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节 胡日塔拉(2 / 2)

草丛中的环颈鸡哟,屁股尖尖哟嗬。

心里头有了苦痛的人哪,脸色白如霜呀嗬。

黄蒿中的环颈鸡哟,尾巴尖尖哟嗬。

心里边有悲伤的人啊,脸色如蜡黄呀嗬。

……

羊倌和牛倌唱的都是漠北的蒙古民歌,怎么想就怎么唱,那种比较孟浪的性格都体现在这唱出来的歌词中了。唱歌的人也许是一种孤独感受的发泄,也许是分到牛羊后的一种喜悦心情的表露,总之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么多的人,让这么多的人听到他唱的歌,起码是对自己的一种展示,用漠北人的话说就是一种显摆。

经过一天半的行军,漠北独立旅来到了一个离腾格里旗王爷府有一百里地远的地方,叫胡日塔拉,是腾格里旗最西边的一个村子。当他们离胡日塔拉还有四、五里地远时,有一个身穿蒙古袍子的年轻小伙子正手里抓着马鬃,骣骑着一匹紫红色的骟马跑了过来。到了队伍跟前,这小伙子翻身下马着急地问:“你们是那边的队伍不?”巴图走上前,仔细一看,吃惊地喊了一声:“这不是满达兄弟嘛,你这是咋的啦?”这个被巴图叫做满达的小伙子稍一愣神,随即大声叫道:“是巴图大哥啊,快去救救童拉嘎和格日乐吧,快去救救格日乐吧,去晚了就不好啦!”

原来,骣骑马跑过来的小伙子是巴图的老叔的儿子满达。巴图把满达叫到一边,说了半天才弄明白,满达是逃出来的,正想去找区里的牧改工作队。

这天早晨,土匪头子高特劳领着二十多个土匪冲进了胡日塔拉,大吵大嚷地要喝酒,吃把肉。在漠北和巴林,人们都知道高特劳这帮人极其凶残,侍候得稍不如意便非打即骂,杀个人像杀只鸡似的。高特劳还是一个非常淫荡的家伙,不但烧杀抢掠还喜欢玩漂亮姑娘。当他听胡日塔拉的有钱人白音捎信儿说格日乐长得美丽端庄,许给了同村的小伙子满达可还没结婚时,立刻心火突起,喊了一声:“上胡日塔拉泄泄火去!”从百里外的巴林老营里带上二十几个土匪打马跑进了胡日塔拉。

过去,高特劳也来过两回胡日塔拉,每次都吃在白音家,住在白音家,每次都让白音服侍得乐乐呵呵的,所以这次听到信儿就跑了过来。

高特劳骑着马进了白音的大院子就招呼着杀羊啊,烀肉啊。白音家的牛羊也让人们分得差不多了,所以看见高特劳进院就立刻愁眉紧锁地说:“杀羊,杀羊,大当家的,只是我现在不是从前了。我家的羊都是瘦得摸着骨头的,但凡胖点儿的都让穷鬼们给分去了,你就是吃个虱子在我这里都找不到胖的啦。”高特劳把大牛眼珠子一瞪,大嘴一咧,嚷道:“有这事儿?老白你就说吧,谁分了你的牛你的马你的羊,这回我都让他们给你吐出来!”白音一听这话,乐了,把嘴巴贴在高特劳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子,高特劳“哈哈”地笑着说:“我正有此意,一块儿抓来,一块儿抓来!大爷我这一阵子让这些穷鬼们闹腾地好久没开荤了,这回可得好好泄泄火!”

高特劳喊过几个土匪来,告诉他们:“你们去村西头童拉嘎家去把童拉嘎跟他的闺女格日乐一堆儿给我抓来,再去村北头把满达也给我抓来。”几个土匪立刻提着枪,先奔了童拉嘎家。

童拉嘎是胡日他拉贫牧会的高官,满达是民兵队的队长。

高特劳匪帮进村时,满达正在童拉嘎的家里帮助收拾羊圈。童拉嘎发现有几个土匪提着枪朝着他家的院子跑来了,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催促着满达快走:“你快骑马冲出去找区工作队去。”满达说:“不,还是你老先走吧!”童拉嘎抬手把满达往房后一推说:“你再不跑出去,咱俩就得都死在他们手里!”满达只好含着眼泪从房后的柳条杖子上跳出去。

当满达跑到一个沙土包上回头一瞅,那几个土匪正扭着童拉嘎,拖着格日乐,往白音家走去。满达的心里这个急呀,看到草地上有一匹绊着前腿的黄骟马正在吃草,便跑上前去,解开马绊,骑上就跑。他的身后,还传来两声“啾啾”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