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已有些哽咽,说着一饮而尽。
众人均默然仰首而尽,魔道之中人情淡漠,死便死了,除了至亲之人又有谁会记得,往往首领一声令下埋了便是,这小尊主看来却有些不同,心中顿时大为感动。
周道儿伸袖抚面,叹息良久,才又斟了一杯酒,朗声说道:“这第二杯酒敬的却是喜事,今日乃是我们天下英雄会开派之日,恰好仙道那众跳梁小丑也赶来助兴,等我们干了这杯正好拿他们来祭奠魔神!”
众人轰然应诺,旁边缚龙网中,无涯子等人已被狍鸮整治的不成人样,此时更是瑟瑟发抖,心中大叫救命。
第十三章
秘谷内几日间便盖起了一排排的木屋,围湖而居,结成一个巨大的环型在湖边铺开。
精心设计一番后盖出的这些三丈来高的阁楼,离地五尺,红杉做料,
避潮防虫,八角挑檐,造型不俗,阁楼用木所制,可偏看上去有股铁铸似的厚重感,稳稳的扎于地上,似乎天摇地动也撼之不易。
阁楼当中是一间十来丈高的大殿,黑墙红顶,门上雕着二条浮龙,门顶挂着一条丈长的金匾,上书五个大字‘天下英雄会’。
殿中,数十丈的空间内只摆了寥寥数张椅子,一条猩红的地毯由门口延伸而入,非绸非缎,但隐隐露着丝般的光泽,二边数百盏造型各异的烛盏自殿顶巨梁垂下,烛火映照中,由门口到殿深处那数十丈的距离竟奇异的给人一种有如隔了万水千山一般的感觉。
周道儿端坐正中,背后是一个巨大而又古怪的奇型符咒,灯火映照下,透着点暗黄的光芒,苏尹俏立身后,黄流、苟布礼、流风、血影四人坐于下手,乌姬、苏光镜、狄勇坐的稍远,五神兽则歪歪扭扭的站于二边。
周道儿左看右看微微晃着脑袋一副得意模样:“不错不错,黄天工法眼无差,这盖蛮还是有点本事的,你瞧这屋子盖的四四方方、端端正正,手艺果然不差,哈哈…”
盖蛮乃是土家人,精工匠之术,乃黄流推荐而来,这里建筑均是由他督建。
黄流抱拳笑道:“那也是靠尊主威名,那日一战,威震二道,此战之后我们魔道上下归心,人人都知出了个明主,否则盖蛮大师怎肯前来。况且盖蛮只是修建了表皮而已,这殿中的布置全是尊主亲力亲为而成,这才是真的神妙非凡啊…”
血影揪着胡子在一旁哈哈大笑:“那帮狗崽子这次可算吃到了苦头,尊主寻的这地儿也是极妙,任凭他们在外面翻的鸡飞狗跳,我们自在里头快活…哈哈。唔…宝贝…啊…哈哈哈…好宝贝…”
这宝贝叫得莫名其妙,但殿中众人却毫无讶色,只见那血影低头抱着一根粗大的金色禅杖大赞不已,双眼尽是桃花。
这伏魔杖乃是黄流练出三把仙器中的一把,杖中自结伏魔天阵,土水双属性,使用时能化出九九八十一个分身,还带有三种仙法,端得是厉害非常。
三人之中,周道儿对血影似乎最为信任些,故将此杖赐之。
虽然凭血影的修为只怕还使不出它五成的神妙,但也足以让他实力大增,欣喜若狂之下,日日将这明明能化成发簪的禅杖抱在怀里,时不时便白痴一下,说来已经有数日的历史了。
只是…魔道之人用伏魔杖…汗…
周道儿‘嘿嘿’一笑也不谦虚,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一口一饮而尽,苏尹玉手一伸,手中已多了一小巧的玉壶,轻轻一抖一道碧绿的水柱斜斜飞出,滴盏不漏,而后轻扶周道儿肩头,在他耳边轻道:“弟弟,茶烫,小心点喝。”
说话时神情温婉之极,苏尹服了定身丹之后异力全失,但周道儿又练出了‘天道飞升丹’,苏尹这几天闲来无事已经服用,闭关几日后异力已恢复少许,但对周道儿的依恋却与日俱增。
周道儿也不说谢只是微微点头,一副领导风范,说道:“嗯…这都是一些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不足为奇,日后苟堂主如有兴趣,我们可以切磋切磋。”苟布礼连忙称谢,周道儿继续说了下去:“今日叫几位过来乃是有事相商…”
还未说到正题,转眼看见底下五神兽那副东倒西歪的疲沓模样顿时皱了皱眉头,轻咳了几声:“狍鸮…狍鸮…叫你呢…别搓脚丫子了…好歹你今日也算领导编制了…獾…你离乌姬远些…口水都滴到别人衣裳上了…哈…挨揍了吧?橐蜚打的好,打的好…往那关键部位下手才对…嘿嘿…不好意思…方才说到哪了?”
转脸看见苟布礼等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才发现茬了话题,好不容易装出的正经形象毁于一旦,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招出飞剑就朝那五个无赖砍了过去…
出了气端正了一下表情,才又说道:“现在紫竹谷中,仙道之人云集,我们进谷已多日,虽凭谷口隐蔽仙符巧妙倒也并无大碍,但此时紫竹谷中挤满了仙道中人,我们同样也出之不去,我这里炼丹之料已用尽,原本留下的那些‘渡化筑基丹’就算泡汤喝也不够谷中那些妖怪同志们分的,总得想办法再去搞点药材才好,我想来想去总要派人出去看个究竟,但一般人等总觉有些放心不下,故此想听听几位意见,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派。”
说着,眼珠骨碌碌的瞧着下首苟布礼等三人。
流风心里暗骂:“什么叫听听我们意见,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摆明了是让我们三个自己送货上门,谷外那些仙道中的家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小子狡猾阴险,不可信之极。上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撞了什么大运方才退敌…,运气还当真不错…不过…看这殿中的布置…这小子只怕还真是有些本事…”
上次仙道来犯,他逃的最快,藏的最妙,周道儿‘大显神威’的一幕也未曾看见,众人之中就他最为不服,加之回来后众人看他的眼神中总带着些藐视,虽挂着副堂主之位却无人鸟他,心中更是不爽,他却不想想自身的缘由,也不想想周道儿赠宝赐丹的好处,总认为是周道儿暗中作祟。
流风拿定主意绝不开口。
血影平时就不多话,此时看那白痴样…
二人一是真疯一是装傻,苟布礼却不能不理,眼看就要冷场,苦笑一声抱拳道:“尊主所言极是,但那一战之后,二道震动,现仙道中高手倒有三成聚集在紫竹谷中,想要出去实在不易啊!”
