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早上,全国的电视上出现一则小新闻。
今日凌晨,于十叶市市郊的废弃公寓里,因身负重伤而倒地不起的无业青年(十九岁)与其两名友人合计三人,经由市民的通报之后被发现,三个人因侵入民宅的嫌疑各自遭到逮捕、辅导。
同时,在现场发现贩卖给青年人的麻药、购买者名簿、上缴金列表、以及其他种种「为数众多的证据物件」警察将此列为待处理事件,目前等候三名少年意识回复,然后再行侦讯。
一则感觉稀松平常的新闻报道,事实上,看了这则新闻的人大半不会有丝毫的关心,然后就这样将这则新闻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没错,这不过是一则随处可见、一点都不稀奇的新闻报道。
第二天,「十九岁的少年」忽然从送医的医院消失,这才唤起世人的注意。
病房的窗户打开着。
可是,病房却是位于五楼的高度。
根据另两名少年的证词,行踪成迷的「十九岁少年」的犯罪行为才得以曝光。警察逮捕了同一集团的其他九人,在追究其他罪行的同时,也追查「十九岁少年」的行踪。
不过,即使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消失的「十九岁少年」的行踪依旧未明,世人随着时间的过去,对这个不可思议的消失戏码与相关流言渐渐地失去了关心。
再过三个月,也就是七月进入尾声的阶段,整个事件早已被世人遗忘,就此风化消失了。
「十九岁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他」今后将有何作为?
再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了。
然后,八月一日。
「快四点喽,透!」
常常的头发向上盘起,穿着白色围裙的灯璃从客人席大声嚷嚷道:
「这边你别管了,赶快弄好『执行部注意报』的四时版!」
「我知道啦!」
与在厨房区和铁板上煎得滋滋作响、渐渐形成固体的小麦粉搏斗似的透回应了一声,隔开厨房和客人席的是一张从社团教室搬来的长桌,虽说距离不成问题,可是毕竟是在户外,而且一旁就是隆隆作响的发电机和喧闹的客人席,什锦煎饼的煎煮又十分嘈杂,若不大声嚷嚷实在没办法让对方听见。
透将已经八成固体化的材料翻面,将金属铲子放在旁边,然后回手准备酱汁和美乃滋,随着这个动作看一下手表,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距离四时版截止还有一点时间,提出在学园祭当天每隔两小时就发行一篇宣传报的是哪个智障啊。
话虽如此,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丢下这里躲进学生会帐篷里,现在人手十分有限,尤其户外这边特别吃紧,如果丢下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就离开的话,厨房将只剩下羽幌一个人而已,其余的就是铁板、白烟和一直空等煎饼上桌的客人,那可不行。
煎好一份后,以目测方式淋上适当分量事先调制而成的酱汁和美乃滋,将柴鱼片和海苔随意撒一下,一份什锦煎饼就正式宣告完成。
用铲子铲起来,也准备好盛煎饼的纸盘,面朝人在客人席的灯璃说道:
「我要抛喽,灯璃!」
「来吧!」
盛着煎饼的纸盘飞越区隔厨房与客人席的长桌,漂亮地降落在灯璃手上,等待已久的客人们爆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两个默契真好呢。」
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羽幌,一句细声的喃喃自语仿佛就像暗号一般,拍手声顿时变成冷嘲热讽和窃窃私语,每个家伙都HIGH到最高点。
「用不着你废话!」
两个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反驳,让现场更加欢声雷动,灯璃就如同在场外乱斗的职业摔跤手般高高举起盘子大叫:「是谁!刚刚是谁笑得那么高兴,给我站出来!」然后冲进客人席里去。
「不要在那边打打闹闹,好好工作啦,灯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亲昵地就直接叫名字了」
虽然口气还是老样子显得十分阴沉低调,可是搞不好这家伙十分引以为勒呢。
「唉,烦死人啦,我去去就回来!」
