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一时未想起这人的名字,但皱了一皱眉之后,便忆了起来,“……‘戎机’?”</p>
——“戎机”。他记起的是一个代号。</p>
确切来说,他与“戎机”甚至算不上认识,可黑竹里但凡有个代号的,他总多多少少在心里留过一遍底。戎机自马斯死后就去向不明,沈凤鸣料他不想转投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可眼下,他又是为什么出现在此?</p>
“‘凤鸣’竟然认得我。”戎机站起身来,一脸不大真诚的笑,“幸会,幸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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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待沈凤鸣说什么,便从怀里取出叠看起来快揉糊了的纸,吊儿郎当伸在半空,口气听着敷衍:“我就是来报个信。明天朱雀要出殡,地方在这,要就拿去。”</p>
沈凤鸣本来待要对这不大对眼的不速之客冷语几句,脸色都已摆好,闻言却是不假思索,一把抽走了他手里那团东西。戎机那手还没及伸直,登时顿了一顿,好像不知该继续往前伸还是收回去,只好便这么悬着。</p>
沈凤鸣已经迅速打开那叠纸,看了一看,抬头:“你哪来的消息?”</p>
戎机才慢吞吞收手,窝到胳膊下摆了个抱臂的姿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帮……”他抬目将这阁间扫了一扫,“……废物一般,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p>
沈凤鸣一气反笑:“那不如这么问:你为什么要送消息给我?”</p>
“呵,天天看着一群饭桶在眼皮底下白忙活,换你忍得了。”戎机耸了耸肩,“也没指望你谢我,知道不如我就行了。”</p>
他踢开凳子,便要走。无影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道:“你说什么!”却被沈凤鸣一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去。</p>
“戎机,”沈凤鸣叫住他,“你一直在临安?”</p>
戎机哼了一声,不接话。</p>
“你能见到君黎?他怎么样?”</p>
戎机侧过半边脸睨了他一眼:“你猜。”</p>
沈凤鸣扬了扬手里的纸,苦笑:“至少没死,下葬的就朱雀一个。”</p>
戎机便将整张脸转了回来,不无挖苦,“很失望吧?就是死不了。你想坐他的位子?偏轮不着你。”</p>
沈凤鸣失笑,却也不想辩解。当年与马斯相争,若说夺那块金牌不是出于对黑竹之主的觊觎,怕是也违心,戎机自亦如此看待。</p>
他不露出恼怒之色,戎机便似乎心有不甘,本来是要走的,此际却决定加几句。他就近往桌上照例蜷起右腿一坐,“咦,对了,差点忘了,”他好像真是刚想起来似的露出些过度的一惊一乍,“我还见到那位秋姑娘——听说是你相好?可我怎么看不出——她到底是你相好还是他相好?绝好的机会,竟然不帮你动手?”</p>
这话越发是有意寻场子,沈凤鸣心里不免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连一点波澜都没见起,淡淡定定坐下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少秋葵和君黎都没事。</p>
戎机拂拂袖——不过随即意识到,今天自己穿的短衫束袖,没有什么拂弄余地。他只得背起手,语出讥刺:“凤鸣兄连这都不在乎,当真……人中罕有。我本来不想说的——那秋姑娘嘛……啧,这么标致的姑娘,竟是个狠角儿,连太医院派去给夏琰看伤的御医都敢当众杀了,着实看得我心惊肉跳。不过她这招还真管用,两天了——没人再敢靠近夏琰一步,就只她一个人在房里头贴身照顾——你想想,那个可是身上有伤,这照顾来去,两个在里头耳鬓厮磨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前嘛,都说夏琰有个青龙谷的相好,闹得轰轰烈烈的,可这一趟不是明摆着同那头撕破了脸了吗?你那秋姑娘这当儿一天天的护着他——凤鸣兄,是个男人‘放心’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