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四章 新年,抑或者决战(1 / 2)

矿物质超女 冬树忍 0 字 2021-08-22

 「咚嗡」低沉的钟声从电视响彻客厅。

在钟声悄悄留下余韵的同时,电视画面的右上角显示出『00:00』的白色文字。

一年随着除夕夜的钟响过去了。

「今年是长谷寺吗」

透坐在地板上,两脚伸进桌炉里喃喃说道。

视线盯着电视不放、伸手去拿桌上的橘子,看也不看自己的手边就开始剥皮。

参拜的队伍随着「咚嗡」响起又消失的钟声静静地开始移动。

电视上播映的是国营电视台在岁末年初放送的跨年节目。

去年虽然没办法观看,不过今年总算能像现在这样平和地欣赏。

「喂,透。」

坐在正对面同样把脚伸进桌炉的由宇站了起来。

「这节目无聊死了。我可以转台吗?」

说完,由宇把手伸向桌上的遥控器。

「不准!」

透把遥控器挪到自己这边。

「咚嗡」的钟声再次响彻客厅。

「不可以转台。」

「为什么!」

雪花悄然无声地飘落到画面里、人声鼎沸地缓缓移动的排队群众身上。

彷佛结冻成清澈冰块般的石梯,无声地将照明的光线给反射回去。

「有够无聊,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想看其它节目!」

「一年之初就是要看这个啦!」

「不懂你的道理在哪,更热闹一点的节目比较好看。」

都几岁了还在争电视。

「更何况」

由宇露出一脸不悦的表情指着电视画面。

「我根本看不懂这群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排队的群众几乎都是携家带眷不然就是夫妻档,大家都和家人一起来参加新年的仪式。

「明明天气这么冷,干嘛在这种地方大排长龙。」

「有名的寺庙人一定会很多的啊。」

「这是什么处罚游戏吗?」

「不要乱讲话。这是在新年参拜啦、新年参拜。」

「宗教活动吗?」

「对啦。」

「类似伊斯兰教的麦加朝圣吗?」

「倒也不是那么盛大的仪式。」

「咚嗡」的钟声又再次敲响。

「现在是新年啊。」

「莫名其妙。」

不知不觉间,遥控器已经跑到嘴里嘀咕不停的由宇的手上了。

「教妳不要转台啦!」

哔。结果还是转台了。

在颜色耀眼夺目、布景装饰繁复的鲜艳舞台上,身穿和服的艺人在『新春特别节目』的看板前,表演着一些气氛热闹的才艺。『哇喔,五灯耶五灯出现了呢!位在摄影棚的黄绿先生您怎么看呢?』主持人语气激动地如此嚷嚷道。

「唔。」

由宇拿着遥控器发出了沉吟。

哔的一声又转台了。

画面上特写的是上头写着『新年快乐!』的巨大风筝。『哦哦似乎有问题发生了,新春才刚到来便马上碰到问题车子动不了了,这下该怎么办呢?』一个面熟的艺人正在大叫一些有的没的。

「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得好像自己是忧国之士一样。

「就跟妳说现在是新年嘛!」

透把遥控器抢回来,开口说道。

「什么是新年?」

「就是一年之初啊。」

哔。透把节目转回国营电视台。画面的颜色又回到白、黑、灰三色。右上角的时钟已经变成『00:10』了。新年已经过了十分钟。

「有啥好可喜可贺的。」

「因为一年开始了,所以可喜可贺啊。」

「不懂这是什么道理。」

由宇把双手塞进桌炉的棉被里,鼓起腮帮子。

「祭典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平时的晚上到底差在哪?」

「嗯~」

透低声沉吟了一下、开口回答。

「我想应该没差吧。」

说完,透从桌炉抽出双脚站了起来。

「怎么?」

接着透走去捡起丢在房间角落的羽绒外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电视一边套上袖子。现在时间是『00:12』,节目也快结束了。

穿好羽绒外套后,透跟由宇说道:

「我们也去新年参拜吧!」

「啥!」

由宇大叫。

「你说什么!」

由宇用双手抓着桌炉的桌子不放,放在里面的脚也使上了力气。

「走,去新年参拜了。」

透一边跟赖在桌炉旁的由宇说,一边移动到房间角落的穴座。

发出「叩」的一声,拔掉了桌炉的电源线。

「哇!」

「新年参拜。」

「好、好冷。」

由宇两脚放在桌炉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伸手指着窗外。

在冰冷的玻璃外头、彷佛被琢磨得一片光滑的黑暗中,院子里的树木正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外面很冷耶!」