周道儿微微一笑,手一扬,几张淡黄的纸符飘起:“此乃仙隐符,以三位的灵力,相信支撑一个时辰并无问题。”
苟布礼尚未说话,流风在一旁嘀咕道:“光凭这几张破纸又怎能逃得过那‘观天镜’窥察,早说想让我们几个去送死便是了,还假惺惺的问什么…”
周道儿呵呵一笑,一收符纸,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流风面前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说道:“入谷以来,承蒙三位鼎立相助,将会中一切事务整理得井井有条,流堂主你也是功不可没,小道在此先谢过了。”
流风话一出口已然后悔,这小子手头好东西颇多,血影那蛮人得了宝贝,自己却还未曾捞足好处,此时却得罪不得,见周道儿向己行来,正防备间却听见这一番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自己说话如此无礼,他却毫不介意,这小子有何阴谋?不过也不惧他,静观其变就是…看在宝贝的份上,此时还是先别得罪了为好…”
念及此,忙起身说道:“尊主客气了,只是那‘观天镜‘乃我们魔道克星,只要修炼了魔功,就无论如何避之不过,我瞧还是再等几天,仙道中人摸不着我们踪迹,自会慢慢散去,那时再出谷也不迟啊。”
周道儿依旧满脸陪笑:“流堂主说的也有道理,嗯…这样吧,这几日我潜心钻研,炼出了一副‘罗烟清心丹’,虽不及‘寒冰玄冥丹’那般神妙,但也有它七成功效,有它冲抵‘天道飞升丹’勾起的心火,我瞧还不如让几位再服一贴‘天道飞升丹’,等各位修为大涨之后,就算谷外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哈哈…”
流风原本就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服下‘天道飞升丹’之后已快踏入灵魔境界,只可惜照周道儿得说法,这灵丹妙药却只能服那一贴,实为憾事,此时听周道儿所说顿时双目放光,欣喜若狂。
周道儿说着,手朝怀中掏去,再伸出来时,手心中已多了二颗药丸,一颗土黄,正是那天道飞升丹,一颗碧绿想来就是那罗烟清心丹了,往前一送,已到了流风面前。
流风眼珠一转,又起疑心,这小贼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如此痛快,这丹药之中莫非有鬼?
周道儿古灵精怪之极,见他神情哪里还不明白他心思,叹了口气:“流堂主难道还信不过本人不成?”
狍鸮、化蛇已到了流风身后,看着仙丹口水直流,叫嚷着:“主人,这仙丹他不要我们要。”
橐蜚在一旁奇道:“咦,这凡人服的东西,你要来何用?”
“吃不得拿来当弹珠打也好。”
……
几人胡言乱语中,流风讪讪一笑,已拿定了主意,旁边那几位可不是懂客气的家伙,先收着,等会非得先刮下点粉末来,找人试过再服用不迟,方才伸出手,忽听见‘唆’的一声,一阵白茫茫的雾气散过,一股黏黏的缠劲满天遍地的扑来,顿时有如堕入了一极深的泥潭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流风又惊又惧,方想念咒呼出法宝护身,身后伸过一双大手伸来,‘咔嚓’一下就将他下巴给卸了下来。
狍鸮笑眯眯的从他身后转了出来,拍掌笑道:“那日你小子最为怕死,主人已既往不咎,今日还敢对他不敬,不整治整治你还真当主人好欺负了。”
化蛇一抬双臂,手中缚龙网‘唆’的飞起,将流风提到半空再重重摔落在地,周道儿走上前去便是二脚,叱道:“贪生怕死要你何用?把这兔崽子拉出去…嗯…这小子服我丹药还未多久,药力未散,此时血肉都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才是…要不砍成肉泥,包了饺子如何…?”
流风吓的腿已软了,在缚龙网中呜呜直叫,瞧着血影、苟布礼的眼神中尽是哀求之意…
血影对流风素来并无好感,只是一怔便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宝贝不发一言。
苟布礼起身方想开口求情,想了想又坐了下来,缚龙网到了化蛇手中,三人配合的又那般默契,白痴也能看出这是周道儿早就算计好的,看看身边黄流一副镇定模样,只怕早以知晓。
呜呜之声远去,周道儿拍拍手回位坐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抬头之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出谷之事我们从长计议,嗯…峧,那几个老道肯开口了没?”
苟布礼等人耳朵立马竖了起来,那日说要拿那几个老道祭奠魔神,可到头来却只放了点血而已,虽然放血那部位…
此时听口气,原来是想从那几个老道口中打探消息,却不知是何事,这小尊主行事越来越莫测高深,着实让人揣摩不透。
峧向前一步,苦着脸说道:“二个已然疯了,尽是胡言乱语,另外一个嘴硬无比,浑身肉都没剩几两了,却还是撬不开口来。”
周道儿哦了一声,挥挥手说道:“仙道中人有这般骨气倒也不易,先别为难他了,有时也要试试怀柔的手段才是。”
他那日在魔炼宝库中见玄心宗阵法了得,至今念念不忘,魔道中人纪律松散,与仙道拼斗之时往往易被个个击破,如若有阵法相助,实力自可大增,可仙道诸法繁多偏就无阵法记载,就连苏尹也是丝毫不通,故此才将主意打到了玄心宗头上。
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转脸朝狄勇看去。
第十四章
自古早有杀鸡儆猴一说,周道儿却颇不以为然,如要震住那帮顽劣而又怕死的魔道中人又怎是整治些小角色就可以见效的,就算流风无不敬之言,命运也已注定,此次撞在枪口之上只是给周道儿平添了一个新借口而已。
眼看那谷内号称魔道修为第一的流风也因为贪生怕死被人砍成了肉泥成了饲料,顿时人人警觉。
那平时笑眯眯的年轻尊主杀起人来如此这般凶残,虽然有些人心中戚戚,但大部分人都顿时一凛,‘惹不得,还是乖乖听话才最稳妥…’成了魔道之辈的心声,一时间,谷内风气大好,日日有人拍着胸脯作和仙道殊死搏斗状。
谷内野兽共有三百余类,二万多只,其中倒也不是个个成妖,算了算,已入妖道能自行吸取天地精华加以修炼的共有万数。
按周道儿一炉‘渡化筑基丹’数量,度化一众修为最高的首领也显不足,只得在其中挑了一百名手下族类庞大,又或者修为最高的先行服用。
周道儿和五神兽呆得久了,对妖怪一途也算颇有见解,妖类境界不似仙魔二道般划分的那般清楚,主要是分精怪期,内丹期,幻化期,而后境界就有了分岔,蛇类有化龙期,有些妖类有灵心期,据说还有玄珠期等等。
说来也怪,这些妖怪首领在同类中也都是出类拔萃之辈,称得上是灵兽,加上个个修行万年之久,偏就无人幻化成功,周道儿揣摩良久,只能估计必是封谷仙人下了什么禁制方才得解。
那些得‘渡化筑基丹’这些首领在自己兽族之中便是全族之王,它们修为日久,其实早有自我意识,数万年来一直冲不破那兽身,等若爬山爬到一半上不去下不来,难受之极,得周道儿赐丹之后,其中数十个最顶尖的已入幻化期,差的那些也是修为大涨,顿时对周道儿感恩戴德之至。
妖怪一族讲究弱肉强食,等级观念比人类更要森严,众王拜服之后,底下小妖更是温顺之极,操练起来倒省却了不少麻烦。
苟布礼现在已算得是周道儿军师,他精于世故,将谷内整治的井井有条,五神兽难得有那许多妖怪当手下更是日日操练的不亦乐乎,周道儿这尊主做的空虚之极。
无聊之下周道儿拉着黄流等人满谷乱逛。
秘谷极大,按宽窄来分,南北为横,东西为纵,南北宽有千丈,东西则被密密麻麻的树林遮挡,一眼望去,树林夹杂着花丛,好似一条无尽的彩色绒毯一般蜿蜒向内。
谷内那湖周道儿取名为镜泊,旁边分出许多小溪支流往四周散开,将谷内土地灌溉的滋润肥沃,有一条便蜿蜒而入,直入谷底。
周道儿权当是春游,也不运飞剑,顺着那小溪,整整走了二天方才看见了尽头。
谷深处,景色和外面又有不同,二边的山崖不住的往里收紧,高处斜斜的朝内靠拢,到最里面,简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挑起了一个数百丈高的穹顶。
再往里走,越发狭窄,地势缓缓向上,渐渐的上了一个高坡,那小溪竟然逆流而上,好似有一股神力牵引而上,极为神奇。
走了一段,地上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细沙,黄流躬下身去,抓了一把,瞧了一眼,忽然极为兴奋的叫了起来:“尊主,这是天星沙啊。”
周道儿一怔,《大道百草纲》内记载,天星沙能提炼出天星铁,乃十二天铁之一。天星沙已是极为罕见之物,而上千斤天星沙也未必能提炼出一两天星铁来,故此比那软煅精铁还要稀有珍贵。
黄流往四周看看,又叹了口气:“只是太少了些,这些天星沙只怕半钱天星铁都提不出来,可惜可惜…”
苏尹在一旁嫣然一笑:“这些材料本就极为罕见,难道你还想堆成小山一般等你来取吗。”
苏光镜笑道:“二道数千年搜刮之下,现在外头好材料愈发稀少,当然是越多越好。”
黄流点头不迭:“就是就是,就算没有想想也是美的,哈哈!”
