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揪揪胡子瞅了瞅任杰,忽然怒道:“我瞧却是你卖相不好,连一缕胡须都不见有,怎比得上我老人家这般仙风道骨!去去去,一边去…”说罢就将任杰挤到了一边,将酒壶往桌上一搁,自己端端正正的坐了上去。
说也奇怪,老道往那一坐,还果真有效,不多时就来了生意,却是个胖胖的商家,前来问近来吉凶的。
老道笑嘻嘻的拿出一张黄纸来,摊开之后递了支笔过去,口中说道:“这位施主随便写一字就是。”
胖商家略一思索,写的却是个‘稻’字,老道一见脸色一变,捻着胡须却不说话。
那胖商家见老道脸色不对顿时紧张起来,问道:“道长,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老道点点头说道:“我这乃音测之法,稻字谐音之一倒也,主你近来不顺,如出门则半路倒地,但却不知是染恙还是其他事端。但又有谐音之二刀也,却是主血光之灾,却有性命之忧啊!”说完摇头晃脑长吁短叹起来。
那胖商家听的脸色大变,满脸的肥肉不住抖动起来,急道:“道长可有解救之法?”
老道摇摇头叹道:“此乃命数,说明你必然平素作孽太多。依我瞧,你横竖也是过不了这槛了,还不如乖乖在家及时行乐,图几天痛快也好。”
胖商家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往那测字台上重重一掌,方想说话,那老道却又指着那被他一掌击的翻了身的铜钱念道:“九二,不出门庭,凶。唉唉唉,看来就算你躲于家中也逃不过此难了,还是快快回去料理后事才是,咦…人呢…”老道话未说完却发现面前没了客人的踪影,探出头去一看才发现那胖商家已经瘫倒在地…
日已西斜,那测字铺上却仍是光溜溜连块碎银都未曾有,老道干巴巴的瞪着面前的一只苍蝇,嘴中喃喃念叨着:“这些人为何就如此受不起打击,唉…”任杰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眼皮已慢慢合拢,耳中忽然听见老道这么一句又顿时来了精神,抬头埋怨道:“师傅,哪有你这般算命法的?人家算命都是有好话说好话,就算真个卜出个凶卦来,也是往安慰里头说,哪有你这般测了四个全部都说人家必死无疑的?”
老道回手给了他一个爆栗:“难道你叫我去骗人不成?我们可不是那些个江湖术士,靠坑蒙拐骗混口饭吃,我算的这些命理个个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任杰嘟哝道:“反正口袋之中已无多余银两,饭吃不成,只怕师傅你的酒也是喝不成了。”
一说到酒,那老道顿时垮了脸,连忙拿起身前的酒壶搁在耳边晃悠了几下,哇哇怪叫道:“哎呀,我怎没想到这点,我这八宝乾坤壶中的酒只怕只有34斤了,这一晚可叫我怎么熬过啊…怪不得方才帮自己又算了一卦却是六三,噬腊肉,遇毒(此处的毒乃味浓之意);小吝,无咎。,无咎个屁,按我那音测之法来看,无咎岂不就是无酒!苦矣苦矣…”
任杰听他胡乱歪解只得无奈仰空翻了翻白眼。
天色越发转暗,眼看集市上人已散的差不多,二人无奈只能收拾起了铺子。
等将那些个旗幌收完,星月已出,老道仰头望着星空,忽然拍了一下任杰的脑袋,喝道:“傻小子快将家伙准备好,正事来了。”
任杰也抬头看去,那璀璨星河繁星点点毫无异状,茫然问道:“师傅,怎回事?”
老道又是一个爆栗敲了上去:“笨蛋小子,如你都能看出来,这世间之人又有谁能瞧不出来的?罗嗦什么,将我叫你准备的家伙全数带好了,跟我走便是,嘿嘿,等了这三天究竟不是白等的,小子,这次能不能得宝,就看你的富缘和造化了。”
一听有宝,任杰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师傅,可是和你那碧玉竹杖一样的宝贝?”
老头从头上拔下了个发簪,轻轻一晃已化做一根竹竿,正是他原来所携的那根,而后却不答话,大步朝西方走去。
第十八章
秦岭幽谷此谷人称龙池沟,谷深处有一深潭,潭中有泉,清水终年淙淙沿谷而下,滋润的满谷花木旺盛,充满灵气,故此被称之为花谷。谷内春天桃李芬芳,夏日荷花满潭,秋季野菊万朵,冬日腊梅飘香。此时正是夏天,满塘荷叶碧绿。
任杰陪老道坐在那深潭边,池水极为清冽,荷叶铺盖不到之处,水中有五色鱼类欢快游动,红、白、黄、青、黑,那五色鱼色彩斑斓,游起来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此时虽已是深夜,但奇怪的是那潭中隐隐有毫光散出,将一块偌大的水面笼罩上了一片银白的光纱,加上月色皎洁,视力毫不受影响。
任杰看着面前这美景啧啧称奇,心中忖道:“果然是神仙妙地,师傅说此地有宝定然不虚。”
“呃…”老道又打了个酒嗝,而后将手中的碧玉杖在水中一拨,‘嗡嗡‘几声声响后,几丝清泉随着那碧玉杖怪异的往上游去,迅速的在那杖上交织成一个米字的符号。月色下,碧玉杖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外壳,那几丝清泉却闪色淡绿的光芒。
“连这潭水都已有了灵性,看来此宝确实不同凡响。”老道叹道,而后手指那深潭。“你再瞧这潭中的五色鱼,据说年复一年总是360条,一条不多一条不少,也已是神鱼了。”
任杰只晓的那鱼长的好看,却哪里数得清有多少条了,顺着那老道的手指张望了两眼问道:“师傅,你说那宝物可是就出在此潭之中?”
老道难得正经的答道:“正是,此潭前方原本有一龙潭寺,乃当年中原有数的名刹之一,虽然佛道在江南之地并不盛行,但当时在这豫州一带却是和仙道一般备受尊崇,故此数百年前,这龙潭寺香火极为旺盛。可盛极必衰天数注定,在龙潭寺最为鼎盛之时,这龙潭之中出了九只妖怪,龙潭寺上下三百六十个和尚一夜之间全数失踪,据说就是被那九只妖怪化为了这潭中的五色鱼。”
“见那平时号称佛法高强的大师们一遇妖怪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附近的百姓对佛道之力也大起怀疑之心,渐渐的信仰的人越来越少,至今已无多少人去供奉了。这龙池沟中由于说有妖怪肆虐,故此也日渐荒废,平日里根本就无人敢入,倒是真可惜了这遍地美景了。你瞧,那龙潭寺古迹也已经破烂不堪,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的盛况啊。”
任杰随着老道所指之处看去,月色下,果然看见深潭对面的树林之中隐隐有屋檐露出,破烂不破烂在这老远的地方却是看不真切,但师傅如此说想来定然是破烂定了的,当下大点其头。
“盛极必衰这句话,你这小子要牢牢记住,此乃至理名言,总有一天你会领悟其中奥妙。”
说道此处,那老道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慈爱面色,摸摸任杰的脑袋说道:“我收你为徒也不为别的,只是看你为人淳厚,加之富缘深厚,却是一大大的福将。这天下过不多久又将再起争端,到时神州大地只怕无一处可得安宁。此事和你身边一人大大有关,但他杀戮之心极重,能否化解却要靠你帮助。”老道忽然脸色一正,肃然说道:“只希望你得了此宝之后,别做个助纣为虐之辈,否则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取你性命!”