透顺着大声吼出来的气势,捡起刚才掉在地上一直没捡起来的毛巾,穿过倂设在厨房的学生会帐篷入口。里面放着发电机、堆积如山的材料、纸盘以及长桌,长桌上摆着执行部各自用的宝特瓶装绿茶和笔记型电脑。透打开笔记型电脑的电源,趁开机的这段时间用沾着泥巴的毛巾擦拭汗水,拿起宝特瓶就是一阵猛灌。早就没人知道到底哪个宝特瓶是谁的了,怎么感觉好像有口水般的东西黏在上面,搞不好这一罐是羽幌的。不,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一定是三年级大姐姐喝过的,透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同时也一口气喝得精光。拉开折叠椅,在笔记型电脑前面坐了下来,『欢迎使用Windows』这个开机画面是秀够了没啦,快点进入系统好不好,这个破铜烂铁。
「透!还没好吗我们这边」
孤独一人被遗弃在战场战士的苦闷叫声从厨房传了过来。
「我才刚进来啊!」
「不行了我撑不下去了要到极限了」
「不可以!不可以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把不行两个字说出口,事情就真的变成不行了!你过去不就这样跟我说的吗!不要回头!面向前方!要坚定信念!你的敌人就是你自己啊!」
「呼你也成长到能把这件事说出口啦菜鸟兵俺已是风中残烛了」
「喂!怎么没有回应了呀!怎么没有跟着覆诵!回答我!回答我啊,你这个老番癫!像过去一样大吼给我看啊,你这混账老头!」
「谁是混账老头啊!」
在一搭一唱之际,电脑总算完成开机了。快点点击『学园祭宣传报』,叫出写到一半的原稿,四时版的原稿还有四分之一仍然一片空白,怎么办?在思考前透的手指先动了起来,首先是放****,昨天叫羽幌画了数张超萌****,扫描进电脑里,从那些搔首弄姿的**里挑出一人贴在空白处。为什么泳装上面要搭配女仆服啊啊,实在搞不懂逻辑在哪,不过还挺可爱的,运动型的闷骚寡言男的意外特技。下次单刀直入地问问看,是在什么样的经纬下,抱着什么样的过去,才变得如此会画这种****的。
这么一来还剩下六分之一,总之把庆典不能不提及的那个也刊登上去吧,留心扒手,扒手可能在人潮的推挤中趁机行窃,大家在欢度学园祭的同时不要忘记留心随身物品。至于实际上有没有扒手出没鬼才知道,只说有这个可能性,并不算是骗人,反正报道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玩意儿。好,这样就完成了,虽然还有十分之一还是空白,管不了那么多了。储存在USB随身碟后拔了出来,之后只要拿到图书馆交给负责印刷的鸟羽就好了。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勉勉强强赶上了。
「我出去一下!」
『你智障呀!』
这回是灯璃和羽幌的声音合在一起,实在是分身乏术了,没有其他人有空吗?透掏出手机,寻找可能有空的家伙,看看七尾这家伙行不行,电话在第三声铃声想起时接通了。
「喂,七」
「你敢再多废话一个字我就宰了你!不要在我忙的快爆炸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乱!」然后就被挂断了。
「喂,透。」
突然,帐篷的帘幕毫无预警地掀了开来,一个女孩子从缝隙间钻进来。
她把长长的红发随意地绑在后脑,穿着黑色T恤,腰际绑着红色外套,下半身则套着小热裤和短袜,是一个打扮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找你。」
「由宇,我再三交代你不准来学校的。」
「很抱歉,但能麻烦你把这条头巾绑在我头发上吗?我自己很难绑。」
「你帮我送一下这个,送到东馆一进去就能看到的那个房间,去到那里你就知道我说哪一间了!」
「你最好整理好意思之后再开口说话,还有,拜托你好好听人家说话。」
透关掉笔记型电脑的电源,把毛巾缠在脖子上站起身来,再度前往战场,前往那个酱汁、小麦粉和怒吼声交织飞舞的战场。
「凭什么叫我当你的跑腿。」
「别跟在我屁股后面,快点滚到其他地方去啦,我拜托你。」
「我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来见识校内图书馆而已,对人类的庆典一点兴趣都」
「听话,我待会会赏你一片什锦煎饼。」
「好吧,帮你跑这趟就是了。」
一离开帐篷,一个男子就站在厨房前面,宛如实际存在的幽灵般。原来是身材高大又长得帅的四眼秀才会长,兵藤会长。
「还顺利吗?」
会长流着满头大汗,面无表情地挥动铲子,看起来实在让人捏把冷汗,所以希望他别再继续煎了。
「嗯,还可以啦。」
「很好。」
转眼间他的手边就完成了一个,四眼秀才目光锐利地扫视一下客人席,然后盯上百般无聊地坐着等待下一份煎饼的客人面前所摆放的纸盘,朝着那个细微的目标,从会长手上抛出的什锦煎饼如同朝向猎物飞扑而去的野狼般在空中飞舞
「呀啊啊啊啊好烫烫烫烫!」
命中客人的脸部。
「不要硬做办不到的事情。」
「抱歉。」
坦率道歉就好。透从会长手中接过铲子,站在铁板前面,以和刚刚相同的动作倒出材料修整形状,感觉仿佛作业用程式已经被安装在大脑里一样。
