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9)(1 / 2)

残影断魂劫 凝小奈 0 字 2021-08-09

 沈世韵轻轻拍手,恶狠狠的道:“精彩,真精彩!本宫一直不解,究竟我身边是哪一个人嘴巴贱,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原来那内鬼就是你?那么你又可曾对得起本宫的信任?出卖我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汤远程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道:“原谅我,韵儿,我并不是背叛你,我只是……只是想救你。你虽然可以处置我,但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不过,你威胁不了我,毕竟我做人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对你,更是没有分毫亏欠。”沈世韵道:“那也未必,你难道忘了,你能有今日地位,这一切都是怎生得来?”汤远程道:“我是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因此倍受皇上赏识,这与你可没什么关系。”

沈世韵冷笑道:“你一句无关,顶什么用?或许你那张考卷,答得的确很好,但科举中才子千千万万,到得最终殿试,剩余的自当俱为此中精华,那么,皇上为何独独选中了你?若是给人知道你同本宫是旧交,那不管你如何解释,都逃不脱一个走后门之嫌。不错,你可以说历朝历代,都出现过不少状元,你凭借真本事,也不是考不出来。但本宫问你,那些状元入朝做官,起初做的都是什么官职?只有你,刚由科举中脱颖而出,继而获得皇上赏识,直封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哪个能有这份殊荣?况且又是在满洲权贵审核下的汉人考生?任谁都会怀疑其中另有古怪。跟你同朝为官的那些重臣,早有不少人对你看不过眼,嫉妒你飞黄腾达得太也快了,都在背地里筹划着给你小鞋穿。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本宫是毫不怀疑他们落井下石的才能,怎么,莫非你想试试?”

汤远程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旁人嘴里听来也罢了,偏偏这字字刻毒的长篇大论,乃是由他曾经深爱的沈世韵娓娓道来。强辩道:“你……你不能……”沈世韵微笑道:“有什么不能了?好歹你也自称深晓官场黑暗,想必听过那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俗话。古时可也有不少冤枉人,一当罪名落实,当即开刀问斩,连调查的机会也不给他……”见汤远程渐渐白了脸色,自认为目的达到,语气一转,笑道:“汤少师,本宫与你,究竟是七年多的交情了,真要将你置于死地,我也于心不忍。你要是聪明的话,从今天起加入我的阵营。至于皇上那边的闲话,为掩人耳目,你仍然可以去传。只不过传些什么,就要依本宫所言。”心想如能将对方的心腹拉拢到自己一边,时不时借他之口,给对手传去些错误的情报。两军交战,讯息便有一字之差,对整支队伍也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是全盘颠覆?更妙的是汤远程为人诚恳老实,在宫中几乎是公认的。由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有人怀疑。沈世韵料定事已至此,汤远程必定不会拒绝,反而故作大度,道:“你不必急于回答,本宫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但盼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难道你想以那样的罪名给人降爵位、削封号,赶出皇宫?难道你就不为你年迈的奶奶想想?她苦苦养你长大,就盼着要你勤奋苦读,来日考取功名,给全家扬眉吐气。这种事,可与公然作弊没什么分别,对她而言,必定是难解的耻辱。到时老人家一气之下……本宫不知她的脾气,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不过,汤少师想必是知道的。”

汤远程怔立当场,脑中嗡嗡作响,似乎还在回荡着方才一番言语。别的事他都可以隐忍,但一经想到满头白发的奶奶听得他这几桩莫须有的罪名,会有何等悲伤,不由也犹豫了起来。沈世韵淡淡一笑,似乎她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又道:“汤少师若是喜欢我这吟雪宫,尽可在此多歇息着些。反正这块地方嘛,皇上眼下是来得少了。你碰不到他,自然也不必给他告密了。如今本宫另有要事处理,恕不奉陪。”说着手中丝帕又在他脸上轻柔拂过,飘然而去。

汤远程面上神情却更似被毒蝎蛰了一口,厌恶的向旁一闪,接着就只见到沈世韵一个果决的背影。这一番谈话给他的打击也实在不小,一时间,他甚至巴不得自己没到过吟雪宫,没听过这几句言语,那至少他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假装韵儿还是他心中那个白璧无瑕的小公主。挪动着僵硬如木棍般的双腿,走到圆桌前,跌坐入一旁放置的木凳,同时受着这一股冲击之力,身子朝前一扑,瘫倒在桌面上。又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重新将身子撑起坐正,取过桌上酒壶,悬在面前的酒盅上方,直等酒水漫过边沿,同时在桌面上也溅开一块污渍,才停下了手,捏起酒盅,粗暴的朝口中一倒,然而这一口酒却还是泼出的多些。衣襟前登时湿了一大片。这与他向来那副谦恭有礼的富贵公子模样可相差甚远,却像醉卧街头的一个酒鬼。汤远程头也没低,他身上所穿衣料,全是以昂贵的鲛绡玉丝织就,布料也是极其华丽。若是拿到市面上卖,还不知能如何大赚一笔。但他却似不以为意,无心擦拭,立即再次倒满酒盅,带有几分浑浊的目光在室内稍加流转,声音响在耳畔,有如自语,道:“让你躲在帘帐后,看了这么久的廉价好戏,也该够本了。怎么,还不出来?”

程嘉璇身子又是一震,还指望着再有第二个替罪羔羊出现。但好运已奇迹般降临过一次,又怎能指望它出现第二次?何况自己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受神明眷顾的幸运儿。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看看帘帐中更无旁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一面绞扭着双手,极是尴尬。这可与汤远程先前在沈世韵面前无与伦比的气势不相符了。汤远程手中握着酒杯,淡淡扫了她一眼,目中全无惊讶,只显了然,努了努嘴道:“是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