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啊,您学识渊博,高瞻远瞩,就别为难我了,您兜了一个天大的圈子,我怎么知道您为什么要谈这些呢。”
李文瑞轻轻说道:“自我定位。”
“自我定位。”
“对,自我定位。”李文瑞道,“人生的最大困境就是自我定位,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座标,就象天上的无数颗星星,你不是说它们都是客观的存在吗,我们每个人的客观存在,就是自己的人生座标,如果你在现实世界里能找到自己的客观存在,并为此坚定不移,那么你将无往而不利。”
“我好象有点明白了。”向天亮若有所思,“说得直白一点,您是要我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比方说我想从政,我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哈哈,你倒是挺会理想联系实际的嘛。”
向天亮问道:“书记,那您的自我定位是什么呢。”
“你想抖我的老底儿。”
“呵呵,算是吧,也算学习学习么。”
李文瑞向向天亮要了支烟,点上火吸了几口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么,家里虽然算是书香门第,但是因为参加革命较早,耽误了学业,并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建国以后又因为工作繁忙,沒有机会回到学校深造,因此,按实际來说,我现在顶多就是个初中毕业生,随着后來职务的不断升迁,就越來越感到工作起來很是吃力,力不从心。”
“书记,您太谦虚了吧。”
摇了摇头,李文瑞道:“主席说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这个天赋不高,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改革开放以來的十六年中,中央曾七次要调我离开东江省,前三次去外省任职,后四次是进京,其中两次是去某部委任职,另次是进入中央工作,最后一次还明确说明我进入政治局和书记处,但都被我推辞了,为什么,因为我的能力仅限于此,我了解东江,在这里也许有所作为,勉强也算得上合格,但一旦调往他处,很可能有负于中央的信任,至于进入中央工作,我就更沒有资格了。”
向天亮钦佩的说,“书记,您真是高风亮节,不象有些人,一门心思的想往上爬,为此还不惜铤而走险。”
李文瑞微微一笑,“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么高尚,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可以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声音,但对耍弄阴谋的人,我绝对是毫不留情的。”
“书记,您对以后的自我定位呢。”向天亮低声的问。
“一个聪明人的问題。”李文瑞笑着说道,“我已经六十二岁,离省委下一届全会还有三年时间,不出什么意外,我还将在东江省担任一把手三年,然后我有两个选择,一是进京,担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或全国政协副主席,一是裸退,什么也不要了,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向天亮笑道:“后一个选择不符合组织规定,但却是您的自我定位。”
“对,我希望在六十五岁以后,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说着,李文瑞站了起來,拍着自己的屁股往前走去。
向天亮紧赶两步,挽住了李文瑞的胳膊,“书记,所以您开始为三年后的退出做准备了。”
“看出來了。”
“嗯。”
李文瑞哦了一声,“上层的事,你就不必过于惦记了,除非需要你出手。”
向天亮急忙解释道:“我哪敢啊,省第一制药厂的事,我的初衷也仅仅是为了救高部长。”
“哈哈……这事干得好,正所谓歪打而正着。”
“沒给您添麻烦就行。”
李文瑞问道:“你现在來猜猜,关老和张老会怎么样。”
“离开东江回京。”向天亮不假思索的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无意之中干扰了地方的工作,作为老同志,他们知道应该回避。”
李文瑞点头笑道:“你果然懂一点政治,告诉你吧,他们已经动身回京了,而且是搭乘空军的同一架飞机。”
“啊,他们居然会乘同一架飞机。”
“哈哈……还不是因为你,是你让他们凑到了起。”
向天亮乐道:“您可沒看取,两个老头差点打起來啊。”
“那不过是表面现象,不足为道。”李文瑞笑道,“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革命家,他们有自己的底线,用不着你为他们的关系操心。”
向天亮问道:“书记,那您认为,我的拒绝是对还是错。”
李文瑞道:“小向啊,你要学会看问題不要简单的以对错去加以区分,任何事情任何问題,对的也有错,错的也有对,也就是说有利有弊。”
“请您具体点,就事论事。”
“哈,那就是我刚才说过的话,自我定位的问題。”
“我的自我定位。”
“对。”李文瑞笑着问,“你会为自己设定一个什么样的人生目标呢。”
向天亮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书记,我说了,您可不许笑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