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播种了,佃户们要赶在谷雨前给地上肥,都来不及回家吃饭,震宇给他们送来早饭,他们不胜感激,“阿力嘎桃,高冉以嘛斯!”说个不停。
从地里回来,震宇来到了松山书社,他要找一本关于相扑方面的书籍,加以研磨,以便找到破解之法。其实他又何尝不知,最高相扑绝技的典籍,又怎会在这种公共书社出现。
翻来找去,只找到一本《简话扶桑之相扑》,没办法只好怀揣着这本书,蹬上背振山,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仔细研读起来来,他看的极为投入,竟然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连有人来到他的背后都不知道。
一股热呼呼的香风,吹得耳朵痒痒的,他用手挠了挠耳孔,继续看书,可是那股香风不断地往他耳孔里钻。震宇被拉回了现实,回头一看却是樱子。
樱子今天着一件白底红碎花和服,发间系一条红丝带,飘飘然,宛如仙子。
震宇忽然感觉心里敞亮了起来,浑身一下轻松了许多。不知怎地,每次见到樱子,他都有一种愉悦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朦胧,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明爷爷给予不了的。
“震宇君,我找了你很久了,原来又跑到这儿。”说完扑在震宇的怀里。
樱子娇小的身躯,柔若无骨,暖暖的体温烙得他舒爽无比。震宇双手拢着樱子的双肩,樱子凝脂般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上,双眼盯着他,吹气若兰。
震宇面孔一热,眼光迷离,胸口鹿撞起来,忽然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几欲摔倒。
小鸟停止了鸣叫,樱树笑开了花;天地万物此时都停止了喧闹,它们怕喧闹声惊动了这对少男少女,都在默默地祝福他们。
相互偎依,耳鬓厮磨,坐在大石上,彼此耳语,世界对于两人已经不存在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有些东西总是有意无意地跳入你的生活;在你春风得意时,搅得你不胜其烦,挥之不去。
震宇和樱子的话题不由得转到了一个月后,樱花节上相扑比赛的事儿。樱子不无担心地说:“震宇君,听说小仓家要从京畿请来相扑高手比赛,那可都是九段高手啊!我好担心。”
震宇心头一热,揽着樱子的手更紧了,他在樱子的耳边轻声说“樱子,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的”。
樱子不再说话,靠在振宇胸口的脸,贴的更紧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言语都是多余。多年的相知相亲,两人的灵魂已是互相融合,唐诗有云“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会明白彼此的心意,不管是喜怒哀乐,都心甘情愿与对方分享或承担。
红轮西坠,暮色渐浓,震宇拍了拍樱子的香肩道:“樱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讨厌回家,那个将军好讨厌,每次给他敬茶,他都会抓住我的手不放,真可恶。”樱子怒气冲冲,粉脸涨的通红。
震宇心里一颤,右手爱怜地在她的头上抚o着,一时之间竟不知所云。正迷茫间,左手不经意碰到腰间一物,低头一看却是挂在腰间的一只玉箫,这只玉箫是明爷爷从中国带来的,听明爷爷说当年爷爷在行军打仗时常把这只玉箫带在身边。每次出征,爷爷总要吹上一曲,便会豪情万丈,凯旋而归。
震宇解下玉箫,对樱子说“我吹ao给你听吧!”樱子趴在他的大腿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毋庸置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摘下玉箫,一曲荡气回肠的《满江红》随风飘起,箫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悲愤,时而豪情万丈。
“这是谁写的曲子,怎么有股杀气在里面?”“这是我爷爷的词《满江红》的曲子,樱子我给你讲讲我爷爷的故事吧!”
震宇从太祖母刺字精忠报国说起,直到母亲陈家村被害,明爷爷带他避难扶桑为止。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樱子哭的梨花带雨,最后竟嘤嘤低泣起来,双手紧紧搂住震宇的腰,视乎怕他从身边飞走。
樱子的哭泣与其说是为震宇的身世而悲伤,不如说是为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位爱人而幸福,虽然她生在富贵之家,但谁又能给予她所想要的爱呢?在她那个等级分明的家庭里,女人只是附属品,是玩偶。现在她找到了真爱,为了他,她可以献出一切,甚至生命。
震宇揩了把眼泪,把玉箫重又放入口中,慷慨激昂的曲子随意而出,箫声激越山川,直震苍穹。
天无道,北风啸,十年之功,一朝尽消,
功名化作尘与土,英雄血洒风波亭。
人情薄,何足道,一壶浊酒,仰天长笑,
今宵酒醒在何处,仗剑天涯任逍遥。
那堪好,情未了,今朝愁别,谁能知晓,
故国回望路漫漫,玉箫一曲踏歌而行。
回首往事,震宇肝肠寸断,暂且放下了儿女私情,此一曲《长歌行》正是他有感而发。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樱子的心头,在他的箫声里似乎有一种离愁别绪,她不敢再往下想,把他的腰楼的更紧了,生怕他飞走了似的。
“好一只玉箫,只可惜选错了曲,跟错了人。”忽然一个声如裂帛的声音响起,震宇大惊,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一个人影,更不知声音来自何方。