几人说笑中往前走去,不一会已到了坡顶,往下一看,顿时傻了眼。
坡顶往内,白茫茫的一片,仔细看去,全是那天星沙,苏尹说笑之语竟然成真…
黄流已然乐疯了,脱下衣裳就往内捧个不休,苏尹惊呼一声扭过头去,周道儿拍拍他肩膀笑道:“黄天工,这里乃是我们的地盘,你还怕它飞了不成?”
黄流一愣,摸摸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发现了宝贝,几人顿时兴奋起来,加紧往内走去。
越往深处,被那高坡挡住了光线,越发黑暗了起来,往后看去,那坡顶漏出的一线天光越来越远,身边隐隐有寒风掠过。
周道儿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正在那猜想究竟多久方能到头,只听见‘哎哟’一声轻呼从苏尹处传来,顿时一凛,闪身过去,只见苏尹倒在地上,秀眉轻皱,原来是崴了脚却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如此一来,苏尹行走不便却也头疼,周道儿低头想了想说道:“姐姐,已到如此深处,只怕也快到头了,此时回去有些可惜,你若不嫌,弟弟背你如何?”
苏尹含羞点了点头,周道儿一扶纤腰顿时心里一荡,等到那千娇百媚的身子靠上,更是魂飞天外,小腹底下轰然燃起一股热流。
可一想起自己那话儿…顿时又有如一盆冷水迎面扑来,垂头丧气的往前走去,心中狂骂,如若沈丹在场,只怕只是眼神就能将他烤成乳猪。
再走一会,终于没入前头一巨岩之下,前方已无去路,看来已到了尽头,周道儿四周看看,怪石嶙峋中暗红的岩壁散发着幽幽的潮光,看上去透着一股神秘气息,但除了这些石头之外,空荡荡毫无一物,不由得有些失望。
方想招呼众人回头,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传来,扭身回去,眼前那岩石中似乎有一种淡的光芒闪动,只是一瞬便不可见。
周道儿揉揉眼,将苏尹轻轻放下,向前几步,伸手摸去,着手一空,竟然摸了个空…
那巨大的岩石竟然只是个幻影…
周道儿欢呼一声,背上苏尹,叫黄流师徒领头顺着二边的岩壁往内探去,初时地上起伏不定,脚下还有些磕绊,越往内却越走越是平坦,拐了几个弯,背后那一线光亮终不可见,到了一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之地。
周道儿背着苏尹,腾不出手,想要引符燃火也是不便,方想回头询问,黄流在一旁说道:“尊主莫急,我这里有火筒。”
黄流声音不大,洞内却隆隆响起了回声,看来现在所在之地乃是一宽阔之处。
只听见喀嚓一声,一团暗红的火焰燃起,往四周看去,众人忽然全数屏住了呼吸,再也做声不得。
※※※暗红的光从黄流手上迸发开来,火筒的光并不耀眼,但整座山洞中却闪起了一种灿烂夺目的光芒。
山洞中有许许多多钟乳石,此时正闪耀着一种迷人的光彩,就算旁边那些散落的石块,也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纱。
由下往上看去,才发现这奇景的由来,洞顶倒悬着无数巨大的宝石,璀璨无比,火筒的光被折射开来,变成了一道道的七彩毫光,轻轻的洒满了整个洞穴。
周道儿怔怔的站着,心里已在拼命盘算着这些宝石值多少银子,苏尹逃不脱女子的通病,对美丽宝石的抗拒力薄弱,此时眼中尽是迷醉的神情,反是黄流师徒俩率先回过神来。
“尊主,那里似乎有机关。”魔炼一门精炼器之术,对机关一道也甚有研究,黄流也算个中翘楚。
黄流所指之处乃是一块二丈来高的钟乳石,和其他钟乳石不同,那石头灰蒙蒙的毫无光泽,显得极为突兀。
周道儿走上前去,看了几眼,轻轻摇头:“这里定然是陷阱。”
黄流讶道:“尊主为何如此肯定?”
周道儿笑道:“如若是暗门,怎可能布在这般明显之处?不过要是真有陷阱,也就必是有人着意布成,反而可证此处定然另有玄机…”说着扭头往旁边看去,眉头却越皱越紧,要在那千千万万的钟乳石中找出机关岂是易事,直看得眼花缭乱也未看出端倪来。
想了想,周道儿忽然说道:“黄天工,将火筒灭了罢。”
黄流虽不知何意,但仍旧乖巧的一挥手,洞内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见周道儿的脚步声在洞内晃来晃去。
过了许久,只听见周道儿欢呼一声:“找到了…黄天工,将火筒燃起。”
光芒再起之后,只见周道儿背着苏尹正站在一支钟乳石前,手指着那石头的根部,面露喜色,微微侧头,问道:“姐姐可识得这符印?”
苏尹在他背后探出脑袋随他所指看去,果然看见一精巧的符印,只有指甲盖般大小,散发着暗暗的白光,看了几眼,轻轻说道:“这是隐天符。”
黄流在一旁佩服之极,由那钟乳石也是白色,加上顶上宝石投射下来的七彩毫光,混在这千千万万根钟乳石内,如若不是周道儿让灭了火光,根本无从发现。
这隐天符乃是一些神仙用来封存洞天所用,周道儿也有所知,不由得喜道:“姐姐,这里面必有玄妙,你可解得开?”
