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脸色铁青,疾步走在宽阔的御道之上,心中烦躁不已。这也难怪,自打一个月前,皇帝朱元璋在早朝之时提了那么一下征讨漠北元庭之后,竟是绝口不再提起此事。既不说让谁挂帅出征,也不传下旨意让自己回辽东,浑似完全忘记了世间有他蓝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假如说半个月前蓝玉的内心中,是充满期盼的话,那这几日就已经是充满愤怒。放眼望去,看谁都不满,盯谁都不顺眼。
朱权今日本要到东宫伴读,得到御书房总管薛京传皇帝旨意后,这才掉头朝奉天殿走去。眼见得前方御道上蓝玉那熟悉的身影,心中暗暗好笑忖道:这只蓝螃蟹走路都跟打铁似的,恨不能将石头路都给敲碎了。
随着早朝时刻的到来,奉天殿中左右两列文武官员已然纷纷肃立。随着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到来,又是一番三跪九叩的繁文缛节。
朱元璋目光瞥过不远处的蓝玉,眼见他脸色铁青,双眉紧皱,心中暗暗冷笑,朗声说道:“列为爱卿今日早朝,可有本上奏?”
左侧队列中一个身穿七品文官服饰的人走了出来,躬身禀道:“微臣巡城御史周观政有本上奏。”
朱权眼见上次因为反对斩决那帮接受宴请的国子监士子,吃了二十庭杖的周观政又走了出来,也是甚为诧异,心中暗暗有点好笑,心道:这位周老兄,上次因为反对朱老爷子,吃了二十棍子后倒也许久不见了,原来还未曾丢了性命。他这些时日待在应天王府之中,一般就是早上读书,下午要么和徐瑛在王府中跟随师傅秦卓峰练武,要么就是去校军场射射箭,骑骑马,日子倒也过得比较逍遥自在,多日不曾参加朝议了。
在朝堂之上负责执行庭杖的锦衣卫,乃是隶属于“金”字卫所首领李翎的麾下。这些卫士也不是笨蛋,上次皇帝虽则怒气冲冲下,吩咐将周观政拖出殿外打,却没有说什么狠狠的打,重重的打之类的话。这行刑的活儿,那也是需要讲究耳朵灵光,会听话,打*的时候那也需要讲技巧,同样二十棍子,可以打得噼啪乱响,看着吓人却留得性命,也可以如中败革般,二十棍就致人死命。饶是如此,巡城御史周观政也是在家里躺了爬了一个多月,直到前日方才能勉强上朝。
周观政转头看了看自己前面不远处,身穿五品文官服饰,新近担任兵部员外郎的曹国公李景隆,沉声说道:“微臣要弹劾曹国公李景隆,蓝玉将军,昨日入夜时分,在醉星楼和手下卫士喝酒胡闹,还当场打*。”
朱权闻言暗暗失笑,心忖道:哎,这朱老爷子手下的官儿还当真不好当,银子乱朝自个儿怀里揣,要被剥皮实草。反对朱老爷子独裁,要被毒打,天黑了也不在家好好待着,还在大街上瞎溜达给自己找事做,找的又偏偏是这么一个不大不小得罪人的事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古代人太笨,还是几百年后的现代人太聪明。
朱元璋闻言心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上一寒对李景隆喝道:“李景隆,你身为勋贵之后,如何这般不知检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李景隆眼见皇帝发怒,心中不由惧怕,忙躬身奏道:“微臣和蓝将军饮酒过量,荒唐之举,请陛下治罪。”他生性圆滑,知道自己理亏之下给周观政捉了短处,若然狡辩只能惹得朱元璋更为恼怒,索性自请处罚。
蓝玉听得那个周观政一阵罗嗦,心中恼怒异常下也懒得答话,暗暗忖道:昨日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怕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鞑子,也敢来妄言妄语,评价我蓝某如何如何,不是找打么?
原来蓝玉近日郁闷不堪,昨日李景隆和冯文等几个勋贵子弟过府相邀,盛情拳拳下难以拒绝,也就身穿便服跟随他们去醉星楼喝酒。酒到半酣之际,突然听得隔壁有人谈论大明朝的诸位将帅。这些个混账把徐达,常遇春,冯胜,李文忠,傅友德这些国公说在前面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居然将镇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也安在了自己前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酒气冲脑之下,蓝玉也不顾李景隆等人的阻挠,带着手下的千户平安,心腹卫士王二虎过去就和隔壁乱嚼舌头的几个镖师打成了一锅粥,这几个千军万马视若等闲,刀枪剑戟看做草芥的横人,野性发作起来后一发不可收拾,不但打跑了那几个镖师,连酒楼也砸得一片狼藉,几个上前劝架的伙计也给打得头破血流,满街逃窜。正好给路过的巡城御史周观政看见,致有今日早朝的弹劾。
朱元璋眼见蓝玉那充满倔强之色的面容,心中微微冷笑。昨日蓝玉等几人在街上闹出那么大动静,早有锦衣卫密报上来。此时眼见蓝玉这只老虎已然给关得够久了,心中打定主意后对周观政沉声说道:“此事没有闹出人命吧?若是没有闹出人命就稍待再说,目下朕要说说关于咱们大明朝远征漠北元庭之事。”
朱权耳中传来“远征漠北”四字,不由得转过头来凝视皇帝朱元璋,竖起了耳朵倾听。