老道所说,任杰心中丝毫不懂,但他平素就是个本分孩子,对老道又极为恭谨,心中纳闷却不敢问,看老道忽然如此严辞历色,吓得赶快跪下,说道:“师傅所言徒弟铭记在心,无论何时何地均不敢有丝毫忘怀,否则也不须师傅出手,徒弟自会受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道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双手微微一摆,任杰感觉一股大力涌来将自己生生抬了起来。
老道仰头又看了看星象,笑道:“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世间那宝物纷纷出土,也正是如此让你有了这个机缘。天象之中,代表宝物的那几颗钻星星象极乱,除我之外只怕无人再能从中将其脉络分个清爽,此时却无人和你来抢这宝物。不过修道界中只怕要先起祸端了,此次仙魔会却有好戏看了,哈哈。”
任杰偏头想想,忽然也笑道:“师傅,徒弟我想到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当时在那乌风林外,师傅说那出土的宝物很是厉害,但偏偏你说最厉害的那个玄心宗却不见人来,魔道也没什么厉害人物前往争夺。徒弟当时还心中纳闷,但现在听师傅一说徒弟就明白了,那些个门派并非不想抢,而是同时有许多个宝贝出世,来不及抢而已。”
老道‘呵呵‘一笑:“你这小子倒也不算太笨,确是如此。当时那搜神镜出土之时,在塞外之地有谷雨镜,在南荒有赤镰鼓,东海有月梦爪,三样宝物同时出世,均是不可多得的灵器。玄心宗的那老牛鼻子修为却比那太乙观天一要高的多,早已算到那搜神镜并不好得,加上暂时还不愿和太乙观起什么冲突,故此将精力却全放在了那谷雨镜和赤镰鼓上。此时这两样灵器只怕已落入玄心宗手上,只有那月梦爪由于是出在东海深处,却不知被何人所得。只可笑那太乙观却只得了那搜神镜的表相,却被你那朋友得了莫大的好处…呵呵…”
任杰听到此处却是一愣:“我那朋友?师傅您所指是谁?”
老道正想回答,手中的碧玉杖却忽然间抖动起来,嗡嗡的声响中,那伸入潭水中的一端,忽然散出道道金光。
“宝物即将出世,你先在一旁躲躲,别被那护宝的妖物伤着了。”老道一提任杰的衣领,轻轻一甩,任杰已飞出数十丈外,恰好落到一棵大树的树杈之上,那树极高,枝干粗壮光滑,树杈离地也有好几丈距离,却是想下也是无法可行。只能远远的在那观望,幸好那湖中的金光越来越亮,也不怕看不清楚。
只见那平静的湖面之上忽然出现了无数巨大的水泡,冒出之后,湖面上顿时劈啪炸响不断,那水泡一裂,当中冒出一缕缕五彩毫光,就好似那湖中的五色鱼游到了空中一般,极是漂亮。
面对美景老道却不轻松,那碧玉杖上的道道金光已经化做了一如车轮的光圈,黑夜之中灿烂夺目,老道双手一震,那碧玉杖凌空飞起,那光圈猛的往外散开,在那湖面上结成了一个薄薄的金罩。
此时那湖面上的水泡已经越冒越多,湖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奇怪的是漩涡旁边的那些荷叶却巍然不动,保持了一种怪异的静寂。
眼见那妖物即将出现,任杰越发紧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漩涡。没过多久,那漩涡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阵黑雾,随着那黑雾弥散,一声凌厉的啸声在湖中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极为尖锐,好似有人正拿锋利的尖刀刮着一铁锅一般。
任杰心中一震,忽然眼前一片血红,似乎堕入了一个冰冷的水潭之中,而那水潭却是由无数鲜血汇聚而成,鼻端也似乎闻道了一股浓厚的味,手一拨,那血水之中竟然冒出了一截截残缺不全的肢体,一扭头,旁边一个烂了一半的头颅正张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二只眼珠已经耷拉在眼眶外面,却还滴溜溜转动着注视着他。
任杰究竟年幼,骇极之下,顿时闭着眼,尖叫起来:“师傅…”
刚叫了一声,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细声,越来越响,好似有某种节奏在内,那声音充满了平乐安祥之意,让他心神渐渐安定了下来。识海中一道金光闪过,幻象全消。
睁开眼才看见,老道那碧玉杖不知何时已然到了他身边,将自己笼罩在那金色光圈之内,而老道则空手站立在那水潭之旁,和一妖怪对峙着。
那妖怪体型巨大,老道在他面前小似蝼蚁一般。妖怪浑身黝黑,身边黑雾缠绕,看上去却好似没有真身,只有一个巨大的脑袋完全露在了外面,脑袋如同人一般也有五官,鼻孔朝天,嘴边露出二颗獠牙,额头上面长着一颗赤红的肉瘤,肉瘤之上不断的渗出点点凝厚的血珠,一滴一滴的往下坠去,形状着实可怖。
见那妖怪看上去如此可怕,任杰一急,大声叫喊道:“师傅,我没事,你把宝贝拿回去对付妖怪便是。”
老道却回头一笑:“就这赤魂之魅还要用什么宝物,师傅是在盘算如何不伤了它额头的血灵珠也好拿来给你补补,所以没着急下手而已。”
任杰看看那妖怪额头的肉瘤,听出老道话中之意竟是要将它取下给自己服用,却是一阵恶心。
那赤魂之魅似乎能听懂老道的说话,闻言暴怒,巨嘴一张,一道赤光闪起,那湖面顿时波涛汹涌,结出一道高达数丈的水墙朝老道直扑而下。
老道却不惊慌,手结法印低低叱了一声:“止”,那水墙顿时凝固在半空之中,老道长笑一声:“你个妖孽也真不晓事,用这低微的本事也想难我,还不快用你那血灵珠。”说罢双手一弹,几道闪电在空中直劈而下,正中那赤魂之魅,顿时电光四射,那怪物‘叽叽’直叫,顿时矮了几分,空中的闪电却好似永无修止一般一道一道的劈下,毫不停顿。
那赤魂之魅晓的厉害,终于仰天怪叫一声,额头那肉瘤散出一阵血色薄雾将那闪电挡了下来,而后那肉瘤脱体而起,在空中转动几圈后,四周延伸出一条条赤红的血索‘嗖嗖’的飞舞起来。
老道‘嘿嘿’一笑,法印一守,那闪电顿时匿去,而后背后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黄鹂,迎风而长,一会便大如小山丘一般,双翅一展,犹如一片乌云一般朝那肉瘤飞去,看见那血索也不退让,几下一啄便全然粉碎,到了那肉瘤之前叼了便走。
老道疾呼:“小乖乖,这玩意可不许偷吃,那是我给徒弟留的东西。”那鸟极通灵性,盘旋在半空之中还晓的往下点点头,而后破空而去。
肉瘤一丢,那赤魂之魅身子急剧缩小,老道再结法印,几道光箭射去,那庞然的身躯顿时化为一团血雾,湖面之上淅沥之声不绝,等到一切平息,那妖怪已经无影无踪。
老道拍拍手,叹道:“轻松轻松,太过轻松,现在的妖怪本领越来越稀松平常了,老头我还未热身完毕就没得玩了。”
任杰也见过那乌风林内其他人抢夺搜神镜时的状况,这面前的怪物看起来比那乌风林中的也差不了多少,在老道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师傅本领如此之高,心中也是欢喜。顿时忘了自己还在半空之中,欢呼一声就往前一跳,耳边风声呼呼回过神来已是不及,只感觉一阵剧痛,已然着地。
老道手一招,那碧玉棒自动飞回,又化做一小小的发簪插了回去,而后一拂袖,任杰直感觉一股引力传来,不由自主的就起身往前行去,每走一步,剧痛一下,难受之极。
老道也不心疼,瞪了他一眼,手一晃,已然捏着二张小小的纸符,而后说道:“这护宝的妖怪已除,那宝物就在水潭正中水底,你拿我这辟水符自己下去,而后将这引宝符贴上,等它灵气一出迅速伸手探入,只要那仙灵一认主,那宝物就是你的了,可听明白了?”