苏尹鼻子一皱,说道:“这些个小符咒还有你姐姐不会解的吗。”玉手一探,双手呈兰花状散开,一丝丝乳白的光芒从指尖逸出,钻入那符印之中,轻轻‘嘎登’一声轻响过后,那钟乳石忽然滑开,一个半丈见宽的六星芒阵现于地上,一道道白色光芒自四周缓缓流动而上,形成了一道奇妙无比的光幕。
周道儿围着那六星芒阵转了几圈,想伸手探探却又收了回来,刚想回头叫黄流师徒打个头阵,苏尹在背后轻轻一推,在他耳边轻轻笑道:“怕什么,这就是洞天入口,进去便是。”
周道儿‘嘿嘿’一笑,口风顿时一转:“我先进去探探,如无危险,你们再进来不迟。”作豪迈状挺胸而入,黄流师徒见他以身试险,心中感动之极。
入得光幕,顿时一阵仙乐缥缈而来,脚下是皑皑白云,道道霞光笼罩之下,远处一白玉所雕的牌楼忽隐忽现,恍惚之中,周道儿似乎又回到了那幻境须弥乾坤之中。
回身招呼了黄流师徒二人,周道儿方一抬腿,脚下白云忽然流动起来,不需用力,身子就向前平平滑去,不一会,那牌楼就渐渐清晰起来,只见上书八个大字――‘吾之天下,天外之天’,周道儿不知何意,问问苏尹,她也一片茫然,只道仙界记载中从未见得这古怪名字。
走过牌楼下的拱门,面前出现了一片茫茫的云海,四人正无处落脚之时,几声清亮的鹤鸣传来,一只巨大的白鹤从白云中翱翔飞来,到了四人面前,一收翼,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偏偏脑袋伏下了身子示意四人上去。
那白鹤极大,四人坐于背上也丝毫不觉得拥挤,周道儿将苏尹放与身边,扶着她的细腰,叹了口气对黄流师徒说道:“看来这里是有主之地,看这白鹤如此有灵性,只怕那主人也是厉害非常,待会你们俩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周道儿进来之时满心想着这洞天之中必有宝贝无数,等到了地头还不是都归了自己,现在一感觉这里有主,顿时失望之极。
那白鹤长鸣一声,振翅飞起,几个盘旋已穿过了云雾,而后一收翼直冲而下。
那白鹤下冲之势极猛,几人身子顿时有如腾云驾雾一般直有飘起之势,周道儿一声怪叫,连忙分出一手紧紧搂住白鹤的脖子,眼睛牢牢闭起,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好一阵才停歇下来,知道到了地头,睁眼看去,心中更是讶异。
面前,一片农田上种着许多常见的蔬菜瓜果,田边一丛丛野花绽放,花丛中几只野兔懒洋洋的探出了脑袋,瞧了几人几眼又迅速缩了回去。
旁边有一片碧绿的竹林,一缕清泉从林中蜿蜒而出,林内一间茅屋忽隐忽现。
见惯了世间对仙境金碧辉煌的记载,再看看面前的光景,黄流师徒二眼都直了,这哪有仙人洞天的味道…
惊诧中,白鹤也不知去了何处,几人行到那茅屋之外也不见有人出来,周道儿将苏尹放下,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屋内可有人在?小子冒犯,前来拜会前辈。”
屋内寂静无声,周道儿提声又说了一遍还是毫无反映,大着胆子推开木门,扶着苏尹走了进去,屋内摆着一张木雕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副棋子和一个草编的破烂袋子,还有二个低矮的木桩摆在二边,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丝毫不见人影。
苏尹指了指茶几说道:“弟弟你瞧。”
周道儿闻声一看,才发现茶几上除了棋子和袋子外还摆着一纸折的仙鹤,方想将那仙鹤拿起,那仙鹤忽然自动铺展开来,一张白纸上写着几个小楷――‘万年之后,仙鹤迎宾,有缘之人,得吾天下。天外之天,妙境自处,三界之外,自在乾坤。’
周道儿字是识得,但看了半天除了开始二句之外也不知何意,但总算已知道这里无人,方才的白鹤乃这纸鹤所化,他也不愿多想,将纸条往怀里一收便东张西望起来。
这里的主人万年前便已知今日事,必然是了不得之人,想来总会有些宝贝留下,但瞧了半天,只差没拆屋子了,还是一无所获,顿时又郁闷了下来。
忽然看见茶几上那袋子,虽不相信那破烂玩意会是什么宝物,但无奈之下还是起身过去拿了起来,只见那袋子烂的四处都可见天光,袋口的丝线却是金光闪闪不是凡品。
周道儿一看之下信心又是大涨,心中拜着四方神佛,颤着手将丝线解了开来。
第十五章
一道金光闪过,无数奇形怪状的玩意从袋内飞舞而出,眼前顿时掠过道道彩光,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茅屋中已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物事,几声哀嚎响起,周道儿几个踪影全无。
苏尹在屋外听见响动,顿时大急,撑起身子,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的光景顿时傻了眼。
…左侧那长长的一根的好像是一根禅杖,可该是法轮的地方偏铸了一马头,下面一截弯弯曲曲的如长蛇一般,躺在地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禅杖’旁有一弯月似的薄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但字迹古怪,不似中土文字…
蒙着豹斑花皮的小鼓,金光灿灿式样古怪的盔甲…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石头、铁块、皮毛…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古怪玩意堆满了整个屋子,好似小山似的,可偏不见三人的踪影。
苏尹方想放声大叫,‘咣当’一声,一面破破烂烂的铜锣跌落了下来,周道儿脑袋从下面探了出来,头顶上还扣着一偌大的罐子…
※※※
周道儿坐在大殿石椅上,手抚着身边的袋子不住傻笑,黄流师徒坐在下首,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袋子,拼命的咽着口水。
茅屋异变过后,几人可算找着了宝,那堆东西中,光十二天铁就样样齐全数量不少,还有许多珍贵材料,但大多连大道百草纲上都不见记载。
另有数十件成品,虽一开始不知有何用,但仙人所留不用多想便知定是宝贝。
翻了半天,翻出二块非石非玉的薄简,这才明白洞天由来。
洞天主人原名为九缘真人,原是仙界一上位金仙,仙魔之战后,仙界被毁,九缘也下凡人间。
凡间数千年,九缘静极思动,游遍天下,诸如大食国,湿婆国,古印国等地,处处均有他的足迹,袋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是他在游历中收集而来。
据他所见,世间除仙道魔道之外另有许多异教,诸如古印国、湿婆国、天竺等地信奉佛教之祖,东方有一日出之国信奉天照之神,西方则有天主教信奉耶和华等等。
简中有写:‘诸如种种秘法,均有可取可为之处,诸方神佛,均有大神通降世,泽被人间犹有过之,唯仙界独尊之念真乃井底观天也。’
仙界重开之后,九缘并未回归,而是根据所见所闻的各类秘法加上原本仙界之道自创了众生道,自己也改名为天外仙。
众生道讲究崇尚自然,师法天地,众生平等,并认为无论你用何种方式修行,最后总会万流归宗,差别只在于你走的是否是捷径而已。
简中多有此类的说法,诸如:
‘我母为天,我父为地,天地之间,架我灵桥。’
‘仙即是魔,魔即是仙,何为恶善?一念之间。’
‘诸多种种归去处,刹那芳华,总是那一般个尽头。’等等…
周道儿自小就不爱念书,看的直打哈欠,直到翻到第二张玉简才又来了兴致,那玉简将袋中的材料用途、宝物效用等记载的清清楚楚。
袋子名为辟空,乃是九缘自极西之地的大食国得来,大食国中据说修炼的乃是一中叫‘魔法’的东西,这辟空袋便是用魔法加持而成。
别看那袋子破破烂烂却着实是件宝贝,和传说中盘古大神传下而又不知所踪的乾坤袋相似,这袋子虽无乾坤袋容山川之能,但放一屋子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甚是神妙,玉简中也有记载使用方法,那咒语虽然叽哩咕噜念起来甚不上口,但凭周道儿的聪明倒也不算难事,此时已能使用自如,将余下的宝贝和材料全数又收了进去。
