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
大婚那一夜,他丰神俊朗,笑意温和,仿若一个儒雅淡泊的翩翩君子。
但当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果然,他并没有占有她。
他当着她的面,亲手割破他的指尖,把血渍染在床褥的白缎上。
象征她贞洁的艳红,是他的血,而非她的。
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所有事,睿智深沉,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要在这样的男子眼皮底下玩花样,那一定是自寻死路。
可是,她已无路可退。
他说:“皇后的心,不知遗落在何处。”那般漫不经心,却意味深长,隐含凌厉。
她说:“皇上从不曾喜欢过映夕,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那般嫣然浅笑,却暗藏锋芒,无惧反击。
泱泱乱世,边疆烽火四起,皇城风云涌动。她与他,皆成了彼此的肉中刺,不能不拔。
江山如画,他又岂会拱手相送只为博卿一笑?社稷重任,她又岂会随心抛却只为相爱一瞬?
她和他之间,冥冥中早已注定。帝王和帝后的争锋较量,亦是天下大统的明争暗斗。
……
他,是名闻天下的空玄子神医,丰采绝世,朗逸不凡。
她唤他一声师父,然而情愫早已暗生。他并非不知,却只能当作不知。
他从来不曾告诉过她,他拯救世人免于病痛,但真正想拯救的人,却是她。
她背负的天命,是玄机,是不可泄露的秘密。
而他是一个不幸窥视了天机的人,所以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但为了她,他甘愿无悔。
她的梦想,是自由翱翔,随心而活。
他亦一样,想与她携手浪迹天涯,悬壶济世,闲时煮酒弹琴,坐看云卷云舒。
只是,最终的宿命,无人可预知,只能看天意。
得之,他幸。不得,他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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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万里江山一局棋
第一章:皇后之名
凤栖宫里一贯寂静,静得半点不似六宫之首的皇后正殿。
路映夕慵懒地倚在窗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着窗前的珠帘,带起一阵叮铃悦耳的脆响。这珠帘上串的每一颗都是拇指大的东海珍珠,光泽圆润,贵气逼人。此等奢华,仿佛说明她深受君宠,但事实上,她嫁入皇朝半年,皇帝只在她的寝宫里留宿过一夜。
路映夕淡淡地扬唇,绝美的容颜漾出夺目的光华。皇朝的帝王,慕容宸睿,比她预料的更加深沉莫测。大婚那一夜,他丰神俊朗,笑意温和,身上不显丝毫凛冽之气,就像是一个儒雅淡泊的翩翩公子。但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果然,他并没有占有她。他当着她的面,亲手割破他的指尖,把血渍染在床褥的白缎上。
想到此,路映夕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笑得有几分嘲意。象征她贞洁的艳红,是他的血,而非她的。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所有事,睿智深沉,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要在这样的男子眼皮底下玩花样,那一定是自寻死路。可是,她已无路可退。
“公主。”低低的唤声响起,那是她陪嫁的侍女,晴沁。
路映夕优雅地转过身,笑道:“小沁,我们已不在邬国,你该叫我一声娘娘,以免落人口实。”
晴沁露出甜甜的笑容,微一欠身:“是,娘娘,奴婢又忘记了,真该罚。”
路映夕散漫地笑着,忽地敛了神色,目光掠过晴沁,然后收回视线,低了嗓音:“说吧。”
晴沁轻轻地跪下,声线很浅,但甜美面容已然浮起凌厉之色:“公主,您已浪费了半年时间。”
“我心里有数。”她低垂了明眸,掩住眼中的憎恶,再抬眼时只剩一片清明无波,“你退下吧。”
“是,娘娘。”晴沁恭敬应道,站起身退了出去。
寝居内恢复了原来的安静,路映夕无声地叹息。每当晴沁称呼她为“公主”,就是在提醒她,她并非自由人,她有重大任务在身。而这个任务的第一步,就是争夺君宠。呵,那个慕容宸睿的宠爱,其实她打心底的不想要。
“禀娘娘,皇贵妃求见。”寝居外,一道清脆的宫女声传来。
“请她进来。”路映夕扬声回应,清眸微微眯起。在这后宫之中,荣宠最甚的就是这位皇贵妃贺如霜。因她身怀龙嗣,皇帝特赐她无需向皇后及皇太后请安,今日却无端上门来,颇令人深思。
须臾,一袭粉紫色宫装的柔美女子袅袅而来,曲膝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妹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路映夕微笑着上前,轻拉她的手,一同在榻座上坐下。
“如霜唐突,扰了皇后姐姐的清净。”贺如霜柔柔一笑,也换了亲切的称谓。
