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啦,”在床边枯坐了半晌,孙秉云想起自己的打算,回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听到走廊里似乎还有争吵的声音,估计着马晓波一时半会的也过不来,这才对林孜秀说道,“等把小小的事安排妥当了,你就去把人民商厦那边的工作辞了。”
林孜秀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是却没有当面说什么。人民商厦属于集体企业,虽然算不上铁饭碗,但因为这几年的效益都不错,每月的工资也能拿到两三百,要真让她把这工作辞了,她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
“你最好是有个思想准备,”孙秉云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说道,“这段时间你可能得忙一点,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要办广告公司的事吗?这个想法我已经盘算很久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还在位子上,国家对我这类人经商办企业有些一些政策上的限制,再者,我现在还在校,所以不太合适亲自出头。公司如果办起来,不仅法人可能需要你来充任,具体的事情也需要你去办,你去跑。”
“可我什么也不懂”林孜秀显然对他这个决定感觉颇为意外。
“你不用什么都懂,”孙秉云又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公司各方面的手续,我会让马哥帮忙去办,他在临海市的人面广,工商局、建设局都有大把的熟人。你需要做的,就是到时候跟他一起过去把手续办妥就够了。”
“可是”林孜秀的脑子里裹着一团团的乱麻,凭着女人的自觉,她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妥,可要说不妥的地方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想要多问两句,马晓波已经腆着大肚子出现在门外,肚子里的话也就闷了回去。转念一想,林孜秀又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毕竟小小的病已经这样了,现在就算是身边这个男人打算把自己卖了,自己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老葛,我跟你说啊,今天这事不算完,你必须给我严肃处理。”马晓波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两人一边进门,马晓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没个晚。在他们的身后,刚才那个叫什么小敏的护士也跟着进来,仍旧挂着泪痕的脸上写满不安。
“一定,一定,”中年人一进门就将目光投到了孙秉云的身上。
“秉云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马晓波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刚才在护士值班室还是凶神恶煞一般的胖脸,顷刻间便换上了笑容,“这位就是葛院长,葛长生,你叫他老葛就成了,千万别叫什么叫什么葛叔叔,那哥哥我可就吃大亏了。”
这么说着,他又扯开嗓子干笑了两声。
孙秉云回过头,朝白净脸的葛长生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葛长生看着坐在床边的年轻人,他早就听说市政府孙市长有一个儿子,是个典型的二世祖,但是真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刚才听马晓波说起,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位二世祖竟然还是在校的学生。
身为市二医院的院长,葛长生虽然是南疆省乙肝病理学方面颇有名气的专家,但他却不是一个只懂得做学问的书呆子,若是不懂的人情世故,他也不可能出任这种行政性的职务。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医院系统就面临着很尴尬的处境,因为资产归属关系以及领导单位、党委关系存在着很复杂的背景,医院系统的改革始终处在停滞不前的境地上。就拿市二医院来说,院领导的人事关系在临海市委组织部,财政关系在市财政局,而领导层面上的隶属关系,却在省卫生厅。从表面上看,市二医院似乎是一个三处共管的香饽饽,而实际上呢,三处共管也就等于是三不管,葛长生在院长这个职位上坐的也相当舒服。但归根结底,市委组织部还是捏着他的命根子,一个应付不得体,他上来的容易下去的估计会更加容易,所以自从就任以来,他这个院长也是做得小心翼翼,医院里那个常年空着的干部病房,就是在他的操办下建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