九缘留下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差劲玩意,据玉简中描述,件件神效非常,均有仙器之威,只是使这些东西所需的咒语却个个又臭又长,如真在对敌时使用,只怕还未念完咒语,就已被对手砍了个稀巴烂。
比较起来,反是那辟空袋好用了许多,虽然收物入内时也免不了念上一通咒语,但取出来时只要心念一动伸手可得,有了它,周道儿能将所有的丹药和黄流师徒铸出的宝贝全部放入其中,等若带了个随身仓库,方便之极。
光凭这袋子,此次便算是大有收获。
原本想在狄勇身上探听出那仙道阵法的奥秘,但却没料到狄勇在宗门中品级太低,自己也未练过,根本无从知晓,那无情子又是死硬不言,过了这许久也撬不开嘴来,无奈之下,周道儿只能另想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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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冬,龙渊又是阴暗之地,夜里岩石上已结起了薄薄的冰霜。
月光自渊顶那窄窄的裂缝中透射而来,穿过渊中的薄雾,映照的岩石闪闪发光,就有如颗颗巨钻一般,将渊底那份远有的阴森一招而空,但那渊底刺骨的寒风却比进谷之时凌厉了许多。
周道儿早就料到仙道中人定然会将这龙渊翻个底朝天,故此入谷之时早有防备,那崖壁上的符咒被移植来的青苔挡的严严实实,配上前头的几块巨岩,天衣无缝。
此时伏在渊底抬头望去,薄雾笼罩中,隐隐约约的月光可见,但渊顶的光景是无论如何看之不清的,但想来这半夜三更时分,总无人愿意在这能冻掉鸟的地方呆着,唤出橐蜚用神观术查探了一番,果然方圆数百丈之内毫无人迹。
照周道儿的脾性巴不得将神兽全数带在身边那才保险,可想想谷中那许多妖怪总要有人能制才是,只得将化蛇和峧留了下来,乌姬入不了紫罗天星带着不便,狍鸮,橐蜚,獾随行而出。
橐蜚又化作一道黄芒入了天星,周道儿在身后崖壁上轻轻一敲,符咒光芒一闪过后,狄勇钻了出来,无涯子和无心子浑身衣衫褴褛,被提在手上一动不动。
周道儿手一扬,几道暗光闪过,四人便失去了踪迹。
仙隐符能否盖住魔气周道儿不敢保证,故此将苟布礼、血影都留在了谷中,但隐住这里四人想来问题不大,只是无涯子和无心子都已成了白痴,狄勇修为又低,光凭周道儿的异力怕也维持不了多久,还是快闪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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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山枝头村
此地离那招摇峰近百里地,已在鹊山山脉边缘,一条小河从群山中蜿蜒而出,到这小村嘎然而止,画出二潭弯弯的小湖,就好似春上枝头那初吐的嫩芽,枝头村应此得名。
几个少女正在湖边搓洗着衣裳,偶尔抬头掠掠额头散落的秀发,阳光下,红扑扑的脸蛋虽不算美,但却透着一股子青春健康的气息。
忽然闻得一声惊叫,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一个少女手指着前方,眼中尽是惊骇的神色。
小溪入湖处,几个黑影随着溪水静悄悄的飘来,离的已不算远,依稀看出那似乎是几具尸首。
不多时,村内的男人纷纷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将那几具尸首拉上了岸来,山内一切自给自足,村内老人也颇有几个懂点浅薄医术的,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脉才发现,这几个人均还活着。
山里民风纯朴,虽不知这几人是何来路,但见人命关天,却也顾不上许多,几个健壮男子听着长辈的招呼,将几人背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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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旁边人声渐息,周道儿悄悄的睁开了眼睛,身边是一间简陋的茅屋,茅屋上挂着一张木制的短弓和几柄长矛,旁边堆了乱七八糟的一堆茅草,狄勇和二老道正静悄悄的躺在上面,除了这些,空无一物。
周道儿侧耳一听,屋外数十米动静尽收耳底。
“春子,瞧你那水汪汪的眼睛,可是动了春心了不成,嘻嘻…”
“呸,我瞧你才不正经,方才有二狗背人家进去,要你伸手作甚?”
“嘻嘻,照我看,大牛进山几天,春子是耐不住了。”
“不来了,不来了,你们俩说我一个……”“哈,说到正处,羞了吧…”
隔壁几个村姑正低声的说着笑儿,脚步渐行渐远。
周道儿身子一弹,坐了起来,轻轻走到狄勇身边,推了推,狄勇立马也坐了起来。
“阿勇,布置的如何?”
狄勇点点头,说道:“按老大你的吩咐,我已将那门令扔入了溪水源头深处,岸边我也布置了一下,只有细细搜寻,才隐约能看见些打斗的痕迹。”
周道儿‘嘿嘿’一笑说道:“照我看,仙道的家伙搜出那门令,而后顺着溪水寻到此处,只怕也要费些功夫,你暂且休息休息,趁机将我教你的那套说辞好好背背,别到时露出什么马脚来。”
狄勇点头应是。
周道儿一笑:“那就先委屈你几天了。”伸手出去,手心中多了一颗黑黑的丹药,狄勇拿起,想都不想就吞了下去,顷刻间浑身一颤,浑身好似失去了气力一般,软软的趴了下去,二颗眼睛却还咕溜溜的转着。
周道儿眼睛朝无涯子二人瞟了瞟,嘴里嘀咕着:“还是再加点料保险…”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药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人一半全塞了进去,这才笑吟吟的走出了茅屋,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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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对付一些魔道之辈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派出之人迟迟不归,等到发现事情不对,赶到地头却只找到满地的尸首残骸,数个门派近千名弟子全军覆没,这是仙道数千年来未有之事,顿时全道震惊。
紫竹谷中此时已闹翻了天,仙道中人足足来了三千余人,光玄心宗就来了千余人,将紫竹谷翻了个底朝天。
几个带头‘高人’一致认定,要将这千余名仙道高手消灭的如此干净,魔道不聚集个万把人根本休想,而如此多人一同行动,总会有些踪迹可寻,可搜了数日,除了一堆堆焦黄的尸首‘零件’、几把破烂的飞剑外毫无所得,那‘万’余名魔道妖孽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天星门的‘观天镜’也探查不出半点端倪来,渐渐的也都失去了耐性,有些并未在此伇中损失人手的门派已纷纷找借口离去。
三个无字辈长老尸首并未发现,玄心宗门下总还留着一点希望,加上此次他们损失的人手最多,故此也加倍起劲些,众多门派已没了耐心纷纷撤走,只有玄心宗众人还孜孜不倦的搜寻不休,范围自紫竹谷向招摇峰再向外慢慢扩展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招摇峰外数十里地一条小溪的源头找到了点东西,那是玄心宗西玄门长老无涯子的令牌,顺着小溪而去,在一小村庄内找到了无涯子,无心子和一低阶弟子。
却没料到,无涯子和无心子都已成了白痴,唯一清醒的那低阶弟子也不知被妖人用何邪法所害,全身瘫痪无力,连嘴都张不开来。
问问村中之人,只晓得三人都是由溪中漂来,原本还有一人,但那人刚来就又不知所踪,在四周搜寻了许久也无踪影,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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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屋山玄心宗西峰