「四时版做好了吗?」
「嗯,随身碟在这里,她等一下会帮忙送到印刷所去,让鸟羽印出来。」
「鸟羽不在。」
「什么?」
翻面失败了,小麦粉块在铁板上溃散。
「他不久之前就失去了踪影,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找他,可是遍寻不着。」
透将溃散开来的小麦粉块压扁做出一个形状。那个笨蛋究竟是死到哪里去了。
「那边的少女,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会长要问由宇。
「我知道啊,刚刚和那个人擦身而过。」
由宇边在头部后方缠绑头巾,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喔。」
「叫鸟羽的那个人,是一个看起来精神很好、剃个平头的男生没错吧。」
这家伙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之前也只看过一眼啊。
「四月中旬的时候,他和其他一群人曾来我家玩。」
「『我家』?」
「没错,我和透的家,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会在那里孙出一推偶们的笑孩。」
「啊来来来,由宇,笑一个,笑一个喔。」
啊真的好柔软哦,就像什锦煎饼的面糊一样,不如就这样放在铁板上煎吧。
「关于这件事,我等一下再问你。」
会长,拜托别管这个闲事。
「然后呢?你在哪看到鸟羽?」
「他在门口附近把一个女的。」
第一次看到血管在人的额头爆出来的模样,感觉马上就要爆炸了。
「哦,把女人。」
「你们人类的生zhi行为要绕好大一个圈,一点都不可取。」
由宇总算为头巾打好了结,她缓缓地放开手,战战兢兢地确认是不是已经牢牢固定好了。
「想要交尾的话,就表达得直接点嘛。」
「印刷由我来做,透,把随身碟给我,还有,那边的少女。」
与其说是用头巾装饰头发,不如说是「一张破布缠在一颗头上」,不多本人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
「干嘛?」
「你去痛扁鸟羽。」
「凭什么叫我按照人类的希望行动,基本上我」
「乖乖听话这就给你吃。」
会长手上握着三串烤鸡肉,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又是从何时拿出来的?
「了解,我这就去揍他。」
「你最好叫她住手比较好,会出人命的。」
「白痴不去死一遍,谅谁也治不好他。」
他这句话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话说回来,关于下一个六时版的事。」
啊,两个小时后又要截稿了。坦白说,这个企划真的是啰唆麻烦到了极点,到底是哪个家伙提出这个企划的啊?
「请把这个刊登上去,这是老师交给我的。」
会长从口袋掏出纸条,使用明体字印刷的事务性印刷品。校内发现一名状似游民的可疑男性,该名男子在学园祭入口处的角落似乎在避人耳目地四处张望,然后取出打火机,准备在校门口烧纸纵火。待在附近的男学生团体大叫示警之后,男子随着咒骂逃走了。
「可疑人物吗?」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毕竟学园祭是自由出入学校的,不管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会溜进来,好比宇宙人之类的。
「没错,他打算纵火烧入场门,虽然不知道他这行为目的为何,总之有多加注意的必要。虽然已经在校内广播警告大家了,但宣传报还是要刊登一下。」
「是是是。」
透把收下的传单塞进口袋,然后四处张望。
「话说回来,由宇呢?」
「啊,你说那个少女吗?」
站起身准备离去的会长回过头说道:
「她在刚才就出发了。」
「什么?」
「她去揍鸟羽了。」
透把铲子放在铁板上,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糟了。」
「为什么阻止我。」
「不阻止还得了。」
拉着由宇的手走着的透,一边冲破旁人带刺的视线一边大叫。
围裙男拉着稚嫩美少女的手臂横越运动场,这样的画面的确十分罕见吧,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还想调查人类头盖骨的硬度的。」
「用不着调查也没关系,你就乖乖待在帐篷里吧你看,手机响了啦,灯璃和羽幌绝对气炸了喂?」
透用左手拿出口袋里宛如在开骂似地频频发出电子声的手机。
『你是跑哪鬼混去啦!我们这里可是』
「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都怪由宇四处乱逛变成了迷路的小孩。」
