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植物的影响最先显现: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大型乔木,根系延长到来自盖亚的土壤之外便开始萎靡、腐烂。已经在蓝域原始土地上扎根的乔木,在失去了盖亚土壤的定期中和之后也开始枯萎、凋零。并且,在受到来自蓝域的水的灌溉之后,这种凋零的效率明显加快。
对水土资源进行比对和分析数据,还是艾利雅的研究成果。蓝域也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将这些对比成果1:1复制,水、土中的各项元素都严格按照来自盖亚的天然配比去复制,这些复制品在配合盖亚提供的水、土做“引子”来使用时,的确保持了可观的成果。
但所有的研究,也仅仅停滞在艾利雅离开之前的阶段。一旦没了来自盖亚的“引子”,这些移栽的植物便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没有蚯蚓、小动物活动的松土,已经按照严格的颗粒度、粘度配置的土壤在在栽种下去的几天之后,便板结成一块,死死包住植物的根,密不透气。没有微生物的分解,被植物转化成为有机物而生长成的落叶、根茎、树皮因为失去了微生物的降解,完不成这落叶归根的基本循环。
直到这时,生态学家们又想起了艾利雅的话:盖亚的土壤与在其中赖以生存的动植物、微生物之间是一个动态调整的平衡关系,而蓝域人,能复制他们动态调整的某一阶段,却复制不了整个动态调整的系统。所以,对土壤、水中的小型动物和微生物的研究、培育,是一项长期而重要的任务。
艾利雅离开之后,生态学家也试图顺着艾利雅的研究成果继续深入钻研,也有部分微生物能够被成功培育,并能够在蓝域的土壤中存活,但这进度,还未达到能完全复制蓝域土壤的程度。
而今末日迫在眉睫,这些生态学家重新想起艾利雅的话。
紧跟着乔木脚步而受到威胁的便是作物:水、土壤是这些作物所面临的同样的问题,但与普通乔木不同,作物往往是生长在数十万公顷的从盖亚转移过来的土壤之中。作物的存在,说明了,即便你掌握了水、土壤、空气,这些基本环境,假如没有样本,你也很难延续生命——没有种子!
确切的说,是没有能持续播种下去的种子。这一茬小麦收割之后,将部分麦子再次播种下去,但这些种子所长出来的东西真是千姿百态,唯一没长出来的就是原来的小麦。远在异星的生长的作物,受不同程度的温度湿度、土壤因素、辐射因素的影响,生长出来的作物满足温饱需求可以,满足稳定遗传可不容易。
蓝域人做过多次尝试,试图诱导某些良性变异继续发展,但种出来的东西可谓是无奇不有,有绿色的、有红色的,有头那么大的,有比芝麻还小的,有的甚至直接从草本植物长成了木本植物。最好的一株,也是在连续稳定繁殖了三代之后,随着第四代作物毒死了几个偷吃的工人而告终。
应对生态恶化,反应最迟钝的当属水环境中的生物。海洋中的蓝藻种植带只出现略微的缩小,赤道附近的蓝藻种植区甚至还有继续爆发的趋势。但所有人都明白,血淋淋的教训告诉过他们,一旦海洋环境崩了,那为生态环境所做的努力就全崩了。
最焦头烂额的是艾利雅,来自蓝域生态学家的求救信号每天都有上万条。艾利雅牵头,汇集了全盖亚顶尖的生态学家组成“母星生态恢复诊断专家组”,24小时为蓝域母星的生态学家答疑。
直到这时,这些奋战在生态世界的科学家们才发现,母星的这些所谓的科学家知识时多么的匮乏,学术是多么的不专业。答疑的进行的越深入,这种感触就越明显,居然还出现过几个生态学家将母星生态恢复的停滞,诉诸“自然凋零协会”那套宇宙灵魂总量的论述。
“也许,我们该回去一趟了!”艾利雅对身边的几个学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些人眼神里也一样充满了赞同。
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艾利雅逼到焦头烂额的程度,更头疼的,是杜威救回来的那个“哈尼斯”,严重的失忆让他记不得任何人和事务。
艾利雅依旧记得,当她听说哈尼斯没死,反而被活着救回的时候,感动、委屈终于冲破了这张强忍着故作坚强的脸,泪水瞬间迷住明眸。
但是,随后的相处,又让她感到了另一种无助。对方完全失去了记忆,而且性格上,也与自己曾认识的那个哈尼斯大相径庭。艾利雅不禁怀疑,这外貌完全对的上的人,会不会是卡蒙人克隆复制过来的一个仿制品。随后,又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的别离,自己又对他能了解多少呢,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哈尼斯呢。想到这里,艾利雅又不禁一笑,泪水再度打湿眼前那本《回忆录》。
艾利雅的辞别,发生在第14条航线被破坏之后,艾利雅带着刘芙蓉和另外几个教授站在杜威面前的时候,杜威并没有坐过多的挽留。
“哈尼斯,你不带回去吗?”
“不了,那里没给他留下什么好的记忆,让他呆在盖亚吧!”
“我给你们安排最好的航线,只是有点远,你们一定吃饱再休眠。去吧,等稳定了,你们一定要回来。”杜威这样说,但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何时能达到自己所说的“稳定”。
相顾无言一阵之后,杜威才派出一艘v86型战舰来护送几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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