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洒进起居室内,照在靠近窗边沙发上半躺着的男人的半边俊颜上,月光下他的发色和右手高脚杯中的葡萄酒色一样呈现出暗紫红色,幽然且深沉,领带已被他扯开随意搭在颈脖上,敞开的领口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脖子根处,叫人骇然。
男人左手边的地上满是烟头和空酒瓶,这般颓然之象真坏了如此良辰美景,不过这也无损男人的英俊,反而越加迷人。
他在这里坐了一夜,别人只当是他订婚前夜紧张所致才会这样,殊不知他这是心里有苦无处倾诉才这般夜不能寐,即使玻璃窗外就是传说中的海岛度假胜地宁静海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不安。
他只能反复地说服自己漫漫长夜的尽头终将是黎明才能怀着希望继续等待。
外间长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心中一紧随即仰脖望向门口,神色骤敛,很快门外响起井然有序的敲门声,在得到房内男人的应许后来人方才推门而入。
阿曼妲推开门时赫然发现房内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室内只有落地玻璃窗下有微弱的光亮,正要开灯时却被男人喝住。
“别开灯!”就像惧怕接触阳光的吸血鬼一般带着强烈的排斥感。
然而阿曼妲只是动作一滞,随即开启房间中最为柔和的灯光。她也不去管男人是否能够适应忽然而至的光亮径直开口道:“有政府机构插手,拍卖会没有如期进行,苏菲亚号如今由cia负责监管和调查,游轮主人因提供从索马里经也门再流向中国的走私路线以及转作污点证人指证数个大集团洗黑钱而获得严密保护,目前我们暂时无法通过苏菲亚打探到慕子晴的下落。”
“卡罗琳娜那边怎么回答的?”
“国防部没办法插手cia的事。”
“shit!”男子右手猛然收力,酒杯应声碎裂,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青筋迸裂的臂膀滴落在地板上。现在刺客联盟上正悬赏要她的命,高额的赏金引来无数杀手组织,她现在瞎子一个究竟能躲到哪儿去?他着实不敢去想象她的处境。
男人的怒吼惊醒了一旁床上的幼童,小家伙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竖条纹睡衣,揉着眼睛踩着拖鞋走了过来,阿曼妲见了顺手将急救箱让小宝儿给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拎过去,她可不想被龙卷风扫到。
红酒混着血溅了一地,看起来有些壮观,这样的场景对于孩子来说刺激是大了点,所以小宝儿只是盯着自己父亲血淋淋的右手发懵,眼眶里竟有眼泪在打转。
克列斯一抄手把儿子抱到自己膝上,从儿子紧紧抱着的急救箱里挑了个镊子一边夹取右手上的碎玻璃一边安慰儿子说:“别怕,这点伤根本不疼。”
阿曼妲摇头直叹这家伙的触觉不正常。
“骗人!”小宝儿嘟囔道。
瞧见没,这种低级的谎言别说骗不了大人,就连三岁稚童都能轻易将之拆穿。
克列斯在掌上撒上止血粉,一边绷带包扎一边笑道:“听着宝儿,流血并不疼,真正流泪的时候,那才叫痛。”
“在医院时晴auntie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晴auntie告诉我了止痛的秘诀。”小宝儿眨巴着眼儿似在回想什么。
“有这么好的秘诀就不和papa分享?”克列斯听着小宝儿叫子晴做阿姨心里揪心儿疼,可他又无法向儿子解释自己所做的抛妻弃子的混蛋事儿,正所谓百口莫辩,他此时算是体会到了。
小宝儿一双小胳膊张开抱住克列斯的颈项,附耳悄声说:“晴aunty说痛的时候想着很甜的东西就不会痛了。”
克列斯皱眉摇头,这话毫无逻辑可言。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很灵,我打针的时候想着一会儿有糖果吃就不觉得疼,晴auntie也说她痛的时候想着甜如蜜的回忆就不痛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回忆会是甜的?”
别说小宝儿不明白,克列斯也有些糊涂了,按理说他给她的只有不安和痛苦,又何来甜蜜可言,难道那种无法安身立命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那个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