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劳什子的鬼东西,你就把儿子卖了?!”
房间里,阿萝怒气冲冲的指着案上开启的锦盒质问道。
锦盒里头一双晶莹润泽的玉麒麟栩栩如生,瞧那细致的雕工和纹理,必不是凡品。可对她来说,一块好玉还比不上一顿美食呢,更何况十四为了这东西居然连儿子都不要了,让她恨不得将这两块破石头打个稀烂。
“这是朝鲜王室世代相传之物,见此物如见朝鲜历代祖先,可凭此号令朝中百官。”十四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解释。
“那又怎么样?!”她瞪着他。
“李延龄……朝鲜王李昍,愿以倾国之力支持我,永世为大清臣属。”他缓缓说道,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抚她的怒气,“他不但以此物为质,更要与昑儿结拜为兄弟,以示诚意。条件就是……我们救张僖嫔一命,并将昑儿留在她身边,免得她又寻死觅活。”
“结为兄弟?!”阿萝惊讶的瞪大眼睛。
李延龄与十四一直是以平辈论交,若与昑儿结为兄弟,那不是平白比十四低了一辈?……这样的事情,亏他想得出来。
“我可没兴趣做他便宜老娘!”她干脆的拒绝,“也不可能将昑儿给那个疯女人养的!”
“昑儿不可能留在甘肃,他还是要带回京中府里抚养的。”十四微微皱了皱眉,沉吟道,“我的计划是将张僖嫔一道带回京城,这样既做到了延龄托付之事,又可多一道筹码。……他很看重这个女人,甚至将她看得比王位还重要,她在我们手中,他就不敢妄动。”
如今西北战事未平,若是东北又起风波,对大清来说决不是好事。十四叹息了一声。
“可昑儿怎么办?”她的眼泪涌上来,“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你怎能那么狠心……”
“他是我的儿子,所以应该回到京城府里去。”十四皱眉,“如今不过是多个女人同行而已,对你并无大碍。”
“可是她是疯子!”她冲着他叫嚷。
“我会多派些人盯紧她,不会让她伤害昑儿的。”他凝望着她,“况且,有你在。”
他相信她有能力保护好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也回京去,不跟你一块儿打仗了?”她回望他。
对他来说,大清的国运,还是比妻儿更重要么?
……那是当然的。那才是有雄心壮志的男儿作为。
她从来就知道他是那样的男人,可如今真真切切的听到他的选择,她心里却感到莫名的失落和酸楚。
“……我会安排你们尽快回京。”他淡淡说完,便大步出门去了。
闵瀚海对于新王与十四阿哥之子结拜的事情,并未表示反对。
如今十四皇子手握重兵,在大清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昍儿与他交好,无异于在朝中有了稳当的靠山。康熙皇帝尚未立储,据他得来的消息,将来十四阿哥登上皇位的机会可不小。若是他坐了紫禁城的龙椅,那朝鲜李氏为从龙之臣,功劳可是大大地。
他背着手,轮番瞧着正殿上对着历代先王画像恭谨跪着的李延龄、躺在地上好奇的四处张望的婴儿、还有庄重坐在一侧的十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十四阿哥的嫡子,将来大小也是个贝勒,说不定还能封王,与他结拜,并不辱没了李氏。况且不过是结为兄弟嘛,又不是结为父子,将来王位还是要传给李氏子孙的。多了十四阿哥的儿子这个王叔,也只是有利无害。
昍儿尚且年轻,一时受了那狐媚女人蛊惑而已。只要多多的为他挑选美女充实后宫,想必很快就会将那疯女人抛在脑后了。当然,王后一定要是姓闵的,王太子也一定要是王后所出。
他低下头,暗暗思忖着闵氏一族里现下有哪些尚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要挑几个温顺乖巧的为王后人选。
闵瀚海睿智练达、权倾三朝,后人将他比作汉之霍光。
……惜乎,在这件事上,他只知道了开头,却并未猜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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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临,京城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阿萝披着斗篷的,怀抱着婴儿,匆匆走在有些寥落的大街上。她脚步轻快,时不时瞧几眼孩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眨眼的功夫,回到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初回府时,她心里的重担一下子因为回到家而卸了下来,产后失调的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下去。幸而嬷嬷和莲姬等人的悉心照料,才渐渐好了起来,但气力却也大不如前。嬷嬷说月子里落下的病根,需得月子里调养方能好全了,可是还要她跟那个“忠心报国”的男人再生一个?
她撇撇嘴,想起十四,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