任杰点头应是,宝物唾手可得,上那疼痛也立马减轻了几分,接过老道手中的符咒就往湖中走去。那辟水符化做二道碧光生生将那湖水隔了开来,远处湖中一把匕首正斜插在一块巨石上,只露出一个手柄和短短一截匕身,但就是那么一截却也是光亮夺目,寒光闪闪。
※※※
紫竹谷中地上那些焦黑的竹叶飘然而起,顿时化做了漫天的乌障,铺天盖地的朝周道儿卷去,到了周道儿面前却停了下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响起:“哥哥…呜呜呜呜…”刚叫了二个字,却呜咽起来。
周道儿浑身一震:“草草!你还在?”
那乌障一散,一道轻烟过后,草草那小小的身躯已然站立在地,周道儿早从苏尹那得知她的身份,倒也并不惧怕,踏前一步将她小手紧紧拉住,急急的追问起来。
※※※
周道儿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几个土包,心中已然晓的里面埋的是什么,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已然掐入了肉中却浑然不觉,一滴滴的鲜血从掌心流下,滴在那泥地之上有如一瓣瓣鲜红的梅花四处散开。
苏尹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弟弟,是姐姐太过大意了,你也不必如此难过,还是节哀顺便吧。”
方才听了草草一番述说,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周道儿遁走之后,五神兽由于来不及化出原型,在那‘谷雨镜’和‘赤镰鼓’连手打压之下,内丹被当场击了个粉碎,内丹一失那五神兽再无还手之力,在遁走时被谷雨镜封印在谷后的山壁之上。草草虽也是万年的草木精怪,但修为比起五神兽来还犹有不及,眼见那五神兽都朝此厄运,知晓自己也必然不敌,只能靠谷中的草木隐形而去,等到那些玄心宗弟子退去之后二天才敢偷偷潜回。回来之时,谷中已是这般模样。
周道儿听得苏尹的声音,手掌松了松,眼前却掠过一幕幕光景。
“和弟兄们在谷中赌博玩乐,用那竹节做筹,那狄勇赌技极烂,每每总是第一个输个精光,再下去赌起衣服裤子,次次将他扒个精光,但那小子赌品却是极好,从不生气,人称没脾气的狄勇。但此时这个没脾气的狄勇却只怕再也生不了气了…”
“自己烤鱼拿手,每次烤完之后大家哄抢,那十三个子最小,每次都空手而回,哭哭啼啼的要自己再去烤上几条,情愿写下借条‘今购周道儿烤鱼二条,作价纹银二两,立字为据,绝不抵赖。’自己怀中的那些个借条只怕就数这小子的最多了吧,但如今这‘债主’却再也见不着了。”
还有那狄勇,狗子,任平…人人都有可爱之处…而如今都已躺在这一堆堆土坟之中,周道儿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水,再也按奈不住,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人类口中却还日日说我们妖怪凶残,自己却是这般喜欢自相残杀,哥哥别再难过了,等草草本事练大了,非要帮他们报仇不可。”身后青影一晃,草草已然站定,一只小手轻轻的拍着周道儿的背膀,安慰道。
过了一会,周道儿一抹泪水,站起了身来,眼中却露出了炽烈的怒火:“妈的,这帮混蛋竟然真的下如此毒手,我定要帮他们报这血海深仇。什么狗屁名门正派,仙道宗门,老子非得把你们个个碎尸万断不可!”
第十九章
徒有豪情壮志又有何用?
周道儿站在那土坟前已然有半宿的功夫,此时心中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玄心宗乃大派,玄功法术均是当世第一,派中高手如云自不消说。那几个看来在宗派中辈份并非很高的小子,他们手中的法宝就已非自己所能敌,况且还有那号称灵器第一第二的祝融戟和鸿钧之袍。
幸好周道儿打小也算是混混出身,自有一股韧劲,越是遇到难事反而斗志越发旺盛起来,心中却无半点退缩之意。
他原本聪明伶俐,此时心情一平静思绪更是飞快,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啊’的叫唤了一声,而后在脑海里轻轻唤道:“姐姐,姐姐~!”
苏尹立马回道:“弟弟何事?”
“姐姐,我看我谷中的弟兄并未全数丧命。”
“你怎知道?”
“如果那帮弟兄都被那狗屁玄心宗的人所杀,而在他们眼中我们这帮‘妖孽’只怕比畜生还不如几分。那这几个土坟何来?我却不信那帮狗贼还有善心会将他们安葬起来。”
“对啊。”苏尹想想也有道理,她原本就为此事内疚不堪,此时一听,声音也兴奋了许多。
“所以说在草草离开之后,此地必然又发生了一些个变故,所以那些狗畜生才收了手,而后那些幸存的弟兄才有机会将牺牲的这些掩埋了起来。但这些人又去了哪里呢?这我却想不明白了。”
“…照理来说,紫竹谷乃是死地,他们在这里多年都逃不出去,只怕出去的法子就只有那李欢喜才知道了…李欢喜…”周道儿一拍大腿,“对,李欢喜…草草,草草…”
“哥哥我在此…”草草一直站在周道儿身后,听见周道儿叫唤立马回道。
“草草,你走时可看见那老骗子了?”
草草摇摇头说道:“没有,他似乎不在谷中。”
“嗯,那就对了,我估摸着,你走后发生的事情和这老骗子必然有关!”
