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接过水,笑着点了点头:“嗯,调职了,明天一早走,反正哪的人都不算了,就回家了。”
“已经办完手续了啊?”宁澜心里一冷,“现在想办法换个地方调,还来得及不?”
张逸夫一看老娘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喝了口水笑道:“妈,你当哪里都有这么大干部的位置给你儿子留着的啊?出去锻炼一段时间,提个职,这是好事,你别担心了。”
“那大概多久啊?”
“反正不会太久。”张逸夫放下水杯双臂搭在老娘肩上,“你放100个心,在蓟京做工作太累,我去滇南,心态上就放松了很多,好好养养,对身体也是好事。”
“哦哦!!”宁澜终于听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情,“对对,这么说妈就放心了,就怕你往死里忙活,去了那边好好休息,有人干的活儿你别掺乎,没人干的活儿你也别吱声,能闲就闲。”
“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么?”厨房里张国栋的骂声又传了过来,“那不是吃国家的闲饭?”
“就你有本事,就你为国家做贡献?那么多人吃,就不许咱家吃?”宁澜立刻回骂了一句,而后望向张逸夫,“妈也没指望你真的就那样,反正能休息的时候,多休息,别跟最近似的,天天干那么晚。”
“一定,一定。”
“就你惯的!!”张国栋又骂了出来,本来还有后半句‘都惯成什么样子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愣是憋了回去。
“没得说了吧?给你惯出来了个局长?”宁澜大笑着起身,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那是逸夫自己本事。”
“对,本事,你们姓张的有本事!”
“……”
二人继续在厨房中拌嘴,张逸夫现在也是难得听两句,这就像是夏天的蝉鸣,叫唤的时候你嫌烦,好久听不到还真有点儿想。
饭菜上桌,张国栋也拿出了好酒,跟儿子好好喝上一杯,为他壮行。
张逸夫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倾听父母的告诫,只是不住点头,自己得多听,自己不听,往后那么长时间他们就没人能唠叨了。
待吃的差不多了,宁澜先离了饭桌,简单地收拾屋子过后,坐在沙发上织起毛衣,口中喃喃道:“这回真怪了,这么大事,竟然没人上门恭喜。”
“不上门好,全是礼。”张国栋红着脸摆手道,“你也注意,有人送礼,不要收。”
“烦死了,说一辈子了。”宁澜骂道,“你看那些当领导的,就说周局长,有过不收礼的时候么?”
“你个妇女什么都不懂!这是纪律!”
“好好,纪律。”宁澜也懒得再理张国栋,冲张逸夫道,“你赶紧听他讲纪律,我没功夫跟他掰扯了。”
张逸夫一乐,心下琢磨了一下,事情的内情,他们早晚会知道,知道了又要担心一番,不如早早说清楚,这中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他看了眼专心织毛衣的老娘,这边借机,跟张国栋说清楚了内情,当然也并没有聊得太细,只是说明自己是违逆了部里的意思,跟大研院联合上了文件,这才招致的调动。
张国栋自然完全没想到事情这么深,左思右想过后,自己也深感纠结,忠于国家一定是对的,可忠于自己的组织也是对的,这两者出现矛盾的状况,张国栋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张国栋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举杯道:“你觉得对,就做吧,我也就嘴上说说你,你比我高明,心里有数。”
“有你这句话,我就舒服了。”张逸夫又跟老爹碰杯,他没多问,也没质疑,这就是最大的理解了。
但这对张逸夫来说,只是要聊的一件小事。
“还有一件事。”张逸夫放下酒杯,抿了抿嘴,“你既然肯定我心里有数,跟巴干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聊一聊了?”
“……”张国栋一愣,酒杯悬在半空,“多少年的旧事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那十年的罪名都可以翻案呢,这事谈不上旧。”张逸夫坚定说道,“爸,我必须搞清楚内情,这对我将来的工作很重要,会影响到情绪和判断。”
“……”张国栋终于缓缓放下杯子,同样也看了看织毛衣的宁澜,“她都不念叨了,你还要念叨?”
“我得念叨,我得搞清楚。”张逸夫依然坚定,“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去问好多叔叔阿姨,那样他们又碍于现在的状况,又碍于个人利益与恩仇,再说的事情可能有主观性,片面化了。”
“……”张国栋沉默良久,再次问道,“真的对你很重要?那事其实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我的责任。”
“很重要。”
“……那我就把全部情况告诉你,那些事情其实当年的事故报告中都写到了。”张国栋看着张逸夫,又倒了杯酒抿过后,终于头一次展开了这个话题,“那会儿,我是调度处处长,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时的设备还没现在这么完善,刚刚投产的新设备,经常出问题,尤其是继电保护,一个保护装置误动问题不大,怕就怕连锁反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