的确,看起来是很冷没错。

「妳也穿上大衣出门吧。」

「为啥我一定会去变成前提了!」

「少啰哩啰唆。」

透在房间移动,来到先前自己所坐的场所、由宇的正对面,抓着桌炉的棉被。

「走了走了」

然后一举将棉被高高掀起。

「呀!」

「看,很冷喔~」

接着透甩动棉被、将外头的冷空气扇进桌炉里。

「别闹了啦!」

「看,很冷喔!」

我扇我扇我扇扇扇。

「不要闹了!」

「再不出来会冷死妳喔~」

我扇我扇我扇扇扇。

「好了啦!冷死了!」

「去新年参拜啰!」

运动广场旁已经完成收割的田地上的积水,已结成了一层薄冰。

在天空纷飞落下的雪花,开始在冰上、收割后枯萎的稻子上堆起薄薄的积雪。

「呣」

由宇呼出了一口气。

她身穿蓬松的大衣、围着围巾并且戴上手套,装备万无一失。

「好冷喔」

隔着围巾,她呼出一缕白色的气。

被气吹飞的雪花在柏油路上缓缓溶化,化成水状扩散开来。

「冬天真的到了呢。」

「嗯。」

透在由宇的身旁点点头。

冬天到了,现在正在放寒假。集宿后的期末考也已经结束,暂时放假一段期间。

「对了,我都忘记问妳。」

在夜晚的黑暗中漫步的同时,透向由宇搭话。

「期末考考得如何?」

「全年级第五名。」

由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唷」

情不自禁地感到钦佩,真有两把刷子。

「四个月的时间进步了这么多呢。」

透一边说一边翻出记忆。

四个月前夏末的穴班入学考试还是靠抱了八天的佛脚才勉强过关的。记得当时是考国文、数学,还有英文,那次真的是火烧屁股。

透从口中呼出白色气息的同时默默心想。那场考试已经考完四个月了。

在这四个月期间二年级的第二学期也曾发生了许多事情,生活过得多采多姿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期末考的结果呢?」

「我嘛」

透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这算差强人意啦。」

在第一学期的时候,自己不管期中或是期末都考得一塌糊涂。因为一年级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在读书,成绩会满江红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