“嗯…哥哥你在林中昏迷之后,我一直在床边陪你,却一直没有出过茅屋,只是在你醒来前一天,猛哥说李欢喜又失踪了,一直到那帮玄心宗的人来此也没看见他回来过。”
“哦…”周道儿在那幻境中十一年,算成凡间的日子也有四十余天,却没想到这小女孩却在自己床边守了那么久,虽然知道她是草木所化的精怪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动,伸手回去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说道,“这也苦了你了…”
草草虽然外表一副小女孩模样,但身为草木精怪可以说是铁石心肠,数万年来却从不知感情为何物。此时听周道儿柔声说话,心中却忽然也有些个异样,小脸忽然一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弟弟,那你是如何打算?”此时苏尹的声音又响起。
“姐姐,许多事情我想只有问了那些玄心宗的人才能有个分晓,看来这玄心宗却是非去不可的。”
“嗯,就依弟弟的。”苏尹虽然是仙女之资,但不晓世事,对这些事情却没主意,一切都凭周道儿做主。
定下了主意,周道儿心情好了许多,在那土坟前鞠了个躬说道:“坟中的弟兄,虽然我不知你们是哪位,但我周道儿必会替你们报这血海之仇,也望你们安心升天,投胎之后有缘再做兄弟…”说罢,双手一结,却是安魂咒,此时周道儿已有道人水准,这安魂咒结出,一丝蓝汪汪的光波随着那手印如水般荡开,纷撒在土坟之上…
※※※※※※
紫竹谷后山山崖前周道儿看着山崖上几个小小的印记眉头大皱。那五点印记颜色各不相同,赤红如火,淡青如烟,厚蓝若水…但都只有指甲般大小的一点。
“姐姐,这就是我那五神兽的原型不成?怎会是这怪样?”
“不,被封印之后,留下的却是神兽的最原始印记,世间万物均衍五行所生,神兽也是如此,故此留下来的却是那五行最原始的形态。你这五神兽恰好各属五行,所以留下的印记也就各不相同了。”
“哦,原来如此。姐姐,那它们是否还有救?”
“嗯…”苏尹似乎踌躇了一下,而后答道:“它们均是修炼近万年的神兽,此时虽然被那法宝所封,但灵力却还在这封印之中,只要解开封印它们就能脱困而出了。”
“好啊好啊!姐姐可否将这解印之法教我?”周道儿顿时大喜,他早将那五只可爱的小宠看做是自己的伙伴,虽然此时已经知道它们是神兽所化,但那关切之心却无消减。
苏尹答道:“自然可以,一般来说,用何法宝做的封印就需拿那法宝来施解印之术,如无法宝相助,那就不是你现在的修为可以施展的了。”
“那如何是好?我再刻苦修炼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
苏尹沉默一会,而后答道:“姐姐现在灵力已复,我传你解印之法,而后借你灵力便可。”
周道儿一愣,心中有些踌躇:“姐姐,能解自然最好,但如果这样,你是否又要大耗灵力?”
苏尹道:“这法子对我来说耗费灵力并不算多,只要歇息几天便好。但这五神兽出来之后,如何安顿却是件难事,它们内丹刚毁,虽然由于灵力犹在所以再修内丹要比原先方便许多,但刚出来之时那灵力却和姐姐一般都没了可寄托之处,只怕不消三刻就会灰飞烟灭,你得帮它们找一安顿之地给它们度过此难关才行。”
“嗯,这安顿之地可怎样去找?”周道儿听苏尹的口气就知她必有安排,心中已经安定。
“嗯,随便找一法宝就可。”
“随便找一法宝…”周道儿此时却苦了脸。“姐姐,这法宝哪里是可以随便找的。”
苏尹一笑:“姐姐我原本就是天界司库,对凡人来说虽然天下法宝千千万万但没有机缘也是白搭,但我要找还不简单,只是原本你自己的灵力不够,给你找了好的你使不了也是枉然。但有了这五神兽事情却又不同,我将这五神兽的封印解开,而后在封入法宝之中,那五神兽可以借那法宝自身的灵气修炼恢复,而你也不用学那法宝的操纵之术,只要懂得利用法宝去帮它们解印封印便可。”
周道儿喜笑颜开,拍掌笑道:“妙极,这是最好,我也就不用修什么仙道之术了?”
苏尹再不说话,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风云突变,而后远处隐隐传来雷鸣之声,一道奇彩的闪电在空中一划而过,几声清脆的炸响过后,一轮巨大的明月毫无征兆的挂在了天边,而后化做一道白芒极速射来,在空中拖着条长长的尾巴,好似流星陨落一般光彩夺目。
周道儿正愣愣的看着,眼前忽然幻出了五色光芒,那石崖上的神兽封印破崖而出,在空中幻出了道道彩光朝那白芒迎去,眼看那五道彩光和那白芒马上就要迎头遇上,周道儿脑中忽然‘嗡’的一声,莫名其妙的浮现出许多的古怪符咒,脑袋顿时疼的好似要炸裂开来似的,还未叫出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二十章
周道儿醒来,一股草木的清香直入鼻端,那香气中隐隐含着些淡淡的咸味。不用睁开眼,他已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紫竹谷的小湖大异寻常,湖水竟然是咸的,所以湖内所出的鱼,不用加任何作料,烤出来也是咸香可口。湖边有一块湿地,长满了寸长的短草,毛茸茸的好似一张上好的裘毯似的,比起周道儿那烂铺子自然要强上许多,谷中无聊,周道儿最喜欢之事就是在此晒晒太阳,他自己起了个美名叫趴草。
此时耳边鸟语声声,光凭那身上的暖意就知道阳光有多么和熙,周道儿了一声,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脑子里还是有点混混噩噩,忽然感到一切恍惚都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他却是一喜,睁开眼就大声叫唤道:“草草,草草…”
一阵烟雾在面前一晃,草草俏生生的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见他醒来,脸露喜色:“哥哥,你醒了啊?”
周道儿方想开口询问,心中忽然却有一丝害怕,唯唯诺诺了半天却是没说出话来。
“哥哥怎么了?”草草却不知道周道儿想了些什么,问了一句,见周道儿还是不说话,顿了顿忽然一笑,又道:“哥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说罢,拉起周道儿的手就走。
周道儿越行脸色越发难看,直到那土坟出现在面前,心中也只能叹了口气。
那土坟却已和以前大不相同,坟堆上不知何时开出了一片片奇异的紫色小花,椭圆型的花瓣,粗看共只有七瓣,细看之下才发现每瓣都分上下三重整齐的叠起绽开,当中的花蕊则呈淡青色曲折而上,就好像一身材曼妙的女子穿了一身紫色褶纱蔓裙一般,花朵下面一根根淡青的藤蔓带着一丝丝银色经络。
周道儿一怔,这花绝非凡品,似乎哪里见过,但想了想在‘大道百草纲’内又好像没有记载,正想蹲下来好好打量一下,身边草草笑道:“哥哥,你瞧可好看?这花可只有我那片林子里才有,我花了老大的力气才将它们迁来的。”
周道儿点点头,凑身过去轻轻抚了抚那花瓣问道:“草草,这花叫何名字?”