无阳子在大殿中来来回回已不知走了多少遍,满脸焦虑之色。
无涯子等人已接回来数天还是人事不知,宗主在闭关之中,请得中峰长老出马也无济于事。
他乃宗主亲传弟子,修行不到百年就接了西玄门门主之位,春风得意之至,想来等宗主飞升之后,这宗主的宝座也是逃不了的。
可此役之后西玄门实力大损,只怕要被东、南、北三门压的再抬不起头来。况且无涯子不醒事小,但那宗主所赐的缚龙网丢失…就没了替罪羔羊…怕是要算在自己这门主头上了…
憋屈啊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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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望,那王屋山脉已映入眼帘,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拔地而起,好似在平原上耸起了一条巨龙。
那山脉首尾相顾,蜿蜒成一个圆形,白云缭绕中,当中一峰峭然而立,四周群峰环绕,好似仙境一般。
离玄心宗门已经不远,怕触动了什么禁制,周道儿一收飞剑,飘然而落,整了整因方才御风而行散落的头发,吹着口哨往前踱去。
“仙道第一大派…我来也…”
第十六章
玄心宗西玄门大校场
一身穿银衣的青年男子手持长剑在场中飞舞,身如蛟龙,姿态曼妙,舞到酣时,长啸一声,长剑顶端幻出点点寒芒,身形陡然加快,好似一银光闪闪的游龙一般,而后猛的一收剑势,猛然站定,反持长剑,气态从容,连衣裾都无半点颤动,就好似从未动弹过似的。
这一套剑术虽比不上上乘的驽剑之术,只是入门的招数,但从他手中使来也是威力十足,最后的收势,从动至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没有数十年的苦修哪能练得。
旁边一众布衣弟子轰然叫好,鼓掌不迭。
那银衣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得色,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舞剑术乃是驽剑的根本,你们要勤加练习才好,只有练到心剑合一了,日后使起飞剑来才能得心应手,师尊既叫我来指点你们剑术,我可不象大师兄般藏私,这套舞剑术就传与你等,你们可要勤加练习,别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说罢,手一弹,那长剑弹起,好似活物一般投向背后,转瞬不见。
此时已日上三竿,太阳毒辣辣的当头照下,银衣男子抬头看看,皱了皱眉,招手喊道:“十三…”
一身着麻衣的少年大声应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中端了一银色的小鼎,鼎中盛满了清水,上面还飘着几片花瓣,到了男子面前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等那男子伸手洗了洗才又放下,跟在身后去了。
从紫竹谷中出来之后,众人随着李欢喜厮混倒也逍遥,没料到李欢喜耐不住山上的寂寞,没几日便又不告而别,除了狄勇和被关禁的狄猛之外,其他人等便被分到各高阶弟子手下做了随侍的小厮。
十三便被分到这银衣弟子手下。
玄心宗内普通弟子分银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银衣弟子已是普通弟子中最高级别,但瞧十三身上的麻衣,却是连入门的布衣级别也未曾混到。
这也怪不得他,紫竹谷中出来的众人被李欢喜耽误日久,根本连一点根基都未打上,到了玄心宗后除了狄勇被长老看上之外,其他人等还是被分在李欢喜门下,虽然玄心宗内典籍无数,李欢喜为了偷懒也时常拿过来让他们背诵,但无人指点之下,此时口诀虽然背了一大堆,但修为却半点未增,门内考校哪里又通得过了。
十三随着那银衣弟子离去,校场上众人也慢慢散去,只有几个勤勉的还在那刻苦用功。
校场外是一山门,用整块汉白玉雕成,当中用七彩贝壳拼出西玄门三个大字,阳光下光彩流动,甚是耀眼。
西峰人等出入均由此过,玄心宗威名赫赫,自然也无人敢来挑场,平日里也只派几个布衣弟子看守,主要是接待那些前来拜师之人。
玄心宗共有五峰却只有一条山路相连,西玄门前有东峰南峰,后有北峰,除了宗内大校时分派下来的新人外,平日里主动前来拜师的少之又少,此时几个布衣弟子正懒洋洋的坐在山门下,打着盹儿。
眼看日已西斜,山门下一扁钟忽然‘嗡嗡’的颤响了起来,扁钟下那几个布衣弟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探着头往山门外看去,当中一个个子精瘦,看了几眼,面露喜色,指着山下笑道:“老四,钱多,咱们运气不错,第一天便有生意上门了,哈哈”
身边一人笑道:“正是正是,老二他们守了一个月连鸟毛都未曾见到一根,咱们运气确实不错,只希望是只肥羊才好…”
那精瘦的弟子笑道:“有钱多在,只怕石头里也能轧出油来,是不是肥羊又有何干?”
身边另一人嘟哝道:“如都象上次来的那个一般,身上加起来都没有几两银子,我又如何下手。”这人挺着一圆鼓鼓的肚子,满脸油光,好似一满肚肥肠的商贾一般,哪里有修道人的模样,看来就是那钱多了。
山门下,一条鹅肠小路蜿蜒而去,远处一小如蝼蚁的人影正慢吞吞向上移动着,三人直勾勾的瞪着,就好似看见一大元宝生了二条腿滚了上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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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儿吹着口哨,蹦蹦跳跳的往上行去,从狄勇处得知紫竹谷中众人都在西峰之上,要入门自然也要去西峰了。
这玄心宗气派确实不小,周道儿不敢用飞剑,从清晨走到傍晚时分才刚刚到了地头,幸好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已算不得什么,走走瞧瞧,倒也轻松自在。
不多时,已到山门之前,周道儿朝门内三人看了看,笑眯眯的走了上去,一抱拳,双手往前一探,口中叫道:“哎呀,劳烦三位大仙在此等候,晚辈着实愧疚,晚辈早就听说西玄门乃是玄心宗内最善栽培后辈的宗门,故此前来拜师,现在看来果然盛名无虚,还望三位大仙通融些个,帮忙通报一声,这些…就算晚辈的见面礼吧。”
三人板着脸,方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却是一阵光芒耀眼,三锭黄澄澄的金子已在眼前,立马收了冷脸,那些说惯了的套词也缩回了肚中,笑吟吟的伸手接了,那精瘦弟子拍拍周道儿的肩膀笑道:“算你有眼光,不过等你通过了师尊们的考校日后便是自己人了,也不必太过客气了,来来来,我们这就带你去见轮值的长老。”
玄心宗内,有钱人能如李欢喜般通过捐善款极快的提高自己的地位,周道儿出手如此豪阔,如若真入了门,指不定几天后地位就在他们三人之上,可得罪不得。
西玄门每月里均有一长老轮值,专管入门拜师事宜,西玄门上上下下长老十数个,这有油水的活儿平日里一年轮一次也排不过来,无空子这样和门主关系一般的就没了指望,可无涯子三人出事之后,顿时多出了三月的空闲,无空子这才轮到,可惜西玄门被其他三峰夹在中间,拜师的人少,上月更是半个人影都无,油水也着实有限的很。
听到三人传报,无空子顿时来了兴致,急匆匆的从丹房中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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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上,无空子端端正正的坐于当中,手撸长须颇有兴致的瞧着跪于下首的周道儿…不…是瞧着周道儿身边的那包袱。
那包袱鼓鼓囊囊,方才置与地上时发出的沉闷声响无空子可是听的真切的紧,今日看来要大发…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小施主从何而来?来我们玄心宗又为何事?”