正疑惑间,忽然眼前一花,手指一动,玉箫便被人夺去。震宇定睛一看,只见一团黑影疾速向山下跑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震宇大急,那可是爷爷唯一的遗物,不及多想,拉起樱子就追。绕过一片樱树林,见那人蹲在一块大石上,似乎在等他,。震宇大喜,拉着樱子大步赶上前,那人见两人赶到,跳起身,又一溜烟跑个没影。就这样跑跑停停,停停追追,直追到武雄温泉边上。
那人拿着玉箫,站在一块岩石上,夜色里温泉的热气,袅袅升起,那人浮在烟雾中,恰如地府魅影。
“看你还往哪跑?”震宇放开樱子的手,健步上前便要去抓那人。那人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不见。咕噜噜,水面冒着热气,许久不见那人上来。忽然水底传出箫声,箫声若有若无,似梦似幻,像是从地府发出一样,又像是从天而降,犹如一根丝线,紧紧地缠绕在你的心间,使你挥之不去。
震宇大骇,此人凭地了得,在水底屏住呼吸,还能鼓舌吹ao,内功之高深,非常人所能想象。震宇博学多才,在书中得知,中土多能人奇士,有着上天揽月,入海擒龙的本事。但那都是书中所写,从未亲见,。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不知其人是中土奇人,还是扶桑异士。
当下拱手道:“晚辈岳震宇,拜见老前辈。”连呼三声无人应答,箫声依旧。
正迟疑间,忽然水面呼啦一声裂开,那人露出水面,“你小子真是大煞风景。”说完一旋身,竟然双脚漂浮在水面上,借着初生的月光,震宇才看清那人的长相打扮,只见他一身汉服打扮,年过甲子,面白微髯,飘飘然似有秦风汉韵。那人一指震宇,“小子过来。”口气之霸道,不容人回绝。
震宇迟疑了一下,还是跳下水向他走去。那人大怒喊道:“谁让你从水里走?回去从水面上走来。”这真是太难为他了,试想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够站浮在水面上呢?这在以前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可是眼前这个人不就是站在水面上嘛?
他是个不服输的人,一次次地试着从水面上行走,却一次次地沉入水中。
那人再也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你小子真是笨牛,就你还想和小仓家进行相扑比赛,我看你还是给人家磕头认输得了。”此人竟然也知道他和小仓家比赛的是,可他却连此人一丁点儿的情况都不知道。
屈辱的眼泪几欲流出,他极力忍着,大喊“我是笨,小仓家赢了我,他们就杀了我,要我道歉,办不到。”“好小子,有志气,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我。”那人说完脚步一划,来到震宇跟前,伸手一带他便漂在水面上。那人施展轻功带震宇着向岸边划去。震宇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身子如一片落叶在风中飞舞。
震宇被那人扔在地上,他无力地躺在地上,万念俱灰,自己练武多年,在此人面前竟显得一文不值。眼泪夹杂着泉水不断地流下,他觉着愧为岳家后人。
樱子见他这样,芳心欲碎,用衣袖为他擦干脸庞,眼含泪珠陪着他伤心,柔爱之情无以言表。
那人面色一动,微叹“她何尝对我这样过?”言罢自觉失态,面色一板,把玉箫扔给震宇道:“好了,别在这卿卿我我了,回去弃武从文吧,那你那三脚猫功夫连只兔子都打不死。”
震宇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翻身倒地央求道:“前辈,收我为徒吧。”那人眉头一皱,骂道:“痴人说梦,滚开。”说完一脚把震宇踢开。
震宇不为所动,再次抱紧了那人的腿“师傅,受徒儿一拜。”樱子也抱着他的腿求道:“老人家,拜托了,请多多关照。
如此这般几次,那人长叹一声道:“也罢,要我答应收你为徒也可以。”震宇大喜过望,“多——。”谢字还没出口,就被他摆手制止,“且慢,我现在饿啦,想吃鹿儿岛的烤香鱼,你去抓几条来,办完这些再说。”说完头一昂,竟有几分孩子气。
樱子笑了,“老人家想吃烤香鱼,我回家去给你拿。不用去鹿儿岛。”说完便要起身回家。
老者倔强地说:“不行,我就要吃鹿儿岛的新鲜香鱼,否则一切免谈。”老者的语气坚定,不容更改。
樱子面色不禁暗了下来,心想此去鹿儿岛一百多里,震宇君就是骑马,也要明天才能赶回,他分明是刁难人。
震宇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我去鹿儿岛给你抓。”说完跳起身,飞奔而去。“震宇君,快去快回。”樱子俏立风中柔情万分。
震宇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地,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把刚刚发生的事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出与怪人相关联的事情,可这怪人怎么会知道他与小仓家比赛相扑呢?他越想越乱,心情不由又烦躁起来,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人真的很奇怪,当你被一件事占据整个身心时,就会忘记身体的劳累。震宇脑子里全是怪人的事情,所以没有感到一丝疲惫。过了熊本,鹿儿岛竟然可以隐隐看到了,他神情一震,高声唱道:“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天地之间任我逍遥。沧海茫茫,仰天长啸,英雄仗剑闯天涯。”
鹿儿岛就在脚下,远处传来大海的波涛声,似乎在欢迎这位少年英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