“我也不知,只知道在我‘醒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我身边,这花很是奇怪,无论春夏秋冬一直郁郁葱葱,但平时开的花却是粉红色,直到近来才变成了紫色。”
“哦…粉色…”周道儿皱皱眉头仔细想着,想那‘大道百草纲’天下花草树木尽在其中,可偏就是没有此株,心中更是奇怪,正奇怪间眼睛一瞟忽然看见那花丛下有一颗小小的紫色果实,呈三角型,毛茸茸的生着许多的倒刺,眼睛看去,那果实竟然好像活物一般随着一种特异的频率蠕动着,周道儿心头猛的一跳,竟会是此物不成?
方想伸手过去在那果实摘下,余光却看见草草一脸不忍的神色,微微一想已然明白,草草乃草木精怪所化,这花草树木来说对她就有如兄弟姐妹一般。一般的凡草还就罢了,草草修炼万年,她所说‘醒来’之时只怕距今也有数千年之久,这仙草看来最少也有数千年的寿命,说不定也已有了灵识,故此对草草来说更是不舍伤它。
周道儿别无长处,但自幼最讲义气二字,想到此处顿时收了手,抬头笑道:“草草,你这位‘邻居’来头可是不小啊。”
“来头不小?哥哥何意?”
“这株仙草却并非是草。”
“既然是仙草怎又说不是草了?”
“嗯,草草,哥哥仔细说于你听便是。”
草草嗯了一声。
“这株仙草确实是草。”看着草草一脸哑然的神色,周道儿晓的自己说话语病颇多,摸摸头皮‘嘿嘿’一笑,“还是这样说吧,但这仙草确然是草,但这仙草所生出的果实却不是一般的果实,要说起这缘由来却长的很呢,不过反正也闲来无事,哥哥就简单点说于你听便是。”
“在很久以前的天界,有一个仙官。这个仙官虽然职位不高,但由于他专管仙宝制造之术,地位颇为重要,加上心灵手巧时有佳作,故此颇得王母的喜爱。有一次仙界有赏花宴席,他有幸受邀出席。”
“在那次万花节的赏花会上,他遇到了王母的十二女官中的紫宸仙子,顿时惊为天人。偏那紫宸仙子对他也颇有好感,在赏花会上,二人郎情妾意眉目传情,实在是说不出的快活。”
“可这些个女官均住在昊天金阙,那昊天金阙在仙界最高之处,平日里要去需经过三十六天关,这仙官虽然制器本领高强,可法术却是一般,想要不惊动那守关天王私自闯入乃是妄想,故此也无机会再见。这仙官回去后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终于给他想出了个妙法。他制造了一仙器名为‘开天梭’,此仙器乃用世间最坚硬的开天钻制成,靠这开天梭,他花了数千年时光硬生生的在那昊天金阙之下凿出了另一条通路,终于得以和情人再度相会。”
“仙人也有情,二人日日幽会之下终于出了事端,那女官怀上了他的孩子,再也隐瞒不住。事发之后,王母大怒,这仙官被打入天狱,没多时便被处死,并且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仙女和她腹中的孩子则被化做了一株仙草,就是这紫宸草了。”
草草在一旁听着,她对这些个人类的情感并不了解,故此只是好奇多于感动。这紫宸草牵涉到天界宫廷的丑闻,故此在‘大道百草纲’中却没有记载,周道儿也是听苏尹所说。此时忽然想起苏尹和他讲述这故事时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酸。
苏尹自己的遭遇和这故事中二人极为相似,只是她是一相情愿,而他们则是二情相悦,说起这故事时言语中还有羡慕苦楚之意。
周道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这紫宸草据说万年才开一次紫色花朵,开花之时同时结果,结出的果实却于一般的不同,这果实成熟之后,会孵化出一只小小的虫子,那虫子据说就是那仙官和女官的孩子所化,但在结果之后,如若无人采摘的话,这果实是永远不会孵化成功的,十二天后果实就会枯死,需再等万年才会重来一次。”
“只有将那果实采摘下来,而后喂其精血,连续七七四十九天,这果实才会孵化成那小虫,而这小虫却是宝物。第一这小虫和主人能心灵相通,第二由于它是那仙官这女官之子所化,故此蕴藏着那仙官的记忆烙印,谁得到了这虫子等若得到了一本最详尽的仙器制作之书,你说妙是不妙?”
草草虽也不懂什么仙器制作之事但对周道儿却是信任无比,听说这果实原来只能先摘下才能孵化,已是点头不迭,拍手道:“那哥哥还不快动手,别让这小虫果子枯死了才好。”
周道儿却又摇头,笑道:“此时却也不急,看着紫宸草的花色尚浅,应该结果不过一天,还有大把的时间,让它们母子二个多聚会就是。”
话说完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草草,我那五神兽现在如何了,我怎会又晕过去的呢?”
草草摇头:“我也不知,你问问仙灵姐姐便是了。”周道儿回谷之后,苏尹已然用心灵沟通之法和草草接触过,二人已是认识。
周道儿一拍脑袋笑道:“正是,正是,我怎忘了问她了。”当下运起心神在识海中轻轻呼唤了起来。
过了良久,周道儿脸色大变,无论他如何呼唤,可苏尹却毫无反应,连忙一拉草草的小手往谷后石崖奔去。
石崖外有一小小的豁口,豁口进去是一片十余丈见宽的平地,那五神兽的封印就在那平地前方的崖壁上,周道儿刚踏入那豁口,面前忽然闪起了道道彩光,那彩光晶莹剔透,在四周化出了一片彩色的幔帐,光彩流动,极为漂亮,苏尹的相貌慢慢的在那幔帐上显现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石崖年久,上面布满青苔,站在崖口看去好似一块巨大的墨绿碧玉一般。那彩光一起,顿时片片浮霞流动,将那石崖也映照的五彩生辉。云蒸雾绕之中,周道儿发现,苏尹似乎看起来和往常大有不同。
浮霞之中,虽然是幻影,但一身白衣的苏尹还是栩栩如生,如花的娇颜上似乎也散发着一层薄薄的七彩毫光,可是在那七彩毫光之下脸色却是异样的苍白,就有如一朵已被采摘下来的雪白莲花一般,欠缺生气。
周道儿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刚想开口,苏尹那幽幽的声音就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弟弟,你见到这个光阴阵的时候,姐姐已经离开了你。将那五神兽解印再重新封印在紫罗天星内已经耗费完了姐姐所有的灵力,只怕是无余烬再起了…”
周道儿顿时如电击一般,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与苏尹在那须弥幻境中相处十余年,心中早已将苏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更何况在心底周道儿对苏尹的…只怕还不完全只是亲情…
“姐姐…”
“不!”