周道儿头未抬,余光却早已瞥见无空子的神情,原本还担心脸上的面具会引起些怀疑不便,此时却放下了心来,恭恭敬敬的回道:“晚辈姓胡名道乃是茭湖人士,家中父母素来仰慕玄心宗仙人仙法,故此命晚辈前来拜师,希望大仙能收录弟子与门下,晚辈必当好好用功,绝不辜负大仙好意。”玄心宗每年大校之时前来拜师者成千上万,周道儿倒也不怕他们会去探察究竟,不过名字却报了个假的,以免万一,连累了家人,反正胡道乃胡说之意,茭湖镇上也确实有个姓胡的大户人家。
“哦,我们玄心宗招人可是有规矩的,你瞧瞧我们这里的弟子,哪个不是根骨奇佳品行端正的,你年纪已然不小,在凡世耽误久了,想要证的仙道已不容易,只怕…哎…我瞧你还是回去吧…”无空子说着,摇摇头,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包袱。
周道儿心中大骂,方才那几个个个獐头鼠目,哪里又有半点根骨奇佳的模样,拿起钱来面无羞色又哪里品行端正了?
但他何等聪明,面上一副着急神色,急急的说道:“晚辈出来之时父母叮嘱,如若拜不入山门断不许晚辈回家,还望大仙怜悯,就收了晚辈吧,喏…晚辈随身带了些家乡的土产前来…虽不是值钱的玩意,但也望大仙收下,也算晚辈孝敬的一点心意。”说着,将包袱高高擎起,递了上去。
无空子入手一沉,掂了几下心中已是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恩,既然你如此执著,我试试和掌门师兄求求情便是,不过成于不成可不好说,你暂且在此等一会罢。”
走到厅后,打开包袱,果然珠光宝气,大大小小的金锭便有数十个,还有一串小指大颗颗滚圆的明珠,无空子一乐,已有数年没有如此大头上山,这次自己可算拣着了宝。
将这飞来之财藏好,无空子磨蹭了半响才又踱了回去,面上一副为难神色。
“哎,掌门师兄为人严谨,原本坚决不肯应允,我好说歹说才帮你求来个见习的名分,我见你心意甚坚,日后就留在我身边便是,如若你修行有成,大校上表现优异的话,我必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你瞧这样可好?”原本周道儿送上的这些财宝足可以买一个玄衣弟子的身份,但无空子却另有算盘,油水尚未刮尽,又怎肯轻易松手。
周道儿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但仍是点头不迭,得了魔炼宝库和天外天之后,有些材料个个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出山换了少许此时身家已经丰厚无比,只要这钱砸出去有效,日后想要身份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无空子也未料到,他这贪念一起,引来了偌大一个煞星…
第十七章
这玄心宗主看来真乃是一人才,将一宗派经营的极有创意。
西峰和其他四峰一样,在山上的一切开销均是弟子自理,平日里饮食分高中低档,食堂还有雅座专供那些有钱弟子享用,这还罢了,入门弟子穿的布衣分全棉、混纺,画符的符纸分全浆、半浆,朱砂笔有狼毛、狗毛…连上茅房的厕纸还分…种种种种……价格自然也绝不相同…
有钱弟子自然过得好日子,没钱的弟子却也莫着急,宗内有各类打工机会可供选择,那十三干的随侍小厮的活却也不是他们未入门的弟子的专利,您想干?每月二两银子,原本身份如何倒也不论,上至门主下至伙头,均可…
周道儿初时惊讶,而后才发现,玄心宗能在修道界屹立千年而不倒,这种全派皆商的良好风气乃是一大因素。
修道中人除了自身修为之外,比拼的无非是符咒、法宝之类。
符咒的效用和使的符纸、朱砂、符笔大有关系,凤羽、天砂等可遇不可求的仙物暂且不提,说说人间能出产的那些,最纯的南海朱砂数百两银子一钱,上好的宣州符纸百两银子未必能买的了一张,极品的徽州符笔更是天价,没钱,那就用点鸡血,手纸替替罢了,效用如何就不用多说了…
仙宝靠的是机缘,有福者万中无一,凡宝却也不好得,那得意门占了章山澧水的宝地,又独有提炼飞仙石之术,故此飞剑成了他家的独门生意,价钱高的离谱,就算定制把普通飞剑,没有数千两银子想也休想,如要好的,数万两也不稀奇,其他法宝均不例外。
再说那些丹药,虽然人间所传丹药极少有能真正固本培元增加修为的,但如若每日里拿仙丹当饭吃总也会有几分功效,修炼起来总能比一般人快上些许,珍贵的药材难觅之极,丹药的价格也可想而知。
仙道之中,玄心宗最会敛财,所以也最是富硕,有钱了自然装备优异,财力日增,实力也水涨船高。
故此,玄心宗上下对这银子,人人看重。
周道儿大把大把的银票撒出总归有些效果,每日里的晨练自然是不必参加了,脏活累活也挨不着半点边,后头跟的小厮只怕比掌门还多些,日子过的潇洒之极,只可惜至今还是未入门的麻衣身份,藏经阁尚不得进。
也曾想凭那仙隐符闯上一闯,可那藏经阁中浩浩荡荡数万书籍,无人指点哪里又能找个正着了,一本本翻去,只怕少说也要花上数日时光,凭周道儿的异力,万万维持不住。
玄心宗所在的王屋山极大,西峰名为西峰,实则由大大小小十来个山头组成,虽然偷学阵法的目的尚未达到,但周道儿连日来游山玩水,到处闲逛,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西玄门在紫竹谷一役中损失着实不小,原本人丁兴旺的门内顿时萧条了许多,除了早晚功课时分,有时逛上半天也瞧不见一个人影,紫竹谷中的弟兄倒也撞见了几个,瞧那模样混的实在一般,想表明身份加以援手,但思虑再三还是未曾相认,究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分开日长,还是防备些好。
周道儿自己个子长高不少,又戴着那面具,倒也并无被识破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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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还有哪的雀鸟多些?”
