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恒第一次走进张九炎的家,这是一栋单体别墅,分楼上楼下两层,住着张九炎一家四口,客厅很宽敞,明亮的大落地窗,飘逸的窗帘,大门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幅猛虎上山图,大气奔放,虎势咆哮,看得出是名家手笔,而四周墙上则挂带镜框的山水写意图,又显得宁静而雅致,楼梯是在右下角,楼梯的墙上挂着长长的一排照片,一直延续到二楼,都是儿子和女儿的成长历程,看得出这家主人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
而客厅的家具也十分古典高雅,一套正宗的仿明红木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和窗外的绿树花木相映衬托,使人仿佛置身于古典园林的世界。
周淑华非常客气地请杨恒到客厅坐下,又对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道:“刘姐,你去买点菜吧!”
她把阿姨打发走了,给杨恒倒了杯茶,又拿来一盒招待客人的烟,笑着递给杨恒道:“小杨,抽烟!”
“谢谢阿姨,我不抽。”
杨恒迅速打量了一眼周淑华,发现她比上次似乎瘦了很多,不过那天是晚上,或许没有看清楚,杨恒对周淑华一直就有一种淡淡的同情,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小杨,你的公司怎么样?我们好多同事都买了你们的录像机,应该不错吧!”
“谢谢阿姨关心,公司发展顺利,我昨天刚刚从金陵参加展销会回来,拿到了两万台春节订单,这样,公司第一年就能盈利了。”
周淑华笑了,这个孩子很诚实,其实她对杨恒本身是不反感,她反感的是杨恒的身份,她点点头道:“是的!你的眼光很准,看到了录像机这个刚刚兴起的市场,而且我听老张说你很有闯劲,我那儿子没出息,就只能依靠他父亲。”
“阿姨快别这样说,我是没有依靠,被逼出来的,假如我也有个能依靠的好爸爸,说不定我还不如张大哥。”
杨恒有意无意地点到了核心的问题,周淑华忽然沉默了,她望着桌上的茶杯,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之中,杨恒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异常凝重。
“你知道今天老张为什么没有上班吗?”周淑华终于开口了,语气一反刚才的热情,变得冷淡起来。
“我不知道,我上午打了电话,秘书只说张主任请假了,没说什么原因。”
杨恒把‘张主任’三个字刻意咬重了几分,似乎在告诉周淑华,张九炎对于他不过就是张主任而已。
周淑华听懂了杨恒的言外之意,这个小伙子还算知趣,有自知自明,不像某些死缠烂打的牛皮糖,缠住生父要这要那,她的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后面的话就不说了,有些话必须要放在台面上说清楚。
“小杨,有些事情我们俩都心知肚明,我就不明说了,我告诉你,今天老张是被省委组织部的人请去宾馆面谈了,来了一位副部长和一位处长,头衔都很大,省委组织部对老张已经考察了大半年,今天就要出结论了,或许你不在官场,不懂得名誉的重要,越是高官,名誉就越重要,可以说决定着他们的政治生命,这是我们国家自古以来的传统,所以老张的名誉也是至关重要,而他一生清白,唯一的一个污点就在二十二年前犯下,你懂我的意思吧!”
杨恒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称为污点,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露,只是淡淡一笑道:“阿姨,你要我做什么,你就明说吧!”
“好!那我就明说了。”周淑华很果断地道:“你们关系是铁的事实,我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但我希望淡化处理,除了现在的知情者,你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老张和你关系,而且你要尽可能少地和老张接触,避免别人看出你们的相貌相似,当然,我也不是那种自私的女人,你的一些合理要求,我也会让老张尽量满足你,但有一点,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一定先告诉我,我去和老张谈,你不能直接去找老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我理解,我也是这么做的,阿姨,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叫杨恒,这一辈子都会叫杨恒,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扰乱你们的家庭。”
周淑华默默注视着杨恒,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她是过来人,她明白这个年轻人的自尊,也能理解他对养父的恩情,她点点头笑道:“今天我们谈得很愉快,说实话,超过了我的期望。”
她把这件事放下了,又恢复了主人的客气,“小杨,今天你找老张有事吗?”
“是这样,我公司想贷款,但我们公司的抵押不够,就想请张主任帮帮忙。”
“贷款?”周淑华轻松的笑了笑,“你们想贷多少?”
杨恒从她轻松的表情里看到了希望,他连忙道:“我也不知道需要贷多少,我们主要想买设备,还要租厂房,以及一些流动资金,大概一两千万左右。”
“如果不超过五千万,就不用去麻烦老张了,我就可以帮你办妥,而且只要是你买设备厂房之类,那就可以直接用它来做抵押,不需要你另外找担保,这件事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杨恒大喜,连忙起身感谢,这时,电话忽然响了,周淑华接起电话,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继而出现一种异常激动的表情,“我知道了,老张,祝贺你!”
她挂上电话,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杨恒道:“老张被提拔为金陵市副市长兼金陵计委主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