“不要…”
“…啊…”
周道儿喃喃的声音渐渐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但无论周道儿如何喊叫,那声音却毫不停歇:“弟弟不要怪姐姐骗你。数千年来,姐姐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遇到你,才重温了欢乐的滋味…但其实姐姐的心在那次万花节的时候就早已死了…所以离开倒也不觉得遗憾,对姐姐来说这反而是种解脱,弟弟你应该为姐姐高兴才对…”
“你总要踏足江湖,但凭你现在的修为又怎能是那些坏蛋的对手,姐姐我着实为你担心啊…”说到这里,苏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周道儿慢慢的停止了那已变的沙哑的嘶吼,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弟弟一直以为姐姐我无所不能,其实姐姐被困在须弥幻境之中,能借你所用的灵力及其有限,又怎能护得你一世平安?故此五神兽之事也算个机缘。”
“仓促之间在这紫竹谷附近也无太好的法宝,这紫罗天星原本只是一般的下位仙宝,连灵器都算大不上,但此时由于封印了五行神兽的灵体,此法宝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想像,只要弟弟你能有打开那神兽封印的修为,世间能阻你的人就已寥寥无几,有它保护,姐姐也可以对你放心了…”
“姐姐已经把封印之法和九神符用意传妙法刻入你识海之中,这九神符所需的灵力极大,如若强行使用对你有害无益,故此姐姐又将九神符重新加上了记忆枷锁,而这紫罗天星就是开启你此部分记忆的锁匙。当你能将上面所有神兽的封印同时解开的时候也就是你能悟通所有神符的时候,只可惜姐姐看不到那天了…不过那时弟弟也已经长大了吧…”
苏尹的声音忽然缥缈远去,那彩光猛的一闪而后渐渐的消失,周道儿大叫一声往前扑去,伸手想抱住苏尹,可一切均是幻象,却是扑了个空。
地上一点紫色光芒一闪,一块五角形状的小小坠牌凭空出现,那坠牌五角颜色各不相同,中央有点点血色锐芒闪耀。
周道儿俯身取起,刚握入手,一股清凉之意沁入心脾,脑袋‘嗡’的一响,忽然有许许多多符咒传来,下意识的手指一弹,那坠牌顿时
‘嘤嘤’一声化做一道流光在空中盘旋起来,好似在空中用彩笔化出了一道道的五彩曲线,曲线之外星光四射,每一点星光又恰到好处的落在一个特定的点上,瞬间在空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五星奇阵,缓缓的转动着,阵中央隐隐有雷声鸣响。
周道儿手一摊,那五星奇阵顿时无影无踪,那紫罗天星坠入手心之中,紫光一闪之后再不动弹,再看去已变成了黑黝黝的一块凡铁,上面还有点点红色的锈斑。
周道儿将它紧握在手,望着苏尹之像消失的方向,眼中一滴泪水悄然坠下…
※※※※※※三年之后瑶碧山“瑶碧之山,其木多梓,楠,其阴多青,蠖,其阳多白金。有鸟焉,其状如雉,恒食蜚,名曰鹧。”
一记清朗的声音在一竹林里传来,这瑶碧山上大部分树林都是黑黝黝的梓木和楠木,只有靠阳的一面才有一片颇大的竹林,竹林生在一低凹的山谷之中,从山上看去,只见满谷劲竹青翠欲滴,山风拂过,竹枝摇动,层层叠叠好似那大海的波涛一般起伏不休。
“小虫,你说怪也不怪,竹科喜阴,怎偏这翠心竹喜欢生在这靠阳一面,每棵还长的比那些梓木还要粗壮,真是怪物。”
“哎呀,臭小子,你定然是又把我的那本《古记万物源》给吃了!否则你怎会知道这么许多?”
“果然,果然,你韭菜花的,看我不好好饿你几天!”
“不许咬不许咬,这本我还没看呢!”
“什么一样,自然不一样,我自己记得谁都抢不走,万一你哪天挂了,你记得还管个屁用啊!”
“这本你就吃了吧?什么?你敢不吃?你,吃是不吃,不吃我掐死你…靠,味道差就差些,嗯,要不我包个年数长些的封皮给你调调口味如何?”
“嘿嘿,这才对嘛…”
那声音喃喃说着,似乎和谁在对着话,一会大喊大叫几声一会又好似低声求着什么,可仔细听去又分明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竹林中央有一块巨石拔地而起,离地二米来高的地方有一光滑的平台,平台背后有一黑幽幽的石洞,一人多高,三尺来宽。
平台上有一少年,十六,七的年纪,身材瘦长,脸蛋偏圆颇有孩子气,一对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动着,可偏生着二道浓浓的剑眉,顿时平添了几分英气,只是嘴角那笑容却充满了邪气,将形象破坏了不少。
此时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趴在地上笑眯眯的往前递去,他前面有一只半拳大小的椭圆型白色物体,蠕动着将那书籍一点点的吞噬下去。
见手中那书籍已然全数被那白色物体吞噬一空,那少年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站了起来。
“小虫啊小虫,那淮陵县城的古书已经被你吃完了,你再如此挑食,我们看来又要搬家了。”
那小虫昂起脖子(其实就是昂起身子)‘吱吱’的叫唤了几声,而后化做一道白光投入了那少年的怀中,少年呵呵的在胸口轻轻抚摸了几下,而后看了看天色,吹了一声口哨,仰起脑袋往天空喊道:“烂木头快回来,今天放风的时间已到,再不回来当心被谷中罡风吹散了。”
空中一点青光一闪,迅速往那少年掠去,而后一个盘旋落在了那少年的肩上,此时才能看清原来那是一只青色的百灵小鸟,伸嘴啄了啄周道儿的鬓发,翅膀扑扇几下而后叽叽一鸣,已然又化做一点青光往那少年胸口坠去。此时少年胸口有紫芒一闪,那百灵小鸟顿时消失不见。
这少年正是那紫竹谷中的周道儿。
第二十二章
紫竹谷惨变之后,苏尹一来内疚,二来也知晓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护卫这个不肯好好修炼的弟弟的周全,而以苏尹的聪明,十余年的朝夕相处下来,自然对周道儿了解非常,知道如若自己一直伴在周道儿身旁只怕这个生性倦懒的弟弟永远不会有独立的那天,故此索性破釜沉舟,耗尽灵力解了那五神兽的封印,临走之时传了周道儿‘紫罗天星’。
其实说苏尹已死也并非全对,苏尹的灵力虽灭,但是那生命的烙印却还是紧紧的铭刻在那须弥幻境之中,只是再也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重生而已,当然这个道理周道儿凭周道儿现在的修为还不明白,况且凡间之人就算修成了地仙境界也不可能凭肉身闯入那须弥幻境之中,故此对周道儿来说,苏尹等若死亡。
周道儿在谷中哀怨了几日也晓的于事无补,等那紫宸果一熟,就离开了那里。
草草由于是树木精怪,无法离开本体太远,故此没有和周道儿同行,当然如若周道儿能有类似‘乾坤袋’之类的储物法宝,就能将草草本体所在的那片树林带走,到那时她也能畅游无阻。在草草的强烈要求之下,这也成了周道儿出山的一大寻觅目标。
那紫宸果孵出的小虫乃具有仙官记忆烙印的神物,天生就通制器之术,只是平日里却喜食古书,越古越好,说也奇怪,无论何书,只要被它食下,那书中所载就会完完全全的被它所记,周道儿于是给它取了个吃书虫子的‘美称’。
