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双眼带着忧郁与忧伤,还有深深的牵念在看着我,我身子动了动,沉沉的睡意让我无法睁眼。w-w-w.Lk
不知过了多久,有修长的五指行云流水般划过我的额角、眉梢、鼻尖、唇角,搭在我手腕的脉搏处,最后,与我五指交握,我眼睫毛动了动,唇角划过苦涩,发出无意识的嘤咛,即使是在迷糊的意识里,我已不再固执的以为是我的俊卿回来了,迷糊的意识里,我亦已认清现实,这只是一场梦,而我与俊卿是永无再见的可能。
许久,有什么滴落我的手心,是珍珠吗?那样温润清凉,却又是那样的炽热,透过我的手心肌肤,慢慢的蹿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神经系统,是深入骨髓的滚烫。
我蓦的惊醒,睫毛划过眼敛的瞬间,只觉眼前黑影闪过,倏忽不见踪迹。我怔怔的垂眸,手心的泪迹在慢慢的干涸,我茫然站起身子,靠近轩窗,茫茫的黑夜,依稀可听到摆设御宴的楼台处歌舞升平、莺歌燕舞,依稀可捕捉到那纵往密林深处的黑影,我低低的,不确定的喊着:
魔魅——
随着我的低低的呼唤,黑影有刹那的停滞,我微微闭上双眸,只怕是自己的幻觉,再睁开双眼,想要确定自己所见不是幻觉,但是,举目望去,除了层林在惨淡月色下的影影绰绰,别无其他。
我摇头轻笑,许是接近分娩,神思越来越恍惚。门外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我神色一凛,是凤帝回来了?正想着,凤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素来冷寒阴森的脸颊上竟抹了一层慌张之色,我直觉不妙,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凤帝开口。
只听凤帝说道:“你不是说你那随从很有分寸的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拿你的贱命向朕保证一定能成功的吗?现下倒好,朕在这边什么都许给老亲王那个老贼了……横竖,你是老亲王那一伙的,这是你与老亲王合谋设下的圈套,让朕往里钻,是不是?”
说着,凤帝这厮就要来掐我脖子,我不禁奇怪,莫非,这掐脖子的动作是古代皇帝发怒的经典动作?凤帝如是,子乾亦如是。
不过,当下我顾不得这些,我没有避开凤帝,在凤帝魔爪伸过来之前,我强自镇定,仰眸盯着凤帝,问道:“清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来装傻问朕?哼,你以为朕就那么好骗。”凤帝浑身散发着阴枭森冷的气息,如同地狱修罗,只是,倒也没有将魔爪伸过来。
略微沉吟之后,我倒是笑了,我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很不合时宜,但是,只要清风没事,我为何不笑?我望着凤帝冷寒的脸,笑着说:“凤帝,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您不是一开始就派了人盯着清风一举一动吗?您不是一开始就不曾完全相信我吗?既然您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为何还要依照我的计划行事?”
凤帝阴谲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笑脸,并不说话。
我继续说道:“因为,您已经别无它法。因为,您即使不信我,亦是对我提出的计划心动了。因为,您急欲铲除老亲王这个眼中钉。既然如此,我即便骗了您,您也应是早有预料,何必如此雷霆大发?”
我说着,绕过凤帝,慢慢的坐在软塌上,淡淡的说道:“既然您已不信我,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放心,我不会以您先前关于三个请求的承诺求您什么。w-w-w.Lk”
空气中的气氛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是长久的冷肃,凤帝瞪着我,恨不得要将我拆骨熬汤喝下腹的咬牙切齿,许久,才恨恨的道:“朕姑且再信你一次,记住,别给朕耍什么花样。”
闻言,我宽大袖袍下紧握的双手缓缓的松开,是一手的汗湿,其实,我真的做不来刘胡兰,其实,我真的很怕死的。
我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仰脸问凤帝:“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探子回报,清风出了什么状况了?”
凤帝气急败坏的吼道:“不是说好让他扮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该死的,他竟然去救人,救的还是老亲王那个狗贼省亲归来的侧妃。老亲王强占民宅,强抢民女,百姓早有怨愤,刺杀他侧妃也是常理之事,他去管什么闲事?你说,这下该如何收场?”
