再试试他的剑法。”拔出长剑,道:“你用学到的雪山剑法</p>

和爹爹过招,不可隐瞒。”</p>

闵柔将自己长剑交在石破天手中,向他微微一笑,意示激励。石清缓缓挺剑刺去,石破</p>

天举剑一挡,使的是雪山剑法中一招‘朔风忽起’,剑招似是而非,破绽百出。</p>

石清眉头微皱,不与他长剑相交,随即变招,说道:“你只管还招好了!”石破天道:</p>

“是!”斜劈一剑,却是以剑作刀,更似金乌刀法,显然不是剑法。石清长剑疾刺,渐渐紧</p>

迫,心想:“这孩子再机灵,也休想在武功上瞒得过我,一个人面临生死关头之际,决不能</p>

以剑法作伪。”当下每一招都刺向他的要害。石破天心下微慌,自然而然的又和冲虚、天虚</p>

相斗时那般,以剑作刀,自管自的使动金乌刀法。石清出剑如风,越使越快。</p>

石破天知道这是跟爹爹试招,使动金乌刀法时剑上全无内力狠劲,单有招数,自是威力</p>

全失。倘若石清的对手不是自己儿子,真要制他死命,在第十一招时已可一剑贯胸而入,到</p>

第二十三招时更可横剑将他脑袋削去半边。在第二十八招上,石破天更是门户洞开,前胸、</p>

小腹、左肩、右腿,四处同时露出破绽。石清向妻子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长剑中宫直进,</p>

指向石破天小腹。</p>

石破天手忙脚乱之下,挥刀乱挡,当的一声响,石清手中长剑立时震飞,胸口塞闷,气</p>

也透不过来,登时向后连退四五步,险些站立不定。石破天惊呼:“爹爹!你……你怎</p>

么?”抛下长剑,抢上前去搀扶。石清脑中一阵晕眩,急忙闭气,挥手命他不可走近。原来</p>

石破天和人动手过招,体内剧毒自然而然受内力之逼而散发出来。幸好石清事前得知内情,</p>

凝气不吸,才未中毒昏倒,但受到毒气侵袭,也已头昏脑胀。</p>

闵柔关心丈夫,忙上前扶住,转头向石破天道:“爹爹试你武功,怎样地出手如此没轻</p>

没重?”石破天甚是惶恐,道:“爹爹,是……是我不好!你……你没受伤么?”</p>

石清见他关切之情甚至是真切,大是喜慰,微微一笑,调匀了一下气息,道:“没什</p>

么,师妹,你不须怪玉儿,他确是没学到雪山派的剑法,倘若他真的能发能收,自然不会对</p>

我无礼。这孩子内力真强,武林中能及上他的可还没几个。”</p>

闵柔知道丈夫素来对一般武学之士少所许可,听得他如此称赞爱儿,不由得满脸春风,</p>

道:“但他武功太也生疏,便请做爹爹的调教一番。”石清笑道:“你在那土地庙中早就教</p>

过他了,看来教诲顽皮儿子,严父不如慈母。”闵柔嫣然一笑,道:“爷儿两个想都饿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