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丝屐,明黄的朝服,以及那一片垂泄的珠帘,昭显出那人尊贵的身份,但更为惹眼的是那人身上极其压抑的气息。()
他就那么站在殿门口,笔挺的身形隐隐透出些许僵硬,掩藏于衣袖中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
他看着殿门口的那两人,娇小的女子双手撑着男子的胸膛,那一副画面让他觉得异常的刺眼。
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眸中迸射出刺骨的寒意,直直射向惊愕地看着自己的两人。
小王爷此时心中哀号不已,完了,皇兄回来了,看样子今天的事情难办了。
正在思索的当头,小王爷忽然觉得皇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割得他身上生疼,他有些不解,皇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又是偷溜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皇兄会这么认为,小王爷赶忙直了直身子,脊背还是阵阵抽痛,可比起被皇兄误会后,对自己的惩罚,这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一张嘴,就开始不停地为自己辩解:“皇兄,这次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母后已经将禁足令给撤了,这事可是千真万确的啊,你可别再罚我了啊!”
小王爷说完,门口那人仍是不见反应,但锐利的视线却透过珠帘缝隙清晰地射到两人的方向,清晰到让两人脊背发寒。
平鸾心头一跳,看着那人的身影,那一抹身影在阳光中显得高大且英挺。
可她却再没了心思多看,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再垂眼,看着自己一双小手正撑在小王爷胸膛之上,瞠了瞠眸子,再转过头,看向眼光中的那人,接着再度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蹙眉。
为什么她会觉得皇上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居然那么锐利?居然那么冰冷?
“你们还要这般到几时?”门口那人开口,仍旧是冰冷到不带一丝情感的嗓音。
小王爷猛地一个激灵,推了推身上兀自沉思的平鸾,压着嗓子在耳边说道:“该起来了!”
平鸾这才意识到现今究竟是何情况,当即,撑在小王爷胸口的一只手掌用力,撑得小王爷脊背又是一痛,却因着皇上在此,硬生生地将即将出口的痛呼压了回去,扭曲着一张俊脸,见得女子从自己身上退开,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扶着门槛,塌着腰吃力地站起了身。
平鸾退到一边,身子一伏,“奴婢见过皇上。”
易铮仍是站在门口,看着女子有些吃力地朝着自己行礼,上了夹板的左脚僵硬地曲着,姿势极其别扭,想来她定是不好受。
眸中的冰冷有短暂的缓和,但忆起先前两人那般暧昧的躺在殿门之下,心头便生出些许烦躁,深邃的眼眸再次被冰冷侵袭,倨傲的下颌弧度隐隐有些僵硬。
视线从女子身上收回,大步行进殿中,始终不曾理会伏跪在地的女子。
平鸾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人眯明黄的衣角,接着便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时间,她便因这男子对自己的无视有些怔忪。
皇上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小王爷眼瞅着易铮进了殿,单手撑着腰,赶忙跟了上去。
在殿内坐定的易铮见着小王爷龇牙咧嘴的撑着腰朝着自己而来,微微蹙眉,沉声问道:“阙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王爷一心惦记的都是如何将平鸾拐到自己手上,因而,对于易铮问话,他只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咧了咧嘴,想笑,却因着脊背疼痛,愣是将一张精致的面庞扭曲到极致,分明是极其痛苦,想着就说是进门时没注意门槛,撞到了殿门,张嘴便道:“没事儿,刚才进门时没注意殿门,撞到了门槛上。”
说完,还一脸怨愤的转回头去看那门槛,空着的一只手指着殿门,愤愤道:“瞧,这恼人的殿门,真是硬的跟门槛儿似的!”
“咳咳……”小王爷的话使得饮了一口清茶的易铮被口中的茶水呛得一阵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看着仍旧一脸痛苦的小王爷,启声问道:“你来延清宫,所为何事?”
“咦?”小王爷微微一愣,皇兄不愧是皇兄啊,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带着目的来的,看来,皇兄了解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病秧子嘛!
小王爷因着心中的这个认知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可惜,仍是一脸扭曲,丝毫看不出他是在笑。
想到自己是来办正经事的,怎么说也得有个正经模样,小王爷便赶忙直了直身子,刻意做出一副严肃地模样,甚至还朝着坐上的易铮行了个大礼,尔后,字句清晰地说道:“皇兄,我来延清宫是为了一个人。”
小王爷诚挚的表情以及那铿锵的语气,很难不让人联想,难不成小王爷来这是为了自己爱的人?
易铮微微挑眉,将手中的茶盅搁下,启声问道:“阙儿是为了何人来这?”
小王爷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尔后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一副十足为难的模样。
易铮将茶盅递到唇边,薄唇微启,轻呷一口清茶,茶盅里袅袅升起的雾气于珠帘间朦胧弥散,而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微眯,眸中染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从小,阙儿便是个极其有趣的孩子,总是会让他生出满心的愉悦来,每当面对他时,自己便纯粹的是兄长,没了君臣间的谨慎严明,多的是无法言说的自然。
但,易铮眼中的笑意却因着小王爷接下来的举动尽数褪去。
本是低着头的小王爷已经挪到了殿门处,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宫婢,抬头看他,满脸的恳切。
“皇兄,我是为她来的,我想让她在我身边当差。”
易铮端着茶盅的手轻轻一颤,些许茶水溅出,在明黄的衣袖上晕染了朵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