「我才没变成迷路的小孩」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看着她、管好她。那就让她帮忙厨房的作业吧,我马上回去。」
透挂掉电话,拔腿就跑,哪怕他用上全力奔跑,由宇还是跟得紧紧的,呼吸丝毫不显紊乱。
「我也要做料理吗?那可真是期待呢。」
她纵使以娇小的身体全力奔跑,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说话。
这家伙到底身怀多大的力量啊。
「呜」
小孩用的料理服配上三角巾。看见穿着一身犹如国小打饭值日生打扮现身的由宇,灯璃的眼神为之一变。
「喂,女人。」
由宇紧张地缩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嘛。」
「呜哇」
宛如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的花豹般,灯璃的瞳孔急速地收缩,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又来了!」
「讨厌啦我要逃了!」
飞扑过去的灯璃比往后跳开的由宇快了一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住手不准碰我的头发、我的脖子、我的脸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好像娃娃喔喔喔喔喔好想就这样抱回家喔喔喔喔喔!」
「不可以!放开我!我不要!」
「呜呦喔喔喔喔喔喔开口说话了耶!」
灯璃上半身几乎都快往后仰地兴奋大叫,一直紧抱着抓狂的由宇不放。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皮肤好光滑喔喔喔喔喔喔超可爱超可爱超可爱!」
「啊!不要!别摸脚!住手!真的很危险!危险啊,别摸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手忙脚乱地在挣扎耶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不要玩了好好工作吗?」
「好啦好啦!啊,对了,由宇,你长的那么可爱,不管什么事都可以不做!麻烦的事情全部交给那些臭男生和我来做就可以了。反正你还是个小孩,而且料理之类的你应该没什么经验吧,交给大姐姐一手包办吧。」
由宇在灯璃的怀抱里听了很不是滋味。
「我不是小孩。」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酷的一句话出现了了了了了我快要受不了啦啊啊啊啊啊!」
「我一个礼拜有三天以上负责做这个男荣的瞭利。」
「呦喔喔喔喔喔喔脸颊拉的好长喔喔喔喔喔喔!」
无论她什么模样都可以让你这么兴奋吗?
过了五点之后,客人的数目开始变少,材料也开始见底,感觉差不多可以收摊的时候了。店面现在即使光靠灯璃和羽幌两个人也应付得过来,所以即使在学生会帐篷里待久一点,也不至于会被责怪。
「呼。」
从键盘上移开手指,透喝着宝特瓶的绿茶。六时版的原稿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把会长委托的可疑男子情报放进去就好了。外头夕阳已渐渐西下,了,虽然那个可疑男子可能早就已经回家了,为了保险还是把情报放上去吧。
透从口袋拿出传单,开始输入男子的身体特征资料。外表看起来衰老疲惫,从外型判断年龄约三十到四十几岁左右,穿着仿佛很少清洗显得满是尘污的破旧灰色外套,褪色的粉红色T恤,和天然剪裁加工的皱巴巴牛仔裤。
「嗯?」
脑袋里面情报的传送一瞬间被堵住,一丝丝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透。」
「不,没事。」
当透回应站在身后的由宇的同时违和感像是雾气散开般消失了。
这么一张不起眼的传单为什么让我感到不对劲呢?透在内心自问到。
「大概是我多虑了。」
想不出答案,算了,等事情结束回家之后再仔细想想吧。输入,完成。
「我去交六时版的稿子,灯璃、羽幌,这里就拜托你们喽。」
「好!」
从门帘的另一边传来回答声,似乎透露出相当游刃有余了,看来去交个USB随身碟回来的时候,店大概也收起来了把。透悠悠哉哉地站起身。
把随身碟交给认真地待在自己岗位上的鸟羽后,漫步在黄昏的校园里,红色太阳的余辉照射在校舍的玻璃窗上,东边的运动场已被夜幕笼罩,昏暗的天色开始遮掩住角落的篮球场,完美的满月在运动场上空的秋云后朦胧地露出身影。
「庆典这东西还蛮累人的。」
走在后头的由宇对透说道。
「一点都没错。」
「你们人类为何要举行这么不合理的活动?」
透看着满月思考起来。
「我也不晓得」
的确不合理,既麻烦又累人。
「可是」
当他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个瞬间
