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安平黑沉着脸背着手站在窗前,往日那份饶澄、饶小纯兄妹都能瞧见的淡定从容消弥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眉目间隐含着的忧虑。
黑幕早已拉下,在柳江这座以矿产资源为生的县城里,临到**点的时候,除却浴足堂、三温暖等地方还会营业外,四周都静得可怕,但路过丰饶大厦的居民都能看到一征灯火通明。
在这座被称之为柳江县城地标型建筑的丰饶大厦里,不单是聚集在办公室中饶家三人,饶氏矿业的管理层都在紧张的等候着董事长办公室内的消息。
"十号矿区的问题查清楚了吗?"
饶安平缓缓的转过身,双手还背在身后,就着落地玻璃窗的灯光反射,能看到左手原本该长着无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只剩下指节以下的部分。
"矿长说是地表漏水的缘故……"
"说是!"饶安平低吼了声,回话的饶澄脸色一阵发白,就听父亲重重的哼了声,"死了多少人?"
"三十七,还有五十多人下落不明。"饶澄胆战心惊的说。
"哼!按一百人算,每人二十万,先把钱准备好。"饶安平微停了下,沉声道,"在这个关头,你们还给我添乱。让你们去给那个人道歉,你们倒是硬气得很,直接跑回柳江来了,知不知道庄敬元正等着瞧好戏!"
饶澄把头低下,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
饶小纯咬牙说:"那个小王八蛋目中无人,爸,咱们犯得着这样低声下气的?"
"你懂什么,他背后不单是他老子于成河,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哼,等着看咱们笑话的人还少?咱们饶家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求的什么,还不是图个安稳,你们到好。"饶安平深吸了口气,才没把那些对下面人发狠的话说出来,"饶澄,你去十号矿区,我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这个篓子堵住。"
澄起身就往外走,饶安平叫住了他。
"要是市里的人下来,先拖着,不能让他们去矿区,要实在没辙的话,先花些钱,过了今晚再说。"
饶澄点点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爸,那我先回市里?"饶小纯问道。
"让冯朗多打听些消息。"饶安平挥了挥手,就看着饶澄又转了回来,就皱眉道:"怎么了?"
"冯主任来了。"饶澄往外指了指说。
饶安平一拉衣摆,整理了下衣服,说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见一见老冯。"
冯墩又打量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这座他执政四载的县城,心也像沉在了谷底,听到庄敬元亲自带人赶来柳江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往柳江赶,总算提前了一步。
魏东敏和庄敬元要收他的权,那无关紧要,到他的年纪,已然算是爬到坡顶了,剩下就是安稳的靠边停车,而不是走下坡。
但这两人想要拿饶家开刀,冯墩又是绝对不允许的,这要牵扯到冯家,可不单是钱、权两方面的问题,那是会死人的。
冯墩又回想两年前魏东敏初来柳水时,挟带着省里的威势,强硬的进行了财政局长、工商局长、市委秘书长等一系列的人事调整,自己就该想到他日后会做什么。
瞧着镜面中的反光,冯墩又看到头发花白的自己,苦笑了下,要再过得几年,饶家的事只怕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冯主任。"饶安平爽朗的笑声响起,冯墩又回头去看,就见饶安平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大笑走到了屋内。
"老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客气打趣?"冯墩又微微一叹,看着饶安平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吸。
"庄敬元组建了事故调查组,由他任组长,正在带人往柳江赶,冯朗被排除在了事故调查组之外,这回来势汹汹啊。"冯墩又接过饶安平递来的烟,并未点燃,退居二线后,他的烟瘾小了很多,只是拿着烟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的打着。
饶安平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散去,身子往前倾,皱眉道:"庄敬元要过来?那魏东敏的态度怎么样?"
"魏东敏一向以强硬的姿态示人,现在还没动静,但怕是结果出来后,就要下狠手了。"冯墩又摇头苦笑:"一直让你多注意安全隐患,你就没听进去,唉。"
饶安平瞧着气势大不如前的亲家,心里略微有些苦涩。
"你给我交个底,你那座煤矿死了多少人了?"冯墩又问道。
饶安平大力的吸了口烟,举起右手比划了一下,冯墩又失声道:"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