路映夕但笑不语。宫女奉上热茶,而后侍立在旁,便见贺如霜的神情有了几许为难。
“都下去吧。”路映夕挥了挥手,心中清明如镜。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不其然,待到无人时,贺如霜才幽幽开了口:“姐姐,若非事关重大,如霜也不愿意惊动姐姐凤驾。”
“何事让妹妹烦忧?”路映夕温声问,眼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容颜柔弱,风姿楚楚,娇小婀娜,虽不是绝色,但也另有一番韵味。
贺如霜的眉眼一黯,氤氲上凄楚之情,低声道:“不怕姐姐笑话,如霜自怀有身孕以来,一直处处小心,对于汤药和饮食更是谨慎,经过贴身侍女试饮之后才会入口。”
路映夕点了点头:“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在深宫之中,每个人都如履薄冰,因为危险无处不在。不过难得贺如霜说得这样坦白。
“今早……”贺如霜犹疑了片刻,很轻地道,“早膳里有毒,试吃的那个侍婢死了。”
路映夕凝视着她,直看入她的眼底:“你一点也不怀疑是本宫下的毒?”她身为皇后却有名无实,而贺如霜的分位仅在她之下,且又怀有皇嗣,照常理来说,贺如霜第一个要怀疑的人就应该是她了,因为她最有动机。
只听贺如霜叹息着回道:“皇后姐姐一向无争无求,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何况,女人都有直觉,如霜能感觉得出来,姐姐对如霜并无嫉妒之意。”
路映夕不禁莞尔。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其实是个明白人,说话也颇为坦诚,倒让人讨厌不起来。
“兹事体大,为何不向皇上禀告?”路映夕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皇上近来忙于和司徒将军商讨征伐龙朝之事,如霜不想给皇上增添烦扰,而此事终是后宫家事,如霜应该先告知姐姐才合宫规。”贺如霜有条不紊地慢慢解释。
路映夕站起身,边行边道:“且去你宫中看看。那份膳食可还在?侍女尸首可有人动过?”
“如霜已宣了太医,此外,没有其他人敢动。”贺如霜跟在她身后,唇角微微一掀,旋即又抿了去。
路映夕没有回头,唇畔亦浮起似有若无的淡笑。贺如霜此次借题发挥,想要借她之手铲除绊脚石,但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第二章:帝心莫测
路映夕的脚步稍停,微微仰头,望着那在日照下闪光的金漆殿名——白露宫。
这是皇帝御赐给贺如霜的寝殿。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位皇贵妃的圣宠之隆,可见一斑。
路映夕抿唇一笑,悠悠然举步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凤安!”殿中的漫地金砖上,低眉垂眼的宫婢太监跪了一地。
“都起身吧。”路映夕的语气清浅,目光直接落在锦绣屏风后的软榻上。
身后的贺如霜低声道:“皇后姐姐,徐太医正在验那侍婢的尸首。”
路映夕颔首,毫不避讳地绕过屏风。长榻上,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然已气息全无,死寂沉沉。路映夕不由叹息,宫廷之内,人命如草芥。
“老臣徐晋叩见皇后娘娘。”徐太医恭谨行礼,才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此宫女所中之毒,乃是‘封喉血”。只要食入少许,就会当场毙命。”
“嗯。”路映夕淡淡应了一声,俯身细看那侍婢的喉间,果然有一点如血般的印记。后宫争斗,花样百出,用毒属于平常事,但大多数人会选用慢性毒,很少人会用绝顶剧毒。
“皇后姐姐……”贺如霜以纨扇遮面,扭过头去,不忍再看那气绝的尸身。
路映夕折身走出屏风,立在正殿中央,明眸一扫,睥睨着跪地的宫婢内监们,清冷出声:“贺贵妃的食膳,由何人负责烹饪,食材又由何人带入?”因贺如霜怀有龙嗣,故而她的白露宫中自备小厨房,待遇比照凤栖宫。
“回、回皇后娘娘,是奴婢负责烹饪……”一个年纪较长的宫女颤声回答,“食材则由小良子从御膳房取得,送来白露宫。”
“禀皇后娘娘,奴才小良子,所有食材都是经过御膳房的御厨亲验过之后,奴才才领了回宫。”小太监颇为机灵,口齿伶俐地接话。
路映夕的视线停在那宫女的身上,嗓音低了下去,凭添几分厉色:“你,叫什么名字,入白露宫之前,侍候的是哪个主子?”
“奴、奴婢芳菲……奴婢以前在韩淑妃的宫中侍候……”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身子隐隐发抖。
路映夕敛去严厉之色,轻轻一叹,清眸中染上一丝无奈。下毒者是何人,尚是个谜,但贺如霜显然无意查明真相,只想把矛头指向四妃之一的韩淑妃。
“皇上驾到——”
忽然,一叠声的尖细喊声,自不远的宫门传来。
路映夕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眼角余光瞥见贺如霜面露喜色,小女人的娇美之态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