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飘远的平鸾被傅潋尘突然地一扯,身子被扯进门的那一刻,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生生跌倒了地上。
混沌的这么一摔,身子被摔得生疼,平鸾垂着的视线正巧落到光洁的地面上,那里正清晰地倒影着她此时的面容,她看到自己有些消瘦的面上有着错愕,晶亮的眸子里有着难掩的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倒影,似乎还不太清楚现下的状况。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来自周围含义各异的目光,那些目光几乎将她的周身灼得生疼。
唇角的弧度不由得绷紧,眯了眯眸子,尔后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各色的目光忽略,她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局面,也早就懂得忽视了,不是吗?
双手撑着地面,缓缓支起身子,动作间,前几日被殴打的脊背腰腹便又传来隐隐的痛感,眉头便因此紧蹙,双手就那么撑在地面,等待疼痛缓解,待到疼痛稍有缓解,这才从地上起来,将衣裙抖了抖,尔后毫无异样的抬头,那般坦然的模样,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厅内的女子见着平鸾起了身,方才见到平鸾的样貌,一番打量,又见着平鸾衣裙边缘的结,合着刚才那一跤,这厅内是如何也难平静了。
“她……应该是随侍的丫头吧!”
“有丫头穿华服的么?”
“可是,她的样貌也太……这样普通的样貌,会是钦点的秀女吗?”
“进门就跌一跤,裙子破了,模样普通,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
这些议论平鸾自然听得真切,视线从厅内神色各异的女子身上掠过,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尔后侧首,眯着眼睛看向傅潋尘,压低声音说道:“劳你费心了。”
无疑,平鸾误会了傅潋尘,但傅潋尘也没有出声解释,她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在她看来,平鸾的跌倒的确是她所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结果是平鸾跌倒了,所以是她的责任。
傅潋尘低头看着平鸾,见她已经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大厅的一角,清瘦的面上看不出此时她心中所想为何,但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因着眸光沉静显得愈发的晶亮,而她单薄的身子脊背却是挺得笔直,如此一来,眼前瘦小的女子无形间便流露出不容忽视的傲气。
傅潋尘忽然发现,将脊背挺得笔直似乎是她的习惯,每当她将脊背挺得笔直时,便骄傲的不可方物。
思索间,傅潋尘便愈发得觉得这瘦小的女子有趣。
久居宫廷使得宝月同宝云在面对任何突发状况时,都能镇定自若,举止不会有丝毫的失礼,因此,平鸾这一戏剧性的跌倒不会让她们生出吃惊的模样,宝月仍是笑容可掬,宝云神色依旧严肃。
见着厅内的女子们讨论得愈发的热闹了,宝云轻声咳了咳:“咳咳!”
纷纷的议论便戛然而止,宝云侧眸看了看宝月,见着宝月笑着略微颔了颔首,便会意的开了口:“请两位小姐到厅内来。”
两人依着宝云的话,行到厅中其余女子跟前,打算站在人群中,但两人刚站定,身边的人便逐渐向后退去,两人倒也不在意,看向宝云,静静地等着宝云接下来的话。
“今次新进的秀女已经齐全了,现下便请诸位小姐随我二人去见负责选秀初选的长宫女。”说话间,宝云便同宝月向着正厅侧殿行去。
“是,姑姑。”众女子行了礼,便紧随着二人的步伐,向着侧殿行去。
侧殿之中,因着仅有一扇镂空的窗户,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殿内的景象便显得朦朦胧胧的,隐约见得仅在屋中搁置了一张檀木圆桌,桌上有一盏烛台,烛台上的蜡烛燃着微弱的火光,照亮的仅有那方寸间的地界儿,如此一来,便让人心绪有些不稳。
借着微弱的火光,隐约见得桌上摆着一个木制托盘,盘中一次排列着不少的牌子,想来是今次新进秀女的名牌,离着圆桌不远,是一道屏风,屏风上除了那些画上去的花花草草外,还有屏风内那人的身影。
依着身形来看,屏风内的人该是年迈的老妇,身子有些发福,脊背也有些佝偻,那妇人似乎是坐着的,但身子却始终不见动静,隐隐便有些诡异的味儿。
那屏风后是一片烛火通明,穿过屏风的光芒才使得这大殿有了些暖气儿,但还是免不了冷清。
进了殿内的女子们,尽管还不熟识,可殿内太过冷清的氛围使得她们不自觉地挪着步子,尽量往身边的人身上靠。
宝月同宝云行到屏风跟前,朝着屏风倾身行礼:“苏嬷嬷,小姐们已经到了。”
那屏风上的影子微微动了动,尔后便听得一个苍老得有些喑哑的生音响起:“那么,按着牌子上的顺序,一个一个进来吧!”
“是,苏嬷嬷!”两人答了话,便回身,行到圆桌旁,宝云将托盘双手托起,宝月则依着取过左边的第一个牌子,依着牌子上的名字开始唤人:“贺言龄。”
宝月话落,抬眸看向人群,就见着一女子快步迎了上来,因着室内光线太过暗淡,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但那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衫却是格外惹眼,垂泄于身后的黑发因着女子的步伐荡漾出缕缕细浪,隐约间便有着股洒脱的韵味。
女子行到宝月跟前,行了礼,双手接过牌子,便向着屏风行去。
众人看着贺言龄逐渐接近屏风,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了,瞠着眸子,紧紧盯着那屏风,一时间大殿内几乎是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