这小虫胃口极大,每日里总要吃上个十余本,为了喂饱这小虫,周道儿只能带着它四处周游到处寻觅。虽然这做贼似乎工作卑劣了点,心中却也安慰,这窃书之贼好歹是个雅贼,倒也没觉得自己身份低了。
那打坐修炼的法子却仍是不适合周道儿调皮精怪的性子,故此到现在他的灵力却未增长多少,那紫罗天星上的封印每次也只能解开一个,故此那五神兽也只能轮班‘放风’。
不过此时周道儿有那吃书虫子相助,自己又学过《大道百草纲》,所以炼丹和制器之术放眼天下只怕已无人可及,只是苦在原料和器械难找,至今也只能纸上谈兵而无实际的经验。
一般的炼丹炉鼎均用青铜制成,而周道儿得了那吃书虫子之后对这些一般的物事早已看不上眼,况且《大道百草纲》中所载的仙丹妙药也非寻常炉鼎所能制作的。
周道儿想要铸造的乃是‘七回炉鼎’,七回炉鼎和一般的炉鼎不同,由内至外共有七层炉壁,炉火由最中央的鼎心燃起,外面六层用来保护炉火温度的稳定,光这七层鼎身就极难制造,用料极为考究。特别如侉玉,青燮等物,许多都世间难寻,而鼎心处所需的火山虫灵更是异物,从未有人得见。幸好那《大道百草纲》上包罗万象,至今周道儿已将材料收集的七七八八,现在只缺那火山虫灵和制鼎必备的大量白金了。
《大道百草纲》上卷记载‘瑶碧之山其阳多白金’,故此来这瑶碧山却是另有想头,只是不知为何周道儿在这瑶碧山上也有月余,却至今未见到那白金矿脉。
此时夜幕将临,瑶碧山落日之后每日必有一个时辰会刮起一种奇特的罡风,那罡风虽然风速不快,可偏又猛烈异常,那种猛烈指得是风中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会使人原地打转而后上浮,任你有再佳的轻身道术也是无法挣脱,偏这罡风的特性对树木却丝毫无效,罡风一起那竹林纹丝不动,空中却悬浮着许许多多来不及躲藏的动物,场面奇怪之极。
周道儿刚来之时就已吃过大亏,幸好那次已是罡风即将结束之时,将周道儿起数丈之后就忽然平息了下来,但就是如此,还是将周道儿的差点摔成了二瓣。此时算算时间罡风将临,周道儿缩了缩脑袋急匆匆的往那石洞里奔去。
随着唏唏嗦嗦的一阵低响(那是动物在躲避),外面顿时安静下来,整个竹林好像成了一个死地,只有竹叶刷刷的低响。
过不多时,几声狼嚎和其他稀奇古怪的动物鸣叫忽然响了起来,周道儿叹了口气,知道罡风已经刮起,不晓的又是哪个倒霉蛋没找到石缝钻而被卷了起来。
结了个小小的照明咒,石洞中顿时明亮了起来,洞底堆着三三两两的书本,本本都是破旧不堪,但数量已经不多。周道儿过去仔细的清点了一下,叹道:“才九本了,虫子啊虫子,那县城里的古书已被我们搜刮空了,白金却还没找到,这可如何是好?”
周道儿怀中似乎有东西蠕动了一下,周道儿头轻轻一侧,似乎在倾听什么东西,而后眉头一皱:“我靠,上次差点就没被摔死,还去?这山面阳之处我都搜了无数遍了,哪里又有白金矿脉了,飞再高又有何用?”
顿了一顿,似乎是那虫子在和他说些什么,而后低头想了想,又道:“行行行,不过说好了,你可别坑我!否则你就等着断粮吧。”
说罢嘿嘿奸笑一声,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刚出洞门,一股潜劲立马涌来,周道儿顿时不由自主的原地旋转起来,嘴里呜哩哇啦的不晓的喊着什么,几圈过后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越来越高,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那巨石的顶头,而后随着那罡风的暗流向南而去。
原来这瑶碧山形状奇特,虽然山高千丈,但大部分都是平坦的缓坡,只有南方有一座参天孤峰拔地而起。这孤峰四面光滑兼之几乎是垂直上下,所以毫无攀缘之地。此时周道儿修为还不算高,使起那如意渡也只能到那峰腰之处,故此那峰顶周道儿到此月余可却从来没上去过。
按那虫子之意,观那罡风的流向应是瑶碧山的孤峰顶处,周道儿顺风而行,应该就能到达。照一些书上记载,这金脉往往应该是在低处,最有可能的是在溪河底部的淤沙之中,从未记载有在山峰顶端的,可此时周道儿已将这瑶碧山山上山下搜了个遍,看来也只有去那山顶碰碰运气了。
幸好那虫子揣摩的倒是极准,时间也把握的刚刚好,周道儿在空中漂浮了不久那罡风就停了下来,跌下之处恰好是那孤峰之顶。
原先远看之下只看见这孤峰顶端似乎较为平坦,此时站在了上面四周一看,周道儿顿时啧啧称奇了起来。
这一片银白的石面似乎被巧匠打磨过一般,光滑的出奇,最奇异的是,那石面是一块一块的拼凑起来的,当中还有细细的纹路可分。这哪里象是自然结成的景象,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但左顾右盼了一会,周道儿不由得又有些失望。
正因为峰顶极为平坦,故此一眼就能将它尽收眼底,这里到处都是那一块块光滑的石头,哪里又有什么白金矿脉了。
叹了口气,方想运起‘如意渡’腾身而下,忽然心中一动,俯下了身去,拿手在地上轻轻的敲了敲,顿时呆若木鸡。
这哪里是石头了,这分明是一块块纯度极高的白金…
周道儿顿时傻了,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顿时哎哟一声,方才知道不是在做梦。白金乃极为昂贵之物,比那黄金更是稀有罕见,这整整一峰顶的白金换成银子堆起来估计比这山还高…
堆的象山一样高的银子…
过了许久,周道儿才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手一晃一把明晃晃的短匕已经握在手中。
这是周道儿前段时间途经东海之时用东海瑚钢所制,也算周道儿自己打制的第一件法宝。可惜这把匕首除了还算锋利之外实在还毫无长处,唯一和普通武器不同的,可能也就是能随意变化大小吧,但此时却恰好用上。
只见周道儿拿那匕首在那白金之间的缝隙处比划了几下,那匕首慢慢的自动变长,锋刃顺着那缝隙‘嗖’的滑了进去,而后用力一扳,薄薄的匕首竟然还非常受力,轻巧的就将一块宽达数尺的白金扳了起来。
周道儿欢啸一声,抱着那一大块白金坐在地上傻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周道儿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的银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通票子,全国统兑,甚至在蛮荒之地的小国也能通用无阻。
那白金着实太重,周道儿耗尽了力气也才搬了三块下来,而这三块就变成了手中这几张面额1000两的银票,统共有21张之多,幸好这淮陵县城乃淮南重镇之一,城内的银号也实力雄厚,否则哪里兑换得开啊。
想起方才那银号掌柜眼珠快掉落在地的神情,周道儿哈哈一声大笑,而后发觉不对,左右张望几眼,幸好没人注意,连忙将银票往怀里一塞,往城里最热闹之处踱去。
淮陵颇大,周道儿这个把月也来过几次,虽然往往是黑夜里‘行动’,但淮南的城市大多建的规矩,官道城墙四四方方,却也不怕走岔了路。
银号左面不远处就是淮安里,乃最有名的商业街,大多商铺都集中于此。淮陵不愧为大城,物资极为丰富,原本囊中羞涩,周道儿也并未注意这些个店铺,逛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竟然连软银这样的稀罕东西均有贩售,顿时大喜,不多时身后就鼓鼓囊囊的背起了一个大包袱。