「等一下,小透!喂!看这边!上面、上面啦!」
从染成一片红色的校舍三楼窗户里,七尾正探出头来。
「你现在有空吗?」
「还算有空啦。」
「那你去帮我搬个东西回来好不好?是搬烟火台,东西就堆放在车站前面那个有铁卷门的仓库里!那是结束时要放的烟火,所以六点的时候要用喔。拜托你!」
七尾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啪的一声双手合十。
「好啦。」
「啊多谢帮忙。先跟你说一声,那可不是普通的烟火,是在这行做了三十五年的烟火师傅开始自觉自己的人生来日不多,所以这烟火是他视为最后的总结制作而成的,可谓时间的结晶喔!所以要是没办法准时施放的话,我就得切腹了!」
「那还真是了不起呢。」
「对吧?所以快点去吧。」
钥匙从三楼窗户被丢下来,带着相当夸张的旋转和速度。
「啊,对不起!快躲开!」
钥匙一面旋转一面向自己射了过来。
那是一把极为普通、在五金行之类的店里都有在卖的钥匙,和社团教室的钥匙不管是制造商还是型号都一样,就连钥匙圈都是同一款,上面标示着『铁卷门仓库G』。不起眼的钥匙圈承受着空气的阻力,一边进行复杂的旋转运动,一边朝自己眼前飞过来。
「呦。」
透用食指和拇指夹住飞到自己眼前的钥匙,还留有能动的钥匙圈在手上发出呛啷的声响。
「哇!好厉害!那是什么招式啊,你刚刚怎么办到的?小冰!」
七尾瞪大了镜片后的眼睛惊呼道。
「啊,没有啦,我瞎蒙蒙到的。」
透说着说着把钥匙圈塞进了口袋。
「哭!接着是这个,这是仓库的地图!」
被折成极度装饰过头纸飞机的报告用纸,无意义地以复杂的轨迹朝着这边飞过来。
「别做这么无聊的事.」
由宇纵身一跳抓下纸飞机,绑住头发的头巾被风一吹,像台风中的旗帜一般不停飘荡。
「呜喔喔喔喔喔好厉害!你们两个真的是太犀利了!表兄妹都这么高竿,会不会身上其实都拥有勇者的血统?」
这家伙也挺不是盖的。
若是现在打起来的话,哪一边会赢呢?
我能打赢这个家伙吗?
「既然身手这么要得,我看也用不着二十分钟吧,那就拜托你喽!」
拿着钥匙和地图,朝脚踏车停车场走去,脚踏车是半年前买的,虽然半年前还是一台全新的车子,不过现在已经变成飘散着风格感的破烂模样。
「脚踏车毋庸置疑地具有合理的构造,就你们人类而论,是相当稀奇的构造物。」
「是吗?」
打开脚踏车的车锁,跨上坐垫。
「你回帐篷等我吧,不要到处乱晃喔。」
「我也想骑脚踏车。」
「你迟早有一天也会骑的。」
「让我坐在后面。」
「什么?」
「为了今后,我想事先体验一下,我要坐上去了喔。」
不等透回答,由宇就一屁股坐在后面座位,因为重量的关系,后轮咯吱咯吱作响。
「重量平衡有变化了,别把我摔下去喔。」
「不会丢下你的啦,我要骑喽。」
「不要忘了自己这句话。」
「什么话?」
「把我」
由宇话语的句尾被风吹散,然后渐渐地消失了。
过不多久,踏着脚踏车的同时,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重量。
在感受到这股重量的同时,透默默地将内心的话吞进肚子里。
我们能维持这样的相处到何时呢?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那间公寓吗?」
透打量收下的那张地图说道。那间废弃公寓在事件后马上就被拆除,接着在原地搭起了附设铁卷门的出租车库。学生会租借了其中一间当作仓库使用,而烟火台等杂物似乎就堆放在那里。
「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被拆的连个痕迹也不剩,你们人类真是喜欢没事找事做。」
「三个月算颇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透跳下脚踏车,边看地图边前进,很眼熟的一条路,三个月前走过的一条路。一间间门前各挂着门牌,搭建待售的民宅和路旁的自动贩卖机,再加上闪着灯光的街灯,三个月前还被黑暗笼罩的道路,现在经过一瞧,已是一条随处可见的普通的街道。
「还没被抓到吗?」
还坐在脚踏车上的由宇喃喃说道。
「什么还没被炸到?」
透牵着沉重的脚踏车,不知所以然地开口回问。
「还问我是什么。」
像是大吃一惊般瞪大了眼睛,由宇说不出话来。
「受不了你。」
被她这么一说,才终于想了起来。
这么说来,卑口好像还没被逮捕。
「亏你之前还那般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也还好啦。」
「你刚才在笑呢。」
少女从脚踏车上向透投以严肃的眼神。
「卑口的存在原本对你应是一种绝望。」
「」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那个男的并非就从此消失不见了。」
听少女这么一提,透不由自主地开始深思:为何我能这么以平常心自处呢?
