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但父亲已不在旁边炕上,柜旁也只有空着的方凳。柜上空空荡荡的,报纸和长命锁也不见了。外屋则传来‘嗡嗡’的吹风机声,母亲已经在起早做饭了。
楚天齐坐起身来,穿上衣服,来到地上。他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轻轻翻动着,那把长命锁还放在原来的位置,还是团成一团,但团的形状却变了。刚才在打开行李箱的时候,他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长命锁上面放着的东西也被翻动过,看来父亲昨晚确实拿过这把长命锁。
拉好行李箱拉链,楚天齐开始刷牙洗脸。正这时,父亲走进了屋子。虽然低头洗脸并未回头,但楚天齐能感受到父亲注视自己的目光。
洗漱完毕,正好饭也好了,一家三口围着炕桌吃饭。
“你看看你,又趴那儿睡了吧,眼皮又红肿了。”尤春梅看着老伴埋怨道。
“枕头又掉地了,早上醒来才知道。”楚玉良说,“也赖你,把枕套布弄的那么滑,不知不觉就出溜地上了。”
尤春梅回道:“还不是你睡觉不老实?我用的枕套和你一样,怎么枕头就从没掉过地?”
“你个儿低,头离炕沿一大截,枕头自然就掉不了。我躺在那儿,都超出炕沿了。”说到这里,楚玉良一笑,“当然,我睡觉老是翻身,确实也不太老实。”
听着父亲的解释,楚天齐想到了一个词:欲盖弥彰。自己比父亲个子高的多,这十多天里,枕头却并未掉过一次,显然父亲的理由站不住脚,父亲眼睛红肿另有原因。
其实,刚才楚天齐已经注意到,父亲左右眼睛都略有红肿,他便想到了那个字:哭。现在听到父母对话,他才知道,父亲不止哭了一次。父亲那么坚强的人,为什么会哭呢?联想到昨晚所见,肯定和那张报纸有关,和报纸上介绍的人有关,也和那把长命锁不无关系。
窗外人影一晃,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挑,厉剑走进了屋子。
在向大伯、大娘问好后,经过请示,厉剑拿着楚天齐行李箱,到车上去了。
吃完早饭,楚天齐和父母告别,上了“桑塔纳2000”。
楚玉良夫妻一直送了出来,尤春梅又对儿子好一阵叮嘱。
虽然父亲什么也没说,但楚天齐却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温情与不舍,这与以往非常不同,心中也不禁涌上离愁别绪和即将远去的忧伤。
汽车缓缓启动了,楚天齐回头望去,父母一直跟着汽车行进,父亲还不停的挥动着手臂。他顿时觉得鼻腔一酸,对厉剑说道:“走吧。”
“桑塔纳2000”加快了速度,车后父母身影越来越小,但楚天齐还能看到挥动的手臂,还有一直奔行在前的父亲。
收回目光,楚天齐倚躺在座椅背上,头尽量后仰,以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他心中波涛翻滚,各种滋味一同涌上心头,脑子里则闪现着各种画面,那种离别愁绪也更重了。
在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桑塔纳2000”进了玉赤县城,直接驶到了玉赤县人民医院,楚天齐要去看望杨梅的父亲。
很快找到病房,这是一个单间,是楚天齐让雷鹏专门帮忙找的。病房里除了病人外,就只有陪床的楚礼瑞。
病人是脑血管病,但现在意识清醒,看到楚天齐激动不已,总想说点什么,只是极其费力,也吐字不清。
楚天齐安慰对方,让对方不要说话,要注意静养。
不一会儿,杨梅的母亲到了。
楚天齐在给病人留下“慰问金”后,离开了病房,弟弟楚礼瑞一直送到了院里。
楚天齐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弟弟说:“礼瑞,好好伺候你老丈人,他家没有男孩,你就多出点力。”
“知道。”楚礼瑞点头应称。
楚天齐又说:“在得空的时候,尽快去找一下雷鹏,他那里帮着看了几套房子。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先拿去,贴补一下买房费用。要是到时房款不够,我再借点儿。”说着,他把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密码就是我手机号后六位。”
楚礼瑞右手向外急推:“哥,你先留着,你也得准备着买房。要是实在不够,再找你。”
“这叫什么话?拿着。”楚天齐再次向前一递,“等到我用的时候,你再帮我。”
“哥,杨梅说了,现在我俩可以先住在果园,房子不着急,以后也可以在县里租房。”楚礼瑞继续推迟着。
“趁现在房价便宜,反正以后孩子上学也得在县里。再说了,到时在县城办婚礼,有了新楼房也方便,杨梅和你也体面。”楚天齐把银行卡放到弟弟手上,“别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