正想离开,远处一拐角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循声望去,一家店面颇大的当铺前正有一群人围在那不知在争执些什么,周道儿好奇心起,看看天色还早倒也不着急回去,踱着步吹着口哨往那行去。
“格老子的,拿这破烂来糊弄人,大掌柜的,别脏了您的手,让我教训教训他!”一满脸是包的大汉手中拿着根粗大的棍子,正在那大声嚷嚷着,手指处却是一乞丐打扮的少年,正缩成一团,满脸惊慌的神色,身边数尺开外的地上丢着一根看上去颇为精制的紫铜短棍,一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正气势汹汹的拿着一根当铺常用的皮尺劈头盖脸的抽打着他。
见那大汉说话,那掌柜的点点头收了手,说道:“贾老三,别搞出人命来了,到时东家可不依。”
那贾老三大声应是,满脸狞笑的往那少年行去,方才那掌柜的几下皮尺已将那少年抽打的满脸是血,此时见那贾老三手中的棍子,晓的马上有更大的灾祸来临,顿时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如遇到三年前的周道儿,只怕此时早以大起‘侠义心肠‘二话不说就会冲了过去,但此时却仍是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纹丝不动。
贾老三几棍下去,那少年顿时惨叫起来,声音之响亮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周道儿‘哎呀‘一声,拍手赞道:“真瞧不出,倒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可惜了可惜了。”
随着惨叫声,那贾老三下手越发重了起来,呼呼几棍下去,正砸中那少年的脑袋,顿时人就没了声息,旁边人一声惊呼,那掌柜的心中也是一凉,连忙俯身下去伸手在那少年鼻端探了探,这才松了口气,回身说道:“还有气,这小子装死呢,老三,去找一粗点的绳子来,将这小骗子捆了吊在旗杆上。“旁边一老头终于看不下去,狠狠的瞪了正在旁边鼓掌大乐的周道儿一眼,往前跨去,对着那掌柜作了个揖,说道:“张掌柜的,这孩子不知哪里得罪贵铺了?瞧这可怜劲的,您打也打够了,就放了他如何?”听说话似乎和这掌柜也是熟识。
那张掌柜看看那老头笑道:“原来是李秀才,原本您老人家说情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可您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可恼,这才叫我们早有防备,否则又不知要被他骗走多少银两。”
那李秀才一怔,问道:“张掌柜究竟为何事如何着恼?”
那张掌柜瞧瞧身边那少年,嘴中喃喃骂了几句粗话,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细细说来。
原来一个月前,这少年就曾来过此店,那时带着的是一把古鎏金镶花镜,原本见他衣着破烂,却拿出如此珍贵之物出来典当,当铺颇为怀疑,但根据铺内几个老朝奉仔细掂量,那鎏金镶花镜却确是真品,就按五百两收了。
而后那少年又断断续续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几件珍品,而当铺次次仔细效验,都没发现什么破绽,加上收的这些东西如若拿去京城的话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赚头着实不小,故此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每次还是通通收下,一个月来前前后后已经给这少年换去了不少银子。
前几天当铺东家一个亲戚上门,此人却是修仙中人,说起此事,大觉稀罕,东家就将那些东西捧出让他察看,一瞧之下才知不好…
说到此处,那张掌柜想起自己被东家克扣的半年工钱,顿时恨的牙齿格格作响,撸了撸袖子从那贾老三手中夺过棍子就又砸了下去,几下过后才舒坦了些,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何不好,李秀才你看着便知。”说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米色的符纸,将地上那紫铜短棍拣了起来,用符纸往那短棍上轻轻一擦,只见一道淡淡的白气冒出,那紫铜短棍赫然变成了一根铁锈斑斑的破烂铁棍。
“你瞧,这小兔崽子不晓的哪里学的这障眼法,竟拿这些个破烂东西来唬我们,如若不是那仙长法眼无虚,我们还不知要被他骗到何时。本来这小子已有个把礼拜没来,原以为得了好处已然逃遁,却没想到今日又送上门来,最可恨的是叫他将原来骗去的银两吐出,这小兔崽子竟然死也不肯。李秀才您倒说说,咱能放过他吗?”
那李秀才摇摇头看看那已是满脸鲜血的少年,此时却也无话可说,旁边围观之人多是附近的商贾,为商之人平素最恨这些个骗子,也纷纷摇头。
那贾老三已将一根牛皮粗绳准备妥当,此时见那掌柜已然将事情交代清楚,大步跨上,一兜绳圈就往那少年身上捆去。
“慢着。”一声清亮的叱喝响起,贾老三一愣,手脚顿时迟疑了一下。
“这位掌柜的,这小孩在您铺上一共骗走了多少银两,可有个数?”周道儿笑嘻嘻的对着那掌柜作了个揖问道。
张掌柜朝周道儿瞧了瞧,看见那身上那身比地上那小乞丐好不了多少的行头,顿时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警惕,不过身为当铺掌柜平素修养有加,此时虽在气头上,对不相干的人脾性却控制的极好,当下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有数。”手一伸将那木棍丢了一旁,已然拿出了一算盘,劈里啪啦打了几下说道:“一共是一万二千五百三十两银子,均是死当,铺内自有留存的记载。”
此时物价便宜,一千两银子就能在城内繁华之地置一屋居,一万多两确实已是巨款,旁边围观之人顿时哗然。
周道儿此时已是大财主身份,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脸:“您能否将那些个东西给我看看?”
那张掌柜对着周道儿又仔细瞧了瞧,而后说道:“也好,让大家瞧瞧这小兔崽子玩的把戏。”回身吩咐道:“老三,将那些破烂给拿出来,给诸位爷们瞧瞧。”
那贾三嗯了一声,不多时已然抱了一堆东西出来,走到前面往地上一丢,哐啷一声落了满地。
张掌柜从地上拣起一面铜锈斑斑的铜片,拿手指弹了弹说道:“大伙看看,这就是这小兔崽子当到我们当铺那古鎏金镶花镜的原型。”
“哈,果然是宝贝啊。”周道儿大叫一声,扑上前去,那张掌柜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铜片已然落到了周道儿手中,只见他大呼小叫在那赞叹不已。“妙极,妙极,此宝怎会在此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