为何我会变得如此平静呢?
家人的遭遇我已经忘了吗?不对,这个想法立刻遭到否定,我并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如果万一,万一那个家伙又有什么企图光是这么想,内心深处便骚动不已,这一点至今仍没有改变。
那么,为何我现在能保持微笑呢?
「我不知道。」
透回答道。
「或许是最近太忙了,以致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吧。」
「是吗?」
由宇移开视线看着虚无的天空。
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跟三个月前的你判若两人。」
「是这样子吗?」
「和以前的你明显地就是不一样从根本上,现在的你这么说吧,『是活生生的』」
「你说的还真是非常抽象呢。」
「『感觉不像我』吗?」
由宇倾着头。
这样的小动作不知为何感觉有些虚弱,透便不再多说下去。
「我所」
由宇垂下了视线,一面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一面继续未完的话:
「我所追求的东西,说不定现在的你」
又沉默了下来。
不要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透觉得这样很不负责,这样很尴尬的。
「」
「」
「你」
败给沉默了,还是张开了嘴巴,可是却无话可说,那么暂时还是先有自己打破这尴尬吧。
「你品位不错呢。」
「?」
「没有啦,我是说你的服装很适合你。」
「你这男的干嘛突然」
由宇不知为何大声嘶喊起来,并把头转向旁边。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啊?」
「你这回是看了流行杂志吗?」
「少啰唆!」
「你干嘛生气啊,小热裤和短袜的搭配分数可是很高的呦。」
「不要讲那些废话,你这笨蛋!」
这家伙到底在生气什么,莫名其妙,而且,也请你看着这边讲话吧。
「你这小子的变态兴趣干我什么事!」
「没有啦,这不是什么变态不变态的。」
「会对袜子发情的雄性动物就是变态!」
「拜托你一下,那句台词会招惹别人的误会。」
「你这小子干脆去跟袜子交尾好了!」
「所以我说你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太过写实又血淋淋,你是想把我拖去异世界吗?」
「是你这小子不对。」
被一口咬定了。
「你是在摸什么鱼啊!只不过去搬个东西而已,为什么要耗上三、四十分钟啊!你这秃头萝莉控!」
惹人家不爽了。
「抱歉,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件事,我头发还茂盛的很。」
「哎呦,真是的!没空和你发脾气了啦!」
七尾故做恐吓地举高手臂,然后确认手表时间。
「还有三十分钟!在这三十分钟内全部准备好喔!我告诉你,这烟火可是年轻新人苦费五年功夫磨练实力,终于得到师傅认可,允许他调制出道烟火,也就是第一个从头到尾由自己一手包办,可谓热情的」
「你现在说的设定和刚才可完全不一样。」
「是吗?算了,你快点搬去中庭交给负责的人,他们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去那边看就知道了。」
「可是我现在必须去编辑最终宣传号宣传报的原稿。」
「真讨厌,你这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七尾摇了摇头,麻花辫也随之晃啊晃的。
「拿你没办法,我拿去吧。还有,笔记型电脑搬到图书室里了,你好好加油吧。好,再加一把劲!再加一把劲,这个可恨的学园祭就要结束了!啊感觉真清爽!辛苦你了!」
七尾扛起烟火台,如同一阵山岚般地离开了。今天的七尾真是大骚动,可说是一人暴风雨。
「辛苦了!」
随着撼动五脏六腑的重低音,闪亮的色彩将黑暗的校舍染得五彩缤纷。
「哇!」
原先在看书的由宇发出一声小小的赞叹,紧贴着图书馆的窗户观看天空。
「啊,已经六点半了。」
透的眼睛离开电脑的萤幕画面喃喃自语着,也就是说在图书馆迎接了学园祭的结束,感觉好像并没有从头参与学园祭,到最后又好像参与了。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一般,其他人都聚集到更热闹的地方,还待在这感觉郁闷的地方的人就只剩下自己和由宇两人,而且还开着一个地方的电灯而已,梦幻的色彩笼罩着昏暗的图书室。
也许这里是个不为人知欣赏烟火的好地方呢。
「好罗曼蒂克。」
「你也懂什么叫罗曼蒂克啊。」
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一直观赏烟火,透把视线转回电脑上,若无其事地嘟哝到:
「那种东西和生存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在你的专门领域吧。」
目前宣传报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只剩下四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