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一张刷满墙粉般惨白面膜的小巧国字脸,顶着满头来不及吹干的酒红沙宣发,发缕虽然有些凌乱,但从裁剪的造型来看,将下颔的线条修饰得灵动又不失柔和。89文学网
米丘以尽可能小的面部拉扯费劲地刷着牙,心中有些小得意,回国后宅了三个月,今天她第一次在钟敲12点前起床,情不自禁地,齿缝间咕哝出含糊的“歌声”。
在和老妈的每日三遍电话经的持久对抗后,米丘一身懒骨不堪重负,三天前投出了第一份工作简历,今天下午要去面试。
米爸爸总说自己的闺女面相好,运气不差。这番得意果然颇有道理。米丘从那位主管电话通知的口气听出,要想拿下这份工作,只差面对面的距离。
啵——一个闪亮的牙膏泡在鼻尖成功自爆,电话铃响。这个点儿,十有**是老妈的起床铃。
米丘因习惯而淡定,只那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催命般叫响着的烈焰红唇电话机,转而却拿起了一旁的吹风机。米丘的好友囡囡说过,作为女人,头可断,发不可乱。
似乎是为了配合电话铃的欢快节奏,窗外隆隆的施工声很适时地响起,配合上吹风机的轰鸣,让米丘一人一本一网线的空虚生活一下子真实了起来。
如今米丘独自在S城住,房子是她奶奶留下的老公寓。而她的父母早在她漂泊海外时就搬到了南国的T城。
米丘刚回国时也在T城住过。不过到底不是故乡,一时半会儿也酝酿不出那种能安心自在的家味。
更何况在父母的高压下,每周一三五要忙着应付介绍工作的人,二四六要忙着对付介绍相亲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周日的清闲,还要关起门来接受爸妈的耳提面命和只身在外时落下的思想汇报工作。因此不到半个月,米丘便再次卷起铺盖,登上了飞往老家S城的班机。
米爸米妈一半心寒一半上火,却也拿她没办法,到底还是心疼孩子。两口子经过一番商议,米爸同意给米丘半年的供米期。六个月后,若米丘还是米虫一只,家中将毫不留情得给她断粮。米妈则同意给米丘半年的脱光期。六个月后,若米丘还是光棍一条,家中将不容拒绝地押她去相亲。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米丘早有了另一身份——某DM原创网的半透明写手。虽然她自信其专业能力足以让胜任一份奔小康的工作。但若时运不济,加上高不成低不就的求职态度,半年后工作仍无着落也不是没有可能。眼下有份副业的微薄保障,总不至于让她到时山穷水尽无米下锅。
至于脱光的事业,就更不用着急。同城男女的BBS上有的是临时租友回家过节的供求广告,她不介意到时候也发张贴子,供需互补,应付一下家中焦灼的二老。
米妈的起床铃今日前所未有地执着。待到米丘头发都吹干了,还很嘹亮。
米丘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离开电话一米远,长臂一深,小指一勾,按了个免提。
“妈……”米丘无奈地唤了一声。很意外,老妈的每日一遍老三篇却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确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吓?……你是?……囡囡!”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米丘孟不离焦的死党——姓纪名暖,小名囡囡。(南方方言,囡暖同音。)
米丘心肝抽了抽,刚打理完毕的沙宣造型陡然呈现出朋克的效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小天欺负你了?”出于惯性思维,从小到大几乎每一次囡囡向她哭诉,都源于感情问题。
“小Q,呜……我住院了……”
“啊?!”米丘的头脑真空了数秒,反应过来之后想再问问明白,却发觉越听越乱。唯有“手术”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徘徊。
也难怪囡囡表述不清,从小她就是个连*针吃药都如赴刑场的主儿。这要赶上了手术,对她来说还不真成了上断头台?可是她身边难道没人么?莫小天那个破小孩呢?
“囡囡别哭啊。我马上就过来!你现在哪家医院?”米丘一手还扯着听筒,一手已打算提鞋出门。什么面试应聘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姑娘虽然平时看起来如小猫样的懒散无赖,可常常会在非常时刻爆发出奋不顾身的豪情侠气。这也是为什么她有那么多死党,而那些死党们每每遇事,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爹妈不是警察,而是她。
“……圣玛丽……B楼的妇科。”
吓?圣玛丽!米丘手一抖,差点挂空了电话。囡囡这是吓昏头了?人民币再坚挺也禁不得烧啊!
这家贵族医院虽然是米丘离开S城后建起来的,但米丘早闻其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