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生情缘

绪二十年，山东半岛莱阳县万家村。村内数年，连出怪事，妊娠妇女，临分娩之时，因难产，母子双双而亡，无一幸免，怪哉！

村民万川，为人忠厚善良，事胆大心细。其妻赵氏，琼，头胎分娩之时，难逃厄运，亦因难产，母子双亡。万川英年丧妻，悲痛欲绝，无心生计，日沉溺于酒中，借酒浇愁，酩酊大醉方休矣。

夏至一日，万进城，酒醉晚归，行至村口，已至亥时，月之下，见有一少妇，身着黑衣，怀抱襁褓入村，此黑衣少妇何人也？好胆量！敢夜间抱婴独行？万暗忖：村内已多年因难产而丧婴，此襁褓内可否有婴儿？遂好奇而尾随之。见此少妇竟飞至己家门，万甚异之，匿于一侧视之，见少妇将襁褓之于地，于门外台阶下用手刨之，刨出一物，揣入衣袋中，何物也？万未视，怪哉！半夜，此少妇刨地物何？其惑然不解也。

少妇抱襁褓起身，转身，皎洁月下，万视此少妇之面，不由大吃一惊，此少妇乃亡妻赵琼也！万酒醒过半，然其仗酒壮胆心不惧，其暗忖：琼鬼魂欲归家视之？然为何不进家门？于门外刨地物，何意也？

琼抱襁褓续行之，万续而尾随之。见琼行至一户门外驻，置襁褓于地，于门外台阶下用手刨坑，坑毕，见其从衣袋出前所刨之物，置于坑内，用手掩土埋之，埋毕，抱襁褓起身，飘然而去，瞬间无踪矣。

万细视，此户乃大之家，其妻怀孕已临盆，欲分娩，琼鬼魂至此何为也？万甚疑之，欲所埋之物何也？遂快至大家门外，于台阶之下刨之，所埋之物现之，乃女用顶针也，顶针之上有细线缠绕系成十字封口，万恍然大悟，闻老人云，此顶针用线十字封口，唤作“闭十扣”，为镇物，暗匿于住户门外，此户人家孕妇分娩必难产，母子定双亡！咦！万喻矣，为何村内叠出怪事，妊娠妇女难产而卒之？原此作怪也！吾已遭此难，吾与大无仇无怨，何必出此劣行而害之？万将此闭十扣攥于掌中，行之偏僻处，捡石块将闭十扣砸之，成碎片，随手抛之。

万川归，夜半时，琼鬼魂至，进院入室，厉声唤醒万，嗔其曰：“吾喻矣，吾遭邻之闭十扣镇物，难产而亡，夫之不慧，坏吾好事，吾本意索大妻之命，替吾身游之，吾可投胎转，夫毁闭十扣，则害苦吾，吾欲成孤魂野鬼游荡于间，轮遥遥无矣！”万毫无畏惧，慰琼曰：“吾与大无仇无怨，何以加害之？妻之劣行如仇家互报，冤冤相报何事休也？”琼又出一枚顶针，曰：“此闭十扣毁之无妨，吾又寻一枚，将重设之。”万急劝曰：“万万不可，吾明日请高僧为妻超度亡灵，妻早日轮可，无寻替身而害无辜也。”琼气咻咻曰：“夫之善，寡矣！”遂拂袖去矣。

日夜，万聘金山寺众僧为亡妻琼超度，天明方毕。当日，大妻平分娩，大喜得贵子，其洋洋得意矣。从此村内怪事毕，妊娠妇女无一遭难产之害，皆母子平矣。

万上无父母，下无妻小，孤身一人，何以生计？为亡妻超度后，其变卖家产，背井离乡，携资去往烟台，购一木帆船，往来摆渡客，以此暂为生，勉度之。

一日，一少男登船，自称姓单，乳儿，万曰：“吾无父无母，孤身浪，吾识水身于船，暂得温饱，兄台可愿留否？”万见此少年眉目秀，天庭饱满，虽衣着褴褛，然气宇轩昂，遂点首允之曰：“吾正孤独难耐，小弟若不嫌弃，请屈身度难之。”自此儿与万为伴，其勤快，日扫船舱，洗衣饭，摇橹杨帆，待客，忙时不可开。儿水性极高，闲时入捕鱼，其不用钓，亦不用网，直入水抓之，其抓鱼之技如囊中物之易也，所抓之鱼满舱，蹦乱跳于船板之上，除食用之，余者市鬻之，以补船用。万有其为伴，乐不可支也。

该年秋，山东大旱，民不聊生，饥民遍地，闯关东难民倍增。十余者租万船欲去辽东，其为生计不得已，驾船冒险往之，历惊涛骇浪，至大连老虎滩，终至矣。

闯关东众者上岸，万欲归，忽见二彪形大汉身负重袋，匆匆而来，欲租船前往獐子岛。万曰：“吾新来乍到，人地生疏，獐子岛于何方？吾不也，请前往之。”其一大汉曰：“船家尽快开船，吾等引可，至处，吾重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