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默契,让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范飞将他们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们是认为罗秋是冲着这家餐馆来的,所以想丢卒保帅,让出这间餐馆。
大操坪的夜宵生意是极好的,没有点背景是拿不到这里的门面的。所以这里的门面和夜宵摊,大多是罗家、赵家和西街的人经营着,凤姨也是出了几分力气,才在这里争得一席之地的,也难免成为那几个大家族的眼中钉。
所以最初罗秋要求提前上菜时,凤姨和韩龙并没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不敢闹事,才让范飞去出面摆平。而罗秋一旦借题发挥、断然出手后,久经江湖的凤姨和韩龙便知道事情不妙,估计罗秋肯定是受罗家四叔指使来闹事的。罗秋表面上是与范飞为难,眼神却瞄着凤姨这颗帅。
现在凤姨和韩龙同时出面,虽然将事情暂时摆平,但范飞从此变得危机重重。因为罗秋既然没把话挑明到要夺餐馆的份上,就把这件事直接变成了他与范飞的私人恩怨。而范飞是韩龙的徒弟,也是这桩争夺门面阴谋中的牺牲品,他们自然不能眼看着范飞倒霉,所以索性狠了狠心,想将门面让出,换个地方另起炉灶。
“秋哥,借一步说话。”就在凤姨和韩龙正准备表态时,范飞忽然走上前去,提了一小块西瓜,又对着罗秋挤了挤眼。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范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罗秋也冷笑一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范飞!”见事态好不容易有些缓和下来,范飞却再次上前找事,站得远远的丁诗晨也忍不住提心吊胆地叫了一声,暗示他不要没事找事。
范飞的脸上却笑容不减,把嘴巴凑到罗秋耳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罗秋忽然脸色一变,眯着眼看了范飞好几眼。
范飞把手搭在罗秋肩上,推着他往外走了几步,而罗秋也一反常态地跟着他走开了,来到了一个附近没人的地方。
范飞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在罗秋耳旁说了好几句话后,罗秋忽然笑了起来,还接过了范飞手里的西瓜,边吃边和范飞聊了起来。
凤姨和韩龙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好一会,凤姨才忽然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笑道:“好啦,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喝,今晚的夜宵免费,每桌再送六瓶啤酒!”
食客们虽然莫名其妙,这时却都不敢走,只得勉强地笑了笑,战战兢兢地坐回桌上。
过了好一阵,范飞和罗秋才悠然走了回来,竟然勾肩搭背,好得跟兄弟似的,让那帮混混看得目瞪口呆。
“好了,我们走吧。”罗秋若无其事地跨上一辆本田黄蜂摩托,吹了声口哨,嚷了一声。
片刻间,那帮人便骑着七、八辆摩托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些排气管里喷出的黑烟。
“阿飞,你和罗秋到底说了什么?”等罗秋走远后,凤姨和韩龙异口同声地问道。
“范飞,你们刚才是怎么谈的?”丁诗晨、许静和任平生也跑到范飞身旁,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和秋哥认了个亲戚。”范飞轻松地笑道。
“亲戚?”众人都是一愣。
“是这样,我有个漂亮表姐是秋哥的女朋友,要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未来姐夫。”范飞笑着解释道,“只不过以前我没好意思去认这门亲戚,所以秋哥一直不知道。”
“真的?”
“就这样?”
众人显然都不怎么相信,而丁诗晨更是想起了罗秋刚才骚扰她的那一幕,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厌恶之色。
“不这样还能哪样?找老婆是人生最大的事情,秋哥也不例外嘛。”范飞笑道,“好了,都没事了,大家各忙各的吧。”
龙凤餐馆于是继续平静营业,于诗晨、许静和任平生也惊魂未定地吃起了夜宵,范飞在吃了一只龙虾后,便继续跑堂,还抽空跑到了一个角落里蹲着抽烟,并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他的口哨吹得很悠扬,却偶尔有几声吹得过于用劲,显得铿锵而高亢,犹如金属之音。
“诗晨,吃块西瓜吧……哎,你在发什么呆?”许静推了丁诗晨一把。
“你听他吹的口哨……”丁诗晨回过神来,愣愣地说道。
“绿袖子?怎么了?”许静听了几秒钟后,皱眉问道。
范飞吹的正是一首《绿袖子》,这是一首英国民谣,旋律非常古典而优雅,是一首描写对爱情感到忧伤的歌曲。
“你仔细听。”丁诗晨怔怔地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模糊背影,有些不安地说道,“我仿佛听到了杀伐之音……”
“杀伐之音?你没搞错吧?”许静“格格”地笑了起来,“他吹的是绿袖子,又不是十面埋伏!”
“但我真的……”丁诗晨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神情复杂地盯着那个像条土狗般蹲在地上的农村男孩,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范飞在丁诗晨的眼里一直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好学生形象,但经过了今晚,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她很感激他刚才为了替自己解围所做的那一切,却又觉得他异常地陌生,离自己熟悉的那个范飞十分遥远,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沉重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