我一愣,确实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转念一想,我倒也笑了,凤帝见我笑出声来,嘴唇动了动,忍了又忍,才没发作。我心里有数,凤帝要不是顾虑到自己现今骑虎难下,早已是伸来魔爪,先掐死我,再将我扔出去喂狗。
你看,这戏台都搭好了,也唱了一半的戏了,该给的也都给了,如果就此草草收场,他这个凤帝岂不是亏大发了?那个老亲王岂不是赚大发了?只怕凤帝一个窝火,还不吐血而亡,英年早逝啊。所以,凤帝这厮也只能隐忍我的狂妄,如同隐忍老亲王先前的嚣张。
我问凤帝:“老亲王可知他的侧妃遇刺一事?”
凤帝见我神色严肃,当下摇了摇头:“朕派人将前来报信的下人截住了。”
我点头:“这就好。晚宴怎么样了?”
“一群文武大臣轮流向老亲王父子敬酒,现下也该喝高了。”凤帝想起我先前的交待,又道,“朕吩咐过心腹,不会将老亲王灌得不省人事,老亲王的酒水也放了一点让他松散警惕的**散。”
我点头,由衷夸道:“您办得不错。”
凤帝被我一夸,恢复了一点点对我,对这个计划的信心,抢先问我:“清风那边怎么办?”
被凤帝如此急切的一问,我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三国周瑜,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我望着凤帝,信心十足,我说:“准备软轿,送我去清风那边,另外,快马加鞭,让你的暗探传话给清风,全力保护老亲王侧妃的安全,并拖住侧妃,等我到来。”
“你!?”凤帝盯着我,面露怀疑。
我笑:“凤帝啊,您是担心我金蝉脱壳呢?还是担心我这个孕妇的身体呢?如果是前者,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如果您要谁死,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您亦能将此人揪出来。如若是后者,小女子领您的情就是,大不了事成之后,凤帝您感念小女子的犬马之劳,多赏小女子一些宝贝便是。w-w-w.Lk”
凤帝被我说得冷脸一阵青一阵白,当下,恨恨的说道:“你最好祈祷今晚的计划圆满结束,否则——哼!”
说完,凤帝走出屏风,冷声召来一直藏于暗处的心腹,如此这般交待,倒也是依照我的吩咐行事。
我身披狐毛披风,面覆白纱坐进软轿之前,回头看了眼凤帝,见凤帝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我心知凤帝心中的紧张,想到他不过是个先天深受雷公电母夫妻俩的压迫,后天又得忍受老亲王嚣张气焰的可怜的孩子,我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便好心的安慰道:“您放心,我既然承诺要给你铲除心患,必当全心全力。我会随时让暗探传消息给你的,你随时准备好便是。好了,您去看看宴会那怎么样了。”
说完,我不再看凤帝,坐进软轿内,比起王府准备的豪华马车,我不得不承认,这软轿更是豪华多了,厚软的狐毛上铺了豹皮,豹皮上垫了松软的锦缎软垫。看来,凤帝这厮也知我现在是非常时期,如若我路上有个身体不舒服什么的,我这一人三命见阎王事小,他的复仇大计就此胎死腹中事大。所以,我也不必领凤帝这厮什么情,毕竟,彼此都是各取所需。
四个暗探想必是凤帝的心腹,也不说话,抬起软轿,脚不着地,便一阵风似的的从边门飞了出去,坐在软轿内的我,倒也不觉有什么摇晃与不适。心想,这古代轻功原来是这般的出神入化,比起飞机、飞船什么的,绝对环保、节能、高速又安全,坐在里面还不会出现晕轿现象,连晕车药都免了。
正在我无限感慨古代轻功神奇又伟大,极具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环保效益之时,软轿轻轻悄悄的,四平八稳的停了下来,我掀帘看去,是极为偏僻的处所,空气中漂浮着檀香,好似是哪家寺庙的后院,想来暗探早已告知清风我的到来,清风已是站在薄雾氤氲的阶台上等我,见我掀开帘子,几个大步走了过来,低头,讷讷的低声道:“小姐,清风不该……”一副认错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边示意清风扶我下来,边说道:“路见不平,本该拔刀相助。这事不怨你,你不必自责。”
我慢慢的走上阶台,回头看了看几个暗探,道:“你们随时候着吧,别引人注意。”几个暗探点了点头,抬起软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想来是做暗探已久,早已练就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