周道儿抬着头,眼睛骨碌碌的往天上看着,慢慢往后山踱去,十三手中拿了一弹弓跟在后头,这几日周道儿迷上了打鸟,西峰四周的飞禽算是倒了大楣,在这仙山的动物也甚有灵性,见势不妙纷纷溜走,据说将西峰周围数里都划为了禁区,周道儿无奈之下只能带人四处寻觅猎物。
在那紫竹谷中,除了狄家兄弟,就是这十三和周道儿关系最好,原本十三在一银衣弟子手下随侍,周道儿见着之后花了点银两把他招了过来,只要有钱,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虽这十三还不知周道儿身份,但入得玄心宗以来,日日被人呼来唤去,手脚慢了,时时还要受些皮肉之苦,此时遇到个好主子,过了几日好日子,对周道儿已是颇为衷心。
十三拿着手中的弹弓挥舞了几下,说道:“老大,再往前过一山头便是百竹谷,听那些师兄说,百竹谷中珍禽遍地,保管您过瘾。”周道儿在派中尚无身份,乃是最低级未入门的麻衣身份,故此叫不得师兄,身边众人一律以老大称之。
“嗯…跑这老远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哼…今个多打些,回去腌着吃,嘿嘿。”
虽然只隔了一个山头,二人却晃晃悠悠又走了快二个时辰方才到了地头,面前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二边是十来丈高的峭壁,竹林正中,一条鹅肠小路蜿蜒入内。
二人欢呼一声,往那小路奔去,过了竹林,看见一颇大的山谷,山谷之中,果然珍禽异兽无数,周道儿顿时乐开了怀,从怀中掏出一黑黑的弹弓,轻轻一抚弓弦,一道五彩毫光如电般飞出,空中一只拖着长长尾翼的大鸟便一头栽了下来。
这弹弓乃是周道儿从血影手中得来,其他效用尚且不知,用来打鸟却是再妙不过,一时间,谷中毫光大作,鸟毛飞舞,热闹非凡。
“住手!”
方得意间,谷口却传来一声大喝。
声音如雷霆霹雳,震的谷内回声隆隆作响。
周道儿手一抖,一弓射歪,心中大怒,回过头去方想骂人,看清楚来人,却又是一怔。
谷口竹林出口,钻出来几个年轻男女,前头一人熊腰虎背甚为威猛,看来就是方才大喝之人,此人面生,后面有几个却是周道儿熟识,其中一女子便是以前在紫竹谷中所见的‘莲师妹’,另外几个也是那日在紫竹谷中杀人放火有份之人。
此时那‘莲师妹’手中捧着一黑羽红睛的小鸟,满脸难过神色。
十三似乎晓得这几人来头,那声大喝过后便已躲在了周道儿身后,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周道儿突见仇人,心中早已将那几人骂的狗血喷头,又将那小女人万遍,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神色,走上前去,行礼问道:“几位师兄,师姐有何吩咐?”
这几人都是青衣弟子,身份要比周道儿高上几筹,玄心宗最讲长幼尊卑,周道儿此时虽有钱,银子使得豪爽,又是长老内定的弟子,平日里也甚少有人和他为难,但究竟还只是麻衣身份,看见他们,礼数是不可缺的。
那莲师妹尚未开口,一边一满脸麻皮的青年便已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小兔崽子将我师妹养的神鸟伤了,你说怎办才好?”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周道儿手中的弹弓。
他们几个方才在外看见谷中毫光闪闪,还以为出了什么宝物,等到入内一看才发现是周道儿手中的古怪弹弓作祟,虽不明是何物,但也知定然是件宝贝,又见周道儿只是一麻衣身份,顿时起了贪念,此时是打定主意要敲竹杠了。
周道儿心中大怒,瞧那小娘皮手中只一红睛乌鸦而已,哪里又是什么神鸟了,方想骂娘,十三在身后轻轻拽了他几下,轻声说道:“老大,他们几个均是门主嫡传弟子,平日里在门中霸道惯了的,您且忍一忍,否则以下犯上在宗门中乃是大罪…”
周道儿嘴中嘟哝了几句,终是先咽了这口气,赔笑问道:“这位师兄,小弟一时失手,罪该万死,要不,我帮这位师姐再去捕一个一模一样的鸟来作为赔偿可好?”
那莲师妹冷笑一声,左手捧着那乌鸦,右手轻轻一弹,一条乌影从指尖飞出,刷的一声,往周道儿脸上抽去,口中骂到:“我这神鸟乃是师尊所送,世间独此一只,你个小泼皮去哪捉个同样的去?”
周道儿却没料到她会动手,轻轻的‘啪’的一声,脸上面具之外处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顿时渗出了点点血珠,此时已是怒极,方想发作,转念一想,摸了摸脸,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师姐的鸟儿如此珍贵,那…那小弟我真不知该如何补偿才好了…”
旁边那麻脸汉子见他窝囊,更是得意:“你赔是赔不起的,不过我们师妹心好,给你留个记号也就罢了,不过你手中那凶器却得留下。”
周道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弹弓是祖上传下之物,据说乃是宝贝,不过小弟我也不太会使,平日里也就打打鸟雀使用,既然师兄师姐想要,拿去便是…”说着,将那弹弓轻轻放于地上,拉着十三便往谷外走去,几人眼睛均盯着那弹弓,却没看见周道儿袖口之中有极淡的烟雾闪过,似乎有些粉末飘了下去。
周道儿在前头,十三唉声叹气的在后跟着,被人玩了一遭,却也没有说笑的力气了,低头而行,回去的路却走的快了许多,很快前头出现了一片金的灌木林,周道儿带头,拨开灌木走了进去。
他们所在之处名为鹿泉,一片低矮的灌木中冒出这数丈宽的深潭,景色倒和周道儿老家乌风林有几分相似,故此成了他最爱来的地儿。
那泉水汇成一汪深蓝色,有一块块数尺长短的岩石伏于水面,那岩石水面上的部分泛着淡褐色,上头还有龙眼大小的点点斑纹,加上那玲珑的形状,活像一只只活泼的小鹿,据说鹿泉就因此而得名。
“嗯,十三,没几日就是大校了,你可帮我报名了没?”
周道儿似乎已将方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靠在一长条的石头上,懒洋洋的问道,手中怀中掏出一白玉的瓷瓶,在手心中倒了几滴乳白色的液体,而后往脸上抹去,只是刹那间,那一点伤痕迅速褪去,过一会就只留下一淡淡的红线,低头掬了一捧清泉,抹了抹,连那红线也已不见。
“老大,凭您的…嗯…本事…其实不必参加大校的…”十三站在一旁回道.
“去你的!”周道儿没好气的往他脑袋上轻轻一敲:“什么本事…你直说老子有钱不就得了,嗯,我也知花钱能买身份,却不知具体是何种买法,你且说来听听。”
十三来玄心宗日长,人又机灵,虽然地位低下,消息却很是灵通,周道儿索性让他当了自己的耳目。
十三摸摸头皮‘嘿嘿’笑道:“正是正是,大校考评前一周有个捐赠会,会上只要花上五千两银子就能买个白衣身份,您若觉得白衣太过寒酸,那也无妨,只要有长老担保,除了银衣外,玄衣和青衣也各自有价可询,老大您口袋里的银票多的没处用,又是无空子长老的嫡传亲信,何苦去凑那个热闹呢。”
周道儿笑道:“你个死货的,算的倒好,不过光有青衣有个屁用,还不是和那小娘们、那几个小王八平级,总得想法子压过他们才好。”
十三瞪大了眼睛惊道:“老大,您该不会是想去打个银衣出来吧?那得先有青衣身份方可啊。”
周道儿眯着眼笑道:“那又有何不可?我先花钱买个青衣,而后不就能去参加银衣考评了?指不定那几个王八今年也参加大校,遇上了先揍一顿,正好先出口恶气,只盼他们别得了什么急病才好…哈哈。”
十三张口结舌,心中却只当是周道儿方才受了刺激,此时臆想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