不过到第二学期时,成绩就扶摇直上了。大致上就是维持在和灯璃互争高下、差一点点大概就能赶上七尾的这种程度。话虽如此,想要挤进全年级前十名还是天方夜谭。

「二年级的全年级榜首好像是美空吧。」

「唔。美空的名次比我还高吗?」

「她喔想赢她是不可能的啦。」

美空可是每科平均九十八分的那种等级。

「不要把不可能赢这种话随便挂在嘴边,机会还多得是。」

「不好意思。」

「就连爱华的成绩都有进步了。」

「真的假的?是喔?」

爱华在由宇要穴班入学时,好心担任家庭教师。那个时候爱华的成绩应该是差到得勤跑补习班才对。

「在那之后,她似乎醒悟到了读书的意义的样子。」

「是吗。」

「到现在她才察觉到『只要好好读书,成绩就会进步』这种理所当然的道理。」

「那恭禧她啰。嗯。」

「就算她醒悟了,一样没能考赢我。」

由宇从围巾露出嘴巴,装出调皮的模样哼了一声。

「太大意小心被人爬到头上喔。」

「我不会大意的。」

「是吗。」

黑暗中唯有平稳的脚步声,以及彼此交谈的声音。

各种颜色的灯光从各户民宅的窗帘和百叶窗流泄而出,夜晚的街道感觉上弥漫着与平时不同的氛围。

「冬天感觉不赖嘛。」

在纷飞的细雪中,由宇喃喃说道。

「妳之前在春天夏天秋天也都这么讲。」

「有吗?」

由宇装傻似地抬头看透的脸。

「冬天也很棒。」

「就是说啊。」

在这悄然无声的镇上,白花花的细雪在路灯的照耀之下闪亮亮地发出了光芒。

「唔?那里有人耶。」

由宇指着岩礼神社的入口、祭典时架设帐篷的地点大叫。

透睁大眼睛仔细瞧那个地方。三个眼熟的人影正站在那儿。

「啊!由宇!透!」

其中的一人、站在中间的灯璃注意到了透和由宇。

「透学长!」

第二个人影、位在右侧的爱华跑了过来。

「哦~你们俩也来跨年参拜呀。」

最后一人七尾把手穴在口袋里,站在原地呼出白色的气。

「搞啥。」

由宇有些不满似地噘起了嘴巴嘀咕。

「妳们三个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

「喔?不行吗?打扰到你们独处的时间啰?」

「吵死了。」

「我们三个可是从去年就来了耶。」

「从去年!」

爱华的话令由宇目瞪口呆。

「就是过年前就先来的意思啦。」

透从旁补充说明。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是最先到这个神社的人喔。」

七尾「嘿嘿」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由宇,妳是看完红白才过来的吗?」

灯璃对由宇搭话说道。

「红白是啥啦?」

由宇有点不爽地答腔。

「就是红白歌唱大赛呀。」

「?」

瞧她好像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样子。

「就是跨年节目之前播的那个唱歌节目嘛。」

「啊啊,原来那叫做红白吗?我还以为妳在说馒头。」(译注:日本有逢喜事时送红白两色馒头的习俗。)

经她这么一提,确实红白这个说词也会让人联想到馒头呢。透心想。

在除夕的话题提到『红白』两个字的话,一般人会联想到红白歌唱大赛。这家伙尚未具备这种日常的基本、这块土地的生活基本。

「今年是哪一边赢啊?」

「呃,我印象中是」

透歪起脑袋思考爱华的问题。

明明有看到最后,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结果呃记得是

「今年是白组赢啦。」

「啥~今年是白组赢喔?唉,坦白说哪边赢我都没差就是了。

我在小时候啊,常常都在想等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熬夜把红白看完,可是等到实际长大看完之后,反而觉得这好无聊喔。」

「啊,确实可以这么说。」

「现在这个年代男VS女这种比赛形式已经落伍了啦。」

「在小学的那一段时间,过完年上学时还会和班上的男生吵架哩。男生还会过来跟我们女生呛说什么『今年是白组胜利所以今年是男生称霸的一年』啦之类的。」

「啊啊,我也有呛过。」

透点头附和。小学的光景不论哪里都是大同小异。

「为什么小学的时候男生和女生都会有对抗意识呢?」

「谁知道哩。」

「」

在打开话匣子聊天的七尾与灯璃的跟前,由宇依然沉着一张脸。

「说到小学,今年又有才十三岁的童星出场了呢。」

「啊。对啊~在差不多九点的时候!」

爱华朝着七尾用力点头。

「红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请那种小童星出场的啊?」

「我国中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都会觉得『啊~这家伙明明跟我同年而已却好拚喔』这样。」

「可是,像演歌的歌手之类的不是都奋斗个好几十年、好不容易才出场的吗?那么小的小孩跟自己同席而坐,他们会怎么想啊?」

「那方面的事就只有天知道啰,实在很莫名其妙。」

「唔!」

由宇在聊开的两人的旁边低声碎碎念。

「喂,由宇,别鼓着一张脸,很难看。」

「透!」

由宇圆圆地鼓着腮帮子用力拉扯透的衣襬。

「干嘛。」

「说明给我听!」

就算妳叫我说明我也

像这种话题,如果没有长久累积下来的记忆那也无可奈何。红白歌唱大赛、十来岁的小童星、演歌歌手、小学时代的男女生之间的回忆,根本没办法在此时此地一一说明。就算说明好了,这些也不是马上就能当场理解的东西。

没错透一面看着由宇那双气呼呼的眼睛,一面心想。

这家伙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也没有『小学时代的记忆』。

这个国家、这块土地上大部分的人所拥有的普遍性记忆,在这家伙身上是找不到的。

「呃该怎么说哩。」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家伙是最近才来的外界存在。

就连我自己也是透开始回想。就连我自己也是一介『转学生』,没有和大家相处的一年级回忆。好比说夏令营的回忆。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呃总之,红白歌唱大赛是日本除夕的」

「除夕?」

「所谓的除夕,就是大年初一的前一天」

「呣!」

由宇的表情显得愈来愈不快,她放开拉住透的衣襬的手,将脸转向一旁。

接着,她直接掉头朝神社外面、林子的方向走去。

「啊,由宇」

灯璃唤住了那个背影。

「妳要去哪?」

「关妳屁事。」

「喂,会迷路的!」

黑暗中,林子里。

『悖尔